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坊是洛陽最有名的樂坊,自然是最為有名的銷金窟,這裡歌姬成群,美女如雲,生意好的不得了。
但今天卻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不看鶯歌燕舞,不賞風花雪月,只是一個喝悶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裡灌,喝得是酩酊大醉。
要說這裡可不是酒樓而是樂坊,在這兒喝酒的客人大多只是為了追求一下情調,真要是花錢買醉,又何苦來這種地步?
按理說客人花了錢,想幹什麽那是客人的自由,但鴇娘焦月娘是一個比較八婆的人,她十分好奇這位客人的行為舉止,看起來這位客人錦衣華服,和洛陽城裡面的那些紈絝子弟也沒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位客人帶的幾名護衛,目露精光,精悍利落,一看就都是練家子。別的公子哥的隨從護衛不過是來裝點一下門面的,但這位客人的護衛卻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這不禁讓焦月娘很是好奇這位客人的身份,她特意地想接近那位客人,卻被護衛冷冷地擋了駕,連客人的身邊都去不了。
喝悶酒的人焦月娘也見多了,大多是為情所困,但這位客人顯然不是,從他目光之中透出來的凜凜殺氣,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了。
焦月娘好奇客人的身份,但她絕對想不到的是這位客人的地位超乎她的想象,如果真讓她知道的話,絕對能把她給嚇尿了。沒錯,在青玉坊借酒澆愁的,正是剛剛從淮南返回洛陽的司馬昭。
其實東興這一戰行使指揮權力的是征東將軍諸葛誕,打了敗仗,理當應該由諸葛誕來負主要的責任,司馬昭雖然是監軍,但他對淮南的軍務並不太熟,如果一定要讓他也負責的話,最多也就是一個次要責任。
戰敗之後,諸葛誕、王昶、胡奮皆上書朝廷,請求降罪,司馬師則是寬宏大度,主動地承擔了戰敗的責任,稱自己沒有聽信采納尚書傅嘏的意見,才導致了此次的失敗,諸葛誕、王昶、胡奮他們恪盡職守,並無過錯,所以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
唯獨監軍司馬昭監軍不利,協調失當,故而削去爵位,撤除封邑。
司馬師在事先沒有和司馬昭溝通的情況下,就宣布了這一處罰決定,司馬昭一時鬱憤難平,一氣之下,就跑到了青玉坊來買醉,連司馬師的召見都置之不理了。司馬昭不是不願意為此次失敗承擔責任,關鍵是領軍主將沒有任何的罪責,為何他身為監軍,卻要承擔全部的責任,實在是難用公平二字來形容,如果想要解釋這一切,只能是說司馬師把他當做了替罪羊,以平息朝中大臣的怒火。
這就是司馬昭鬱悶不已的地方,沒錯,他可以承擔屬於他的那份責任,但不能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他頭上扣吧,這次戰敗,身為主將的諸葛誕理應承擔大部分的責任,正是因為他指揮失誤,沒有預估到天氣的影響,面對吳軍的襲擊,又未能做出正確的應對方案,最終才導致了魏軍的傷亡慘重,這場失利,諸葛誕絕對是難辭其咎。
諸葛誕並不是司馬家的嫡系,他反倒是和夏侯玄交從過密,這一點司馬昭是很清楚的,司馬懿在世之時,沒有對諸葛誕動手,是因為諸葛誕確實是一個將才。
但這次司馬昭前往淮南與諸葛誕共事,隱隱覺得諸葛誕也是一個像王凌一樣極具野心的人,並不肯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司馬家賣力,所以這種人中,還得要多加提防才是。
在淮南之時,司馬昭就曾給司馬師秘密寫信,希望司馬師可以尋找機會削減諸葛誕的兵權,以免他成為王凌第二。
這次東興戰敗之後,司馬昭當然理所應當地認為司馬師會聽從他的意見,
抓住這次戰敗的機會,把諸葛誕給擼下去。但沒有想到的是,司馬師就連象征性的懲處都沒有一個,直接就免了諸葛誕等人的罪責,反倒讓他來當這事的替罪羊,承擔所有的過錯,這一點,司馬昭完全無法接受。
這個時代,想要成就一番大事,聲望可是一個最為重要的東西,沒有威望,是得不到別人的尊重的。
這次被削去爵位,無疑會成為司馬昭的一個人生汙點,也讓司馬昭的聲望,跌到了谷底,這讓司馬昭以後的仕途,會變得格外的艱難起來。
雖然司馬昭清楚司馬師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一個迫不得已的結果,但無論如何,讓自己背不該背的鍋,司馬昭從心理上是很難接受的。
司馬昭和司馬師的一母同胞,感情一向不錯,司馬昭也知道,司馬師以前一直很照顧自己,他們的關系也非常的親密,打仗父子兵,上陣親兄弟,沒有什麽能超越他們兄弟感情的。
但是自從司馬師接掌大權以來,司馬昭覺得司馬師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淡薄了許多。
或許這和司馬懿的遺命有關吧,司馬懿在臨終之前指定由司馬倫來接替司馬師的位子,等到一下子就扼殺了司馬昭以及他們兄親幾個的期望。
眾所周知,司馬師是沒有兒子的,也就是說,司馬師一旦離世,他留下來的權柄必然會由他們兄弟幾個之中的一個人來繼承。
本來按照長幼之序,司馬昭是最有希望成為繼承人的,司馬師接掌大位板上釘釘,但司馬師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司馬昭還是很有可能上位的。但司馬懿的臨終遺命,算是給司馬昭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所有的幻想瞬間成空,司馬師最為年長,沒有子嗣,他們還有希望,而司馬倫在諸兄弟之中,最為年幼,光是這一點,司馬昭就沒有什麽念想了。
從司馬懿死去的那一刻,司馬昭內心之中就開始了怨恨,同樣是司馬懿的兒子,他比不過長兄司馬師,也比不過幼弟司馬倫,在司馬家族之中,他就是一個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