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青煙繚繞,喁喁之聲不斷。{ щww{suimеng][lā}
一聽王安石之言,大齊天子陳宏倍感振奮,連連頷首沉思不語。
這明教又稱為摩尼教,乃是發源於波斯的一種教派,在大唐初年經西域傳入中土,其後生根發芽,盛行於江南一帶,在民間頗有教徒。
不過這明教並非是一個安穩的教派,常常成為農民起義的工具,如唐高宗初年在江南道所發生的陳碩真起義,就是利用明教教徒為根基,引發的叛亂。
到得唐玄宗朝,西平郡王陸瑾以明教“本是邪見,妄稱佛教誑惑黎元”為由,對明教大肆打壓,摧毀摩尼寺無數,使得明教從公開傳教漸漸轉為了地下。
大唐盛世延綿數百年,明教無以作為,然經過大唐末年的戰亂,明教卻暗地裡發展壯大,在江南道為禍甚深,根據傳言,其忠實信徒可達十萬人,勢力龐大實在可見一般。
如今江南路水患剛剛平息,明教便借此在江南道大肆發展信徒,朝廷自是引為心腹大患。
故此當王安石言及可以以被明教為禍甚深的州郡災民前去安置,自是對明教一種非常大的打擊。
思忖半響,陳宏很快就想到了幾點不足,沉聲言道:“恩師,此計固雖不錯,然卻是針對問題解決問題,目光還是不夠長遠,第一,若遷移江南道災民前去府州邊地,若是災民水土不服,該當如何?第二,還有冒然開墾府州田地、增加人口、只怕西夏、遼國會更會覬覦府州之地,若是將來兩國打草谷,府州首當其衝;第三,強遷江南路百姓前去府州,逼迫他們離開家鄉故土,只怕會弄得怨聲載道,這些問題敢問恩師可有良策?”
聞言,王安石在心內暗讚一聲“聖天子聰慧”,滿是欣慰的言道:“官家之言大是,對於官家所提出的第一點,臣覺得對於災民來說,缺衣少食之際當以活下去為主要目標,的確,災民前去府州後,肯定會有人因水土不服而患上疾病,特別是一些老人,更會如此,但兩權相害取其輕,比起留在江南道等死,前去府州至少還有活下去的生機。至於第二點,西夏遼國覬覦府州久矣,狼子野心始終未滅,不管府州窮也罷,富也好,兩國都不會放棄入侵府州的念頭,當此之時,臣覺得正可以利用江南道災民前去開墾府州良田,充實軍糧,而振武軍也可在災民中遴選兵員壯大振武軍,鞏固邊防,打敗一切來犯之敵。”
聽到這裡,陳宏眉頭微微一挑,滿是憂慮的輕聲言道:“恩師啊,原本三萬人的振武軍,目前已是不低於五萬人,若在擴大振武軍的兵員編制人數,這……合適嗎?”
王安石心知歷來在外領軍大將,均是朝廷心腹大患,特別是如折家這種手握大軍,幾乎是世襲罔替的尚武大族,更是如此。
然只因為當年太祖皇帝率軍攻打太原,與折氏達成歸順協議,才換來折家出兵相助,故此折家一直延續大唐之時受封的振武軍節度使威風不減,成為了大齊軍事編制中的一個另類。
心念閃爍幾番,王安石拱手言道:“官家,折氏以前本就是雲中大族,尚武善騎,族中子弟更是弓馬嫻熟,乃對付北方草原異族的堅實力量,唐朝西平郡王陸瑾以折氏鎮守雲中,正是出自這一點考慮,數百年以來,折氏對朝廷均是忠心不改,即便是大唐末年局勢動蕩,也是鎮守府州麟州固守邊疆,匹馬未曾越過黃河前來中原爭霸,他們的忠心在當前,毋庸置疑,而擴充振武軍,正可以抵禦西夏遼國。”
陳宏想得半天,輕歎道:“看來也對,對了,敢問恩師第三點良策?”
王安石捋須笑道:“至於第三點,官家,三皇五帝之時,我漢人全都聚集在兩河之地,以此為家,如今漢人種群已經西抵西域,東至大海,但凡種種,何曾不是移民所致,故此第三點只要處理得當,那就不用擔心。”
陳宏頷首定策道:“那好吧,就照恩師所言去做,還請恩師立即與折昭商議,決定異地安置之法。”
“臣遵旨。”王安石霍然起身,拱手言明。
其後,他本想再向陳宏稟告蘇軾所言的那銀票之事,但因蘇軾在信中也對銀票解釋得不太清楚,王安石心念一番,決定還是緩緩再說,用不著當即稟告。
商量完正事,王安石輕歎言道:“官家,這崔文卿三番兩次頗有奇策,由此可見此人才華實在不低,堪稱治國良才,若能為朝廷所用,也算是朝廷之福。”
陳宏點頭笑道:“是啊,不過……”說到這裡,笑容卻是莞爾無奈,“此人居然連科舉都無法通過,即便朝廷想要用他,也是非常麻煩。”
王安石點頭一歎,他實在想不明白,蘇軾在信中提及此人文才學識均是不差,為何卻未通過科舉,實在令人費解。..
陳宏想了想,笑道:“若是恩師缺人想要用他,倒是可以以流外官之法令他入仕,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願意,朕直接下旨便是。”
王安石聽得怦然心動,思索了半響,卻還是忍不住搖頭道:“此乃殺雞取卵之舉,流外官終非士子正途啊!臣覺得還是要讓崔文卿由科舉進入仕途為妥。”
所謂流外官,是指並非通過科舉,而是直接從優秀吏員中拔擢的官員,這其中還包括了一部分捐納官。
流外官固然可以令白身之人立即進入官場,然依照大齊律法,流外官畢生都隻得擔任六品以下官職,而始終無法位列高官序列。
也就說崔文卿如果不經科舉從流外官入仕,不管他再是努力,再是能乾,此生都無法擔任六品以上的高官。
既然王安石覺得崔文卿乃是一個不錯的人才,就必須通盤考慮,謀劃周密,故此才拒絕了這個誘人的提議。
陳宏想想也對,輕歎道:“若是如此,那朕也沒辦法了,只能請他通過科舉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