朱皇帝點了點頭,隨即差人拿了一個鯨蠟油做成的蠟燭來,點亮了放在李國助跟前。
這種鯨魚油在大明是貢品,粵省雷州進貢的,大部分都是雷州半島徐聞外羅地方的漁民在瓊州海峽裡捕殺的鯨魚。
“你可聽過海龍公?”
“微臣有所聽聞。”
此時澎湖附近還是經常可以看到鯨魚的,李家對此自然並不陌生。
“海龍公,這名字朕不喜歡,朕將他命名為鯨魚。朕要與你家談的第二樁生意,便是這捕鯨。”
“微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朕聽泰西傳教的教士所言,捕鯨在泰西乃是厚利之事。只不過,泰西人卻是也沒有把鯨魚的用處全都挖掘出來。我華夏有古籍記載。鯨魚可稱渾身是寶。其肉可食,食之可壯陽。以其脂熬製出的鯨油,製成蠟燭耐燒,光線明亮,可謂上品。其皮可製革。其骨可磨製成粉,充作底肥肥田。”
這些李國助倒是不怎麽懷疑,只不過,他們李家,哪裡的技術去捕鯨魚。
“鯨魚是好,捕殺這鯨魚,便是閩省疍民,也怕是沒有幾個會的。”
“朕與你談及此事,當然是有所準備。雷州府徐聞地方,多有擅捕鯨魚的疍民,朕已經派了人手,去抽調捕鯨的老手,不日將組建一捕鯨公司,在閩省地方捕殺這鯨魚。所謂公司,公者,數人之財,司者,運轉之意。你家與紅毛夷也有接觸,應當知曉,他們便是所謂東天竺公司的人。東天竺公司,乃是數十紅毛夷商人輳資營運,出則通力合作,歸則計本均分,其局大而聯。朕覺得,紅毛夷這做法,於商道而言,大善。朕有意在閩省捕鯨,總要有地方上的支持。此事若成,李家也可參股。”
說著,朱皇帝就拿出了一副地圖,給李國助看清楚了哪裡可以建設捕鯨的港口,並提出了對李家的要求。
李國助倒是對台灣並不陌生,對皇帝這番折騰能否成功他也不確定,不過皇帝也隻說要他們李家關照下,提供武力保護,他們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的。
朱皇帝給的目標是,灣灣島附近海域。
另一時空,日據時代的灣灣,曾經是捕鯨王國。原來,日本政府非常重視這項產業,為了捕鯨,就在南台設置了一個很有規模的捕鯨港,這個港口位置在現代灣灣的屏東縣墾丁半島南灣。
捕鯨對於開發海洋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不光可以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同時也可以培養後備的水手。
朱皇帝不止要在灣灣附近捕鯨,還有把倭國人的漁場都佔據了的想法。
所幸的是,大明也不是全無基礎,很早的時候,他就得知,雷州府就有不少的疍民會捕鯨,再有手頭上的大堆技術資料,用上一些年頭,把捕鯨業逐漸發展起來,並無難度。
除開捕鯨,朱皇帝很快拿出了橡膠樹、金雞納樹和油棕櫚的標本。
“這三種作物,都是有厚利之物,朕希望你家派出人手,去紅毛夷在爪哇島上最大的據點,與紅毛夷合夥試種,”說著朱皇帝依次指了過去金雞納樹,“此物名為金雞納樹,樹皮可入藥,有多少朕收多少。此物名為油棕櫚,可榨油,油可以食用。此物名為橡膠,栽種七年後方可割膠,所產之膠用途也是極廣。此三種作物若是試種完成,你家去往紅毛夷控制的地盤行商,回程便可專帶這等物產。此等物產,朕在嶺南已開始種植,很快便能分給你家一些。”
對這三種物產的成本,
朱皇帝也大致清楚,給了個估價。 皇帝對泰西人的了解,讓李國助不由感到十分驚訝,
李國助一看,心裡就有譜了,這生意當然是做得的。
說著,朱皇帝很快給了李國助一堆技術手冊,低地德語、拉丁語、法語等各種時下歐洲語言版本的都有。搞出這麽翻譯版本,自然是因為荷蘭東印度公司那兒什麽人都有。
同時,朱皇帝還提出以第一批貨物作為推廣這些作物的啟動資金。
他就是準備讓荷蘭人把南洋開發著,等大明抽出手來,就會去摘桃子。
談完了捕鯨和三種熱帶作物推廣的事情,朱皇帝提出了一個讓李家多少有些為難的要求。
要李旦抽出一部分人手,幫忙運送朱皇帝在閩粵買的船隻,他會照價付出運費。皇帝在南方的船隻采購還在進行中,往奴兒乾都司移民需要的船隻不少,東江鎮還沒有實力自造。
對於皇帝在造船買船的事情,李家還是知曉的,他們認為,當今這位貪財的皇帝當然是對海上的利益有所企圖。
不過李家也清楚,自己不答應,甚至攪黃皇帝的事,那麽他們家也絕對討不了好,海盜畢竟只是他們家的副業,他們的收入大頭還是貿易,皇帝可是能斷了他們家貨源,這位皇帝顯然也是對海上的事情一清二楚的,他們家不聽話,皇帝隨時可以把閩粵其他的海主們扶起來。
“臣謹遵聖命。”
“朕知曉,你家對此肯定有所不滿。朕對海上是有所企圖,不過並非是針對你家。而是要北上鯨海,朕要自海路重建奴兒乾都司,也要派兵去蝦夷人居多的那座海島,幫助曾向我中國朝貢的蝦夷人逃回一個公道。待平了東虜,朕也要派出水師去倭國走一趟,與侵佔我大明藩屬的島津家講講道理。倭國的情形,朕希望你家回去後,好好查一查,薩摩藩還有蝦夷島上的松前家,都有何等實力,德川幕府與各處大名關系如何, 實力如何,可以定期派人上報與朕。”
這番話,聽得李國助是心神巨震,這少年皇帝,居然對倭國是如此了解,明顯也有不小的企圖。
“臣,謹遵聖命。”
朱皇帝很快,示意近侍搬來了好幾個西式戰艦和武裝商船的木製船模型。
待李國助看完之後,他很快說道:“朕平了東虜,教訓完了倭國人之後,看上去你家是可能與朕起衝突。不過,朕卻是覺著,海上的生意很大,你家卻只能在大明近海打轉,太過小家子氣。朕這兒有些書,你拿回去後好好看看。去學學那些泰西人。將來你家在大明近處的生意或許要被人搶走一部分,不過,捕鯨的生意做起來了,未必就比你家如今的收益少了。你家還可以走出去,外邊的生意大得很,天竺、天方乃至鄭和去過最遠的那處都是黑番的那處大陸,甚至泰西,你家都可以去。比泰西人更好的夾板武裝商船,比泰西人更好的火炮,將來朕可以賣給你家。”
李國助對夾板巨艦的威力是十分清楚的,看到模型之後,便知道了皇帝的決心和實力。
稍微猶豫了一陣後,還是答應下來。
隨後,朱皇帝讓李國助去參觀了下新式火炮的試射。讓他對大明目前的實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朱皇帝還賜給了李國助一些航海學教材,以及航海用象限儀。反正李家也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把海軍練出來,也不怕他們不聽話,李家的實力增強一點也無妨。
見過了李國助之後,朱皇帝最後一個布局也做完了,剩下的就是需要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