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預火速趕到雁門郡之後,幽州軍則沿續著一貫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行軍風格,從薊縣出發,走了十幾天,這才算是到達了代郡的平舒,這效率,讓衛瓘實在是無力吐槽了。
毌丘儉是什麽心思衛瓘自然心知肚明,而且衛瓘更清楚,自己當這個監軍,完全是在刀尖上行走,如果毌丘儉想要起兵造反的話,那麽自己恐怕就是他第一個拿來祭旗的。
所以衛瓘也不敢輕易地去逼迫毌丘儉,逼急了,還真沒什麽好果子吃,更何況,衛瓘的這個身份確實也是十分敏感,雖然扛著朝廷的名義來扯虎皮,看似威風,但幽州軍上下,卻真沒人把他當回事,他們只聽命於毌丘儉。
而毌丘儉暫時沒有反心的話,自然也不敢拿衛瓘怎麽樣,他的策略就是能拖則拖,能緩則緩,打仗的事他壓根兒就不急,保存實力才是第一位的。
不過抵達平舒之後,就已經到了幽州的邊境了,再往前走,就踏入了並州的勢力范圍,肯定是會發生軍事衝突的,這仗該怎麽打,毌丘儉還真沒有什麽太好的準備。
如果按兵不動吧,朝廷那邊真得無法交待,可一旦打起來,局面又將會是毌丘儉所無法控制的。
這個時候,毌丘儉突然接到一封密信,一封來自並州沒有署名的密信,火漆封著,整個信封上,沒有任何的一個字。
幽州軍沒有人有膽量來拆看這封信,於是幾經輾轉,密信還是完好如初的交到了毌丘儉的手中。
並州和幽州,一直以來都沒有互通消息,畢竟曹亮和毌丘儉不熟,再加上幽州比並州更偏僻,以前曹亮的重心,始終是放在中原一帶的,只有這次毌丘儉兵臨並州邊境,雙方才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毌丘儉拆信看了一下,他沒有像一般人一樣從開頭到結尾順序來讀,第一眼他先瞧的是落款,果然不出所料,落款人是討逆大都督輔國將軍曹亮。
曹亮的討逆大都督別人或許不認,但對於毌丘儉來說,這是先帝曹叡的遺命,自然沒有不認的道理。
不過毌丘儉琮是想看一下曹亮有什麽話說,他很快地將曹亮的書信從頭到尾的讀了一遍,陷入了沉思之中。
桓范可是三國末年出名的文學家和書畫家,不但字寫得漂亮,而且內容寫得更漂亮,引經據典,洋洋灑灑,詞藻華美。
可以說這封信來得恰到好處,如果沒有並州方面的配合,毌丘儉就算是想演戲也只能是獨角戲,演砸的風險很大,而和曹亮配合演雙簧,那才是真正的完美無缺。
┄┄┄┄┄┄┄┄┄┄┄┄┄┄┄┄┄┄┄┄┄┄┄┄┄┄
“父親,好消息啊,毌丘儉率兵一路西進,連克劇陽、汪陶、陰館,直逼雁門,形勢一片大好。”司馬師手拿戰報,興衝衝地來見司馬懿,還沒進門,就高聲嚷上了。
“是嗎?”司馬懿淡淡地地應了一聲,順手從案上抄起一封書信,遞給了司馬師,道:“你再瞧瞧這個。”
司馬師疑感地接過書信,這封信的內容,可比他手中的握著的戰報寫得詳細的多,司馬師讀了一遍,明顯的愣住了。
信自然是衛瓘寫得,他不但擔任著幽州的監軍,負責督促和監管幽州軍,而且還負責著向司馬懿密報幽州的情況,這封信便是衛瓘到達幽州之後的情況匯總,詳細地闡述了幽州那邊的真實情況。
司馬師恨聲地道:“按衛監軍所言,毌丘儉與曹亮是沆瀣一氣,所謂的連取晉北三城,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這個毌丘儉,看來是包藏禍心意圖謀反,真是留他不得。”
司馬師手裡的戰報,
自然是毌丘儉寫得,所謂的連取三城,倒也不假的,不過這完全是在並州軍的“配合”下才打出這樣的戰績來的,衛瓘的密報之中,自然有詳細的說明,幽州軍攻破劇陽、汪陶、陰館三座城池,幾乎是兵不血刃,根本就沒有經歷過像樣的戰鬥。是他們之間打默契戰,還是並州軍的戰略性放棄,這一點衛瓘倒是沒有自己去妄加猜測,而是隻把戰鬥的過程描述了一遍,讓司馬懿自己去判斷。
司馬師表現的極為憤怒,原本他接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心情愉悅,此時此刻卻被衛瓘的來信搞得蕩然無存。
司馬懿卻始終的一臉平靜, 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事實上,出現這個結果對司馬懿來說也不算意外,毌丘儉本來就懷有二心,出工不出力,逼迫他上陣,自然也沒指望他能創造什麽驕人的戰績。
司馬懿在晉北用兵的目的,最主要的還是起到牽製的作用,打亂曹亮的戰略布署,以方便他後續的用兵策略。
同時這也是逼著毌丘儉做出選擇,讓他和曹亮拚個二虎俱傷。不過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是沒有的,那麽接下來,司馬懿就很有可能執行他的第二套作戰方案了。
畢竟司馬懿行事縝密,從不打無準備之戰,幽州的毌丘儉既然是他的心腹大患,司馬懿又豈能無備。
曾經在遼東戰場上共過事,司馬懿對毌丘儉還是比較了解的,雖然說毌丘儉打仗還可以,文韜武略上面,都有一手,但性格卻是一個致命的缺陷,優柔寡斷,舉棋不定,在重大問題上,往往是患得患失,正因為如此,他才坐失了起兵的良機。
如果在淮南發生叛亂的話,毌丘儉在幽州趁機起兵,那麽對於司馬懿來說,確實是比較頭疼的事,他在中原的兵力,大部分都安排到了防范並州的曹亮上面,如果毌丘儉在幽州起兵並順勢南下的話,那麽誰來擋得住他,還真是一個難解的題。
畢竟冀州的呂據還在派兵攻打葦澤關,冀州幾乎無兵可禦,毌丘儉揮師南下的話,無兵可禦。
這樣的天賜良機,就從毌丘儉的指縫間悄悄地溜走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恐怕是毌丘儉最大的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