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能接手北鎮撫司這個重要部門的人選,朱皇帝也沒有找到完全滿意的,最後隻得點名了自家的便宜親戚,駙馬都尉許從誠之孫,另一時空作為閹黨成員掌管北鎮撫司的許顯純。
朱皇帝清點過名單,這幾個月的抓捕行動中,另一時空魏公公手下那幫內廷和廠衛系統的人之中,也僅僅一個許顯純碩果僅存,原因不過是他混得並不如意,還沒多少機會乾壞事。
點名許顯純之後,朱皇帝也隨即就召見了他。
許顯純此時看著還算是年輕,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看著完全不像是什麽另一時空東林黨人描述的大奸大惡的樣子。不過,朱皇帝也清楚,在北鎮撫司那個動輒大刑伺候,時不時就死幾個人的地方,要說有好人也是在講笑話。
例行的見禮之後,許顯純當然是千恩萬謝,表示要誓死效忠。
“朕點了你的名,自然是因為你與皇家有親。不過你可不要仗著有點關系,就目無法紀肆意妄為。好生做事,把朕定下的規矩好好看上幾遍,上任後要把過去的規矩都丟到一邊!做不到的話,劉橋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朱皇帝的語氣十分嚴厲,許顯純聽了之後自然是大氣都不敢多出,在朱皇帝手把手地吩咐了下針對北鎮撫司的改製之後,才唯唯諾諾地退下。
對北鎮撫司的整頓,第一項目標就是把詔獄居住環境搞好一點,免得關了人進去病死。
同時將其中的酷刑全都廢除。朱皇帝覺得,對付不聽話的文官,這種方法並不是什麽好選擇,從精神上徹底毀滅他們才是正解。
再有就是針對整個錦衣衛部門的,剝奪他們胡亂抓人的權力,也剝奪錦衣衛的情報機關職能,將緹騎全部收歸東廠管理。錦衣衛裡頭盤根錯節的關系不好整頓,能一言而決的內廷下屬機關,才能讓朱皇帝放心。到了這會,錦衣衛早不是能把手伸進各個文官家中的強力組織,情報都是都中豪強和一些地痞無賴給的,對他說,這種情報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許顯純和劉橋那個老滑頭明顯不一樣,另一時空裡他敢摻和皇權和文臣之間的權力鬥爭這事,就說明了這一位智商有點拙計。大明朝的歷史也不短了,被皇帝當刀用的廠衛人員,最後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樣的現實擺著在,這人只看到了眼前的權勢地位,卻看不到幾乎必死的結局,實在是有點蠢。
此時依舊在皇宮裡蹉跎人生的那位魏公公,其實也和這位許姓的武舉出身的皇家遠親差不多,都是不夠聰明的人。
這種有想法,有野心,卻不聰明的愣頭青,朱皇帝覺得,自己也是可以用一用的。起碼,用完了之後丟出來背鍋是很合適的。只不過他暫時懶得派太監上陣去和文官爭權,暫時沒打算大用魏公公。
把北鎮撫司整肅完了之後,朱皇帝隨即傳召了錦衣衛指揮使張懋忠。
例行的見禮之後,朱皇帝沒準張懋忠起身,直接就厲聲問道:“朕聽聞,京中有無賴子,出二十兩銀子便可以,成為錦衣衛的校尉。此輩就仗著錦衣衛身份,橫行不法,敲詐百姓。此事可屬實?”
張懋忠聞言頓時嚇傻了,最近皇帝整天都在抓人,北鎮撫司的劉橋剛栽了,現在難道要輪到他!?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一時失察…”
“一時失察?你有幾時是沒失察的!?”
這會張懋忠才醒悟過來,在這位面前推卸責任是沒有用的,開始老實的磕頭認錯,
“臣有罪,臣應萬死。” 等他磕了有一會頭後,朱皇帝才叫停,“起來吧,朕姑且饒過你這一回。下去好好反省下,好好配合東廠的人辦差。”
張懋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他以為這一次自己和劉橋一樣,不死這差事也丟了,沒想到居然逃過了一劫。不由喜極而泣,不停地磕頭,叩謝皇帝的恩典。
朱皇帝懶得換掉張懋忠,是因為找了半天,資歷合適的人裡也沒有幾個勘用的,除非他起複前指揮使駱思恭,然而他極為不喜歡駱家。
作為錦衣衛裡的老資格,駱家已經出過兩代錦衣衛指揮使,算是十分顯赫的望族,這個家族發跡時間是在嘉靖朝,原本是朱皇帝便宜祖宗嘉靖潛邸興王府上的舊人,算是和朱皇帝有點關系,另一時空最後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也正是駱思恭的兒子。
朱皇帝對駱家的不良印象,駱養性最後降了滿清是主因。另一方面,這種家族聰明人太多。
另一時空崇禎朝時,崇禎看兩個文官不爽,把人抓進了詔獄還不夠,還想叫指揮使駱養性去把人偷偷做掉。駱養性這個聰明人就死活不肯,他直接對崇禎挑明了——要麽皇帝你下明旨,要麽你就另請高明。想他讓當刀子,然後被丟出去背鍋,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相比於駱家的人,張懋忠這個人有個優點,他膽子小,面對皇帝的要求,基本不敢搞非暴力不合作。這一位雖說是尚書的孫子,不過礦稅那事之後,老早就被文官們視為幸進的奸邪,和文官也走得不近。
在文官們麻木的眼神中,一場針對錦衣衛和京中的地痞無賴的大抓捕行動再次展開。
這一次抓捕的人,都是些小蝦米,級別都夠不上進詔獄,全部都被丟進了錦衣衛的另一處監獄西司房。
這一次,文官們這一次倒是除了叫好,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很多文官都希望裁減錦衣衛冒濫人員,對皇帝順手抓了一大批的地痞無賴,他們也不關心,只有巡城禦史、順天府和兵馬司倒霉, 挨了噴,畢竟這次抓捕暴露了不少京師治安問題。
對於司禮監的大太監王安同時給順天府遞了條子,要把這些地痞無賴統統判個去煤礦做苦役這回事,文官們也當沒看見,反正也和他們沒多大關系,誰都不喜歡那些浪蕩子,現在有個地方管著他們也好。
至於這年頭開礦總是要死不少人這麽一回事,大部分文官們都當他們不知道。為幾個無賴去得罪位高權重的王公公,那是在發瘋。
劉湧、張執文、張執武和胡賓四人,很快就交待完了自己的問題,家財也大部分補償給了苦主,剩下那點朱皇帝直接賞給了他們。
這四人此時卻是興高采烈的,不止保住了錦衣衛的這身皮,家財也留了一點,起碼家人的日子能過下去,對於要到北直各處去負責做監工這事,他們此時也是充滿了期待。
司禮監的曹公公交待的差事,辦好了就能成為曹公公的狗,有了這麽強大的靠山,未必就比以前在北鎮撫司呆著差。
這一次內廷被皇帝清洗了一遍,靠山都倒了,錦衣衛裡那些犯事宦官家的關系戶自然也都丟了職位。錦衣衛剩下那些吃閑飯的關系戶,朱皇帝也懶得去動。
這些人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都是中上層家庭出身的閑人,多少受過一些教育,只要守規矩用心去學用心做事,終歸是能歷練出來的,之後龐大的國有產業裡有的是職位安排他們。朱皇帝最近派去做事的,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到此,朱皇帝也清楚自己該收手了,再搞事就顯得有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