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倫並沒有帶兵返回洛陽,而是把他帶回來的十萬兵馬安置了南陽,很顯然,司馬倫的目的就是為阻擊並州軍向洛陽的前進,以避免在洛陽軍民遷都之中受到襲擊。
此時的洛陽,由於正在進行的遷都引發了史無前例的混亂,其防禦能力也是最為孱弱之時,一旦受到襲擊,必定是損失慘重。
而司馬倫特意地將淮南軍放置了南陽,阻斷了並州軍北上的路徑,就算並州軍可以擊敗淮南軍或者是從別的路徑上繞過去,可整個兒的遷都事宜也進行的差不多了,並州軍就算是拚死殺到洛陽城下的時候,那兒已經是一座空城了。
看來這個司馬倫一早就制定了遷都的計劃,而淮南撤軍,也想必是這個計劃中的一環,他不惜浪費時間繞道荊州,目的也是為了勸說王昶步其後塵。
只不過因為王昶考慮的有點多了,才沒有聽從司馬倫的建議,這樣才給了曹亮得以包圍荊州迫降王昶的機會,否則司馬倫裹挾荊州兵返回洛陽,只會讓司馬軍殘余的力量越發的壯大。
司馬倫的目的似乎很明確,那就是不以一城一地得失為重,而是以集中兵力為目的,現在的大勢對司馬軍很不利,黃河防線被突破之後,司馬軍更是一潰千裡,連日之內便丟失數州之地,損失慘重,以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司馬軍根本就無法跟並州軍展開正面的抗衡,退守關中,依靠關中的險要地勢,恐怕才是唯一能遏製並州軍進攻的良策法寶。
司馬倫很輕易地便說服了司馬師,並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開始推行遷都之舉,將近百萬軍民遷往長安,如此系統而龐大的工程,司馬倫處理起來卻是遊刃有余,就連曹亮也不得不感歎,此子的非凡,假以時日,這個司馬倫必然會成為並州軍的勁敵,成為曹亮平定天下最在的障礙。
從司馬師對司馬倫的無限信任來看,未來司馬師將會很有可能將權力交出,司馬倫將會成為司馬家的新一代領軍者,盡管司馬軍已經退守到了雍涼之地,天下的地盤十去其九,但曹亮絲毫不敢認為司馬家就再無威脅。
關中自古以來就有龍脈之說,得關中者得天下,周朝便是發跡於渭水之濱,武王伐紂,一舉成就了八百年的大周江山。
當然周朝的成功是建立在商紂昏庸無道的前提之下,但戰國七雄之一的秦國卻能從強大的東方六國豪取天下,建立了大秦帝國,那便證明了得關中者得天下,絕非虛言。
而其後秦朝覆滅,楚漢爭雄,漢高祖劉邦也是借著先搶到關中的先手之利,再一步步地打壓了不可一世的項羽,最終問鼎中原,成就大漢王朝的基業。
而且大秦和前漢的都城,也一直建在長安,足可見關中地位之顯要,雖然自後漢以來,長安的地位漸趨沒落,但雍涼之地,一直是魏國的軍事重鎮,由於蜀漢不斷地在邊境滋事,魏國也只能是相應地增加關隴一帶的防禦,正是諸葛亮成就了司馬懿,讓司馬懿從一介文官成為了執掌天下兵馬的權臣。
雍涼之地,也成為了司馬家族的根據地大本營,司馬懿借著對付諸葛亮,將雍涼二州成為了自己家的私有領地,培植親信,提撥嫡系,網羅人才,將雍涼打造成了一塊鐵板,那怕後來朝廷意識到司馬懿尾大不掉之勢,刻意地將司馬懿調離了雍涼,並安排皇族的人來接替他的位子,但奈何司馬懿大事已成,雍涼這塊地方已然是針插不動水潑不進,夏侯玄就算成為了征西將軍雍涼都督,也不過是一個空頭元帥光杆司令,完全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高平陵事變之後,司馬家坐擁天下,更是將雍涼之地交到了自己人郭淮的手中,顯然就是準備將關中當做司馬家最後的退路來準備的,當司馬家敗無可敗,退無可退之時,關中將會成為司馬家最後的巢穴,最後的堡壘。
司馬倫顯然比其他的人要看到深看得遠,當所有的人都還在執著於堅守洛陽城,準備在洛陽城決死一戰的時候,司馬倫就已經跳出這個思維,將所有的兵力都集中於關中這塊險要之地,放棄整個天下都不可怕, 只要司馬家能牢牢地守住關中,便有中興的機會。
周朝居渭水之濱而有天下,秦國得八百裡關中一統六國,劉邦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能在楚漢相爭之中撥得頭籌,那麽司馬家真就沒有機會再次地問鼎中原嗎?
退守關中表面上看是司馬倫的孱弱無能,但實則卻是以退為進的一個妙招,將殘存的司馬軍都集中到易守難攻的關中去,必然可以大大地增加關中的防禦能力,打造一個固若金湯堅如磐石的地盤來。
長期以來,由於司馬軍控制的地盤過多,兵力分散,一直被並州軍各個擊破,一損再損,而司馬倫的這一番操作,便是上佳的止損妙手,集中優勢兵力,固守險要地域,等到將來時機成熟之後,再行反擊,重新奪回失去的一切。
可以說,司馬倫一直處心積慮地貫徹著這個思路,從淮南一路撤到了洛陽,再從洛陽撤往長安,表面上看丟城失地,一潰千裡,但實則卻是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司馬軍的有生力量,以便在最後的決戰之中,發揮出最大的效率。
曹亮以前便曾發出此子不簡單的驚歎,現在看來,司馬倫可真是不簡單啊,有大智慧,有大魄力,如果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無法收拾掉他的話,那麽將來他必然會成為曹氏江山的最大威脅者。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曹亮立刻下令所有的軍隊暫停休整,撥營起寨,揮師北進,即刻向洛陽進發。反正等並州軍趕到洛陽之後,那兒已經是空城一座了,沒有什麽仗要打,所以並州軍趕到洛陽再休整亦未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