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即起是曹亮多少年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只要聽到雞鳴的聲音,不管睡得多沉,他都會醒過來。
曹亮沒有打擾司馬如,一夜風狂雨驟,身疲力乏的司馬如還沉睡夢鄉,只是那雪藕般的玉臂落在被外,曹亮輕輕地給她掩好被角,出了屋。
外面的天光已是大亮,只不過春寒峭冽,冰霜猶在枝頭,曹亮練了一會兒劍,到也沒再覺得寒冷了。
還沒等他練完劍,方布已經站到了一邊,他是連夜快馬從長安趕回來的,不過從方布的眼神之中,看不到一絲的疲態。
他恭身站在不遠處,這個位置對他來說是極為熟悉的,多年以來,每當曹亮晨起練劍的時候,他就是站在這兒全程陪同的,雖然現在他已經不再擔任曹亮的貼身護衛了,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這麽站著。
不過曹亮看到了方布之後,卻沒有象往常一樣繼續練劍,而是收起了劍,來到了方布的身邊,因為他等的,就是方布帶來的最新消息。
不過這個消息顯然不是曹亮所希望聽到的,方布趕到長安的時候,夏侯玄已經離職了,而且隨同一萬大軍前往了洛陽。
方布原原本本地將此次長安之行的所見所聞以及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詳細地告訴了曹亮,甚至包括一些不起眼的細節,方布都沒有隱瞞。
曹亮眉頭緊蹙,看來司馬懿下手還是比他快得多,不過這件事也從一個側面反應出夏侯玄在關中的地位,遠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差,整個關中的兵馬大權,完全地掌握在郭淮的手中,夏侯玄貴為雍涼刺史征西將軍,其實丁點的權力也沒有,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對象,曹亮之前對他抱有一定幻想,看來也是徒勞。
司馬懿雖然掌握了洛陽朝廷並得到了不少世家大族的支持,但並不意味著他就可以無所欲為,權傾天下,畢竟目前的封疆大吏,許多未必還是和司馬懿一心的,比如說淮南的王凌,關中的夏侯玄以及兗州的令狐愚,幽州的毌丘儉,可都是和司馬家政見不同的人物,是曹亮爭取建立反司馬同盟的基礎。
這其中關系最為熟絡的自然是夏侯玄了,盡管曹亮也知道,夏侯玄在長安的地位比較尷尬,但畢竟夏侯玄在關中已經是任職五年了,如果他能控制一部分勢力的話,還是有機會和並州形成犄角之勢的。
這也就是曹亮向關中派去方布的最主要的原因,曹亮希望關中的夏侯玄,和他一起來扛起對抗司馬氏的大旗。
但是很可惜,曹亮看到了這一點,老謀深算的司馬懿又如何能看不到,所以他火速地派人前往關中,將夏侯玄調任回京,而且將他的心腹之將郭淮,推到雍涼一把手的位置上。
方布最終還是遲了一步,等他趕到長安的時候,夏侯玄已經是離開了長安,在大軍的護送之下,前往了洛陽,與其說是護送,倒不如說是押送,此時夏侯玄的地位,和囚徒來說,也沒有什麽區別。
如果押送夏侯玄回京的是小股部隊,以方布的武力,營救出夏侯玄來其實並不太困難,但一萬大軍,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所謂的萬夫不擋之勇不過是形容詞而己,在冷兵器時代,是不可能出現萬人敵的。
以曹亮原先的想法,如果夏侯玄真得無法在關中立足的話,倒不妨將他接到並州來,畢竟曹亮和他相交莫逆,曹亮不希望這麽一個朋友死在司馬氏的手中。
但可惜的是,夏侯玄沒有能夠得到挽救,他返回了洛陽,踏上了那條屬於他的不歸路。
還有一個人,是曹亮所牽掛的,那就是羊祜的嶽父夏侯霸。
不過方布到達長安的時候,夏侯霸已經是逃了出去,投奔了蜀國,這倒是和歷史上的夏侯霸別無二致。在這一點上,夏侯霸顯然要比夏侯玄更為地精明一些,回洛陽明顯是死路一條,投奔蜀國雖然困難重重,但最起碼還是可以看到希望的。
所以夏侯霸明哲保身,選擇了叛逃,這對羊祜來說,不算什麽好消息,但也絕對算不上噩耗,活著,就有希望,那怕是身在異國他鄉,終歸還是有見面的機會的。
其實最讓曹亮引起警惕的,還是押送夏侯玄的那一萬人, 押送一個再危險的人物,也不至於會調動一萬大軍,司馬懿此舉,必然是另有深意的。
如今司馬氏的軍隊屯扎在河內,並沒有主動地來進攻並州,但曹亮並不認為司馬懿從此之後就休兵罷戰,反而是會磨刀霍霍,隨時可能發起進攻。
之所以目前司馬懿按兵不動,最主要的原因應當還是準備不足,曹亮知道,司馬懿是一個謹慎持重的人,不打無準備之戰,以目前河內的軍隊,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後勤保障上,顯然都是不具備遠征並州的。
此次從關中調動了一萬雍州軍前往洛陽,顯然與押送夏侯玄沒有半毛錢的關系,這支軍隊,毫無疑問是準備進攻並州的,司馬懿正在調集各方面的軍隊,積蓄力量,準備對並州實施致命的一擊。
而且一萬雍州軍,遠不止是此次調動的全部力量,司馬懿肯定還會從別的方面再調集兵馬,如果他的軍隊不能取得壓倒性優勢的時候,司馬懿是不會輕易出兵的。
從此次司馬懿調集雍州軍來看,司馬懿儼然地玩一種拚圖遊戲,那雍州軍究竟是最後的一塊拚圖,還是其中的某一塊拚圖,曹亮是不得而知的。
不過司馬懿如此行動,讓曹亮更為地警覺起來,看來司馬懿對此次進攻並州是極為重視的,調集天下之兵準備大舉進犯,其規模,將會是空前的,曹亮必須要準備應對的準備才是。
目前的防禦體系布署,是按照此時司馬氏的軍隊在洛陽及河內的兵力多少制定的,雍州軍的到來,曹亮也必須要做出相應的調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