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曹亮利淇河發洪水的機會,將太行山伐來的木頭全部運到了黎陽?”司馬師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悚然地一驚。
真是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司馬師在撤退的時候,不但遷走了陽平等四郡的百姓,而且將四郡境內所有的房屋和樹木都統統地燒毀了,他如此做的目的,就是要將四郡的所有資源全部掐斷,讓並州軍再無片木可以下水。
這種堅壁清野的手段,也確實收到奇效,最起碼曹亮無法就近地利用資源來打造戰船和浮橋,從更遠的地方來運輸的話,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關鍵的是時間,稍微地拖上一段時間,等到黃河一封凍,戰端再起,那就是明年的事了。
但司馬師千算萬算,沒有料到曹亮竟然從太行山伐到了所需的木頭,並且通過河運的方式,讓木頭從太行山運抵了白馬津對面的黎陽。
太行山那邊綿延千裡都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司馬師撤退的時候,根本就來不及到那邊去放火,不過太行山距離白馬津這邊至少也有好幾百裡遠,那些木頭想要運到白馬來,何其之難,所以司馬師絲毫沒有擔心曹亮會取木於太行山,就算曹亮能取來,那也是猴年馬月的事了,只要給司馬師更多的時間,必定可以打造固若金湯黃河防線。
但出乎意料的是,曹亮居然利用山洪暴發的機會,將砍倒的樹乾投入到了淇水之中,順流而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木頭運到了黎陽。
有了這些木頭,並州軍打造船隻或浮橋的計劃必然會大大的提前,這對於司馬師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根據細作打探到的消息,並州軍已經在黎陽動工興建船只和浮橋了,恐怕建成之時,便是並州軍南渡之日。
看來司馬師先前采用的堅壁清野的計劃是完全失敗了,冀州的諸多河流,距離黃河最近的也就是淇水了,這條原本是黃河支流的河流,當年硬是被曹操改道匯入了白溝,本來淇水的水量並不大,尤其是上遊,幾乎沒有什麽較大的水流,誰都不會想到那一溝淺水能運送巨大的木頭。
但並州軍卻抓住了突降暴雨山洪暴發的機會,趁著淇河水位暴漲的時候,一舉將所有的木頭運到了黎陽。
這一點讓司馬師十分的疑惑,畢竟山洪暴發是並不常見的現象,而並州軍砍伐太行山的樹木至少也要提前一個月來進行,那問題是究竟是誰有這樣的能耐,能提前一個月就預知會有暴雨,如果說是撞大運的話,那這樣的巧合豈不是太玄幻?
如果真得有人能未卜先知的話,那真是更可怕了,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打仗必備的三要素,地利那是擺在那兒,人和也可以自己去爭取,唯獨天時,最難掌控,也最難把握,不是說天有不測風雲嗎,真如果有人能掌握天時,操縱天象,那就等於是搶得了先機,足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司馬師不知道並州軍之中怎麽會這樣的高人,但眼前的形勢卻是極為不樂觀,原本司馬師認為並州軍無法獲得渡河所需的工具,渡河作戰至少會拖延到明年,但現在看來,並州軍很可能會在兩三個月之內,也就是在年底之前,就會發動大規模的渡河行動,這對於尚未布署完成的黃河防線,將會一個致命的打擊。
司馬師傳鍾會來商議此事,鍾會也是一臉的凝重之色,並州軍在黎陽大造舟船,很顯然,兗州河段將會是並州可以攻擊的重點,而兗州河段防線過長,兵力薄弱,一直是鍾會比較擔憂的地方。
但就算如此,司州和青州那邊的兵力也不可以輕易調動,
因為誰也無法保證這是不是曹亮玩的障眼法,故意地在黎陽大造舟船,吸引司馬軍的注意力,將司馬軍的主力都引誘到兗州一帶來,然後曹亮再趁虛偷襲別處。用兵之道,就在這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之間,鍾會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不管曹亮玩的是什麽花樣,他也必須要堅定自己的防禦方案不動搖,這樣才不致於被曹亮牽著鼻子走。
所以司州和青州的兵馬肯定是不能輕易調動的,最多是兗州河段之內的兵馬可以進行微調,以應對並州軍的進攻。
但兗州河段,司馬軍只有十萬余人,而他們需要防守的河段,長達五百余裡,如此長的防線,這麽一點兵力,肯定是捉襟見肘,那怕鍾會有再詳實的防禦計劃,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鍾會向司馬師提出了必須要增兵的建議,當然這個建議鍾會已經提到過無數次了,只不過這一次鍾會強調必須要盡快地落實,畢竟現在形勢逼人,並州軍的渡河行動已經迫在眉睫了,如果司馬軍還在防守上拖拖拉拉的話,那後果便是不堪設想的。
而且鍾會之前就已經提出了,黃河防線上雖然缺兵,但不能濫芋充數,拿新招募的軍隊來抵數,畢竟冀州之戰的經驗已經證明,大戰之時,那些新募來的軍隊根本就沒有個麽戰鬥力可言,反而會成為素贅和包袱,畢竟黃河防線上的防守,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如果某一段河堤出了問題,結果很可能會導致整條防線的崩潰。
司馬師自然是深知這個道理的,所以先前他便決定抽調淮南的兵馬來應急,但淮南的兵馬是在諸葛誕的手中,如果天下太平,司馬師倒也不懼諸葛誕,如果他敢不應命的話,司馬師便可發兵討之,滅其三族。
但現在的形勢可沒法允許司馬師大動乾戈,一旦把諸葛誕給逼反了,或許他會聯手曹亮,在自己的背後狠狠地捅上一刀,到時候司馬師腹背受敵,只怕是形勢變得雪上加霜,更為不堪了。
所以在對待諸葛誕的問題上,司馬師還需要更慎重地處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