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原來閣下也是振武軍的人。”成事非大感意外,卻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猛然間,他忽地想到了一個曾經聽說過的名字,登時心頭一凜失聲言道:“莫非你就是白將軍麾下第一猛士甘新達?那位在折老都督被西夏人殺死,從敵軍陣中將老都督屍體搶回來的英雄?”
甘新達略一遲疑,望著崔文卿一眼,意為:姑爺,這可怪不得我,誰叫末將這麽出名!
崔文卿一笑,言道:“大當家口中的甘新達正是這位豪傑,不過他現在已經離開軍中,落草為寇了。”
“啊?甘英雄也落草了。”成事非又驚又奇,更有一絲惋惜。
崔文卿歎息一聲,言道:“對啊,生活所迫,豪強欺壓,只能落草,實屬無奈啊。”
甘新達面上肌肉一陣抽搐,暗忖道:姑爺你丫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甘新達的“遭遇”讓成事非起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歎息道:“原來如此,其實不瞞兩位,在下原本也是振武軍之人,只因為惡霸鮑和貴騙光了我父家財,我一時間氣不過前去講理,卻是雙拳難敵四手吃了大虧,其後回到軍中折繼長校尉以我不聽軍令為由,又將我逐出軍營,才來到這騾馬市謀生。”
崔文卿一聽此話,止不住冷笑道:“鮑和貴那廝可是折繼長的親戚,不用問你是被公報私仇了。”
“對。”成事非苦笑出聲,“世道黑暗,徒奈何也!”
崔文卿猛然站起身來,亢聲言道:“既然是世道黑暗,那我們就來改變府谷縣的世道,不知大當家你可否願意?”
成事非看了默不出聲的甘新達一眼,猛然點頭大笑道:“連甘英雄都願意屈居於崔公子麾下,在下相信公子你一定不是常人,好,那我們一起合作,對付鮑和貴。”言罷,大聲吩咐道:“來人,取酒來,我今天要與崔公子歃血為盟!”
片刻之後,便有手下端來一碗美酒,崔文卿和成事非割破自己的手指,滴血酒中,然後共飲此酒,算是盟約達成。
崔文卿抹了抹嘴角酒汁,大笑道:“從今日開始,你我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對,文卿賢弟說得不錯。”成事非換了稱呼,語氣也多了幾分親熱,“現在鮑和貴勢大財大,哥哥我幾乎被他逼得是走投無路,現在正值頭痛的時候,說說看,你可有良策。”
崔文卿笑道:“良策自然是有,在下想問的是,成兄你若對上鮑和貴,能有幾分把握?”
成事非輕歎一聲道:“說來慚愧,我響馬幫目前隻得二三十人,遠遠趕不上鮑和貴的勢力,倘若硬拚,鐵定落入下風,而且還有一點,鮑和貴在官場上有非常大的影響力,連府谷縣縣令都與其稱兄道弟,若有衝突,必定是我們吃虧。”
崔文卿正容言道:“官場方面有我出面,一定沒有問題,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只是鮑和貴一人。”
成事非沉吟半響,言道:“若是如此,倒還有幾分勝算,不過鮑和貴麾下打手足足有一兩百人之多,若是硬拚,實乃不智。”
“我有一條計策,也不知是否可行。”
“哦?賢弟快說來一聽。”
崔文卿微微頷首,言道:“常言打蛇須打七寸,倘若我們要對付鮑和貴,首先就是要直接攻擊其關鍵點。”
“那不知關鍵點為何?”成事非沉聲一問。
崔文卿清晰說道:“平樂賭坊。”
“呃……”成事非差點被此話噎到,
面上露出了駭然之色,“平樂賭坊?那可是鮑和貴的大本營啊,我們若前去搗亂,只怕鮑和貴一定會暴跳如雷,恨不得殺了我們。” “那又如何,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我們這一擊,就是要挫挫他的威風。”
成事非眉頭緊鎖,露出了猶豫不決之色,顯然有些心動,又有幾分擔憂。
牛康焦急勸說道:“大當家,我們太過勢單力薄,實在並非鮑和貴的對手,還請大當家你三思為上。”
成事非緩緩頷首,對著崔文卿道:“賢弟,你這個計策風險實在太大了,對付鮑和貴,當徐徐圖之為妥。”
崔文卿搖頭歎息道:“徐徐圖之固然不錯,但鮑和貴步步緊逼,會給成兄你徐徐圖之的機會麽?我覺得咱們就是要在鮑和貴頭上動土,直接了當的對付那平樂賭坊,一仗就打出響馬幫的威勢,讓鮑和貴吃些苦頭。”
成事非皺眉問道:“話雖不錯,但賢弟要如何應對鮑和貴的反撲?”
崔文卿指著堂外言道:“咱們可以利用此地山勢, 防守在此,若鮑和貴膽敢前來尋仇,必定讓他頭破血流。”言罷,用力一揮拳頭。
甘新達開口言道:“不錯,若大當家信得過在下,可把防備之事交給我,在下必定不會辜負重托。”
一聽甘新達也願意出手,成事非終於下定了決心,振奮點頭道:“那好,就這麽決定了,不知多久動手?”
崔文卿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現在咱們須得師出有名,以後打官司的時候,才不會輸於一個理字。”
成事非醒悟過來,微笑言道:“這倒容易,交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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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樂賭坊地處繁華鬧市,一棟三層小樓佔據繁華錦繡,喧鬧之聲傳了很遠很遠。
時當辰時,平樂賭坊剛剛開門納客,賭坊掌事王二爺便負手慢悠悠的在樓內各處轉悠不停,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間賭坊乃是鮑和貴支柱型的買賣,也是鮑和貴起家發達的場所,歷來被他所看重,故而才派親信王二爺坐鎮於此,負責經營,每日的收益煞是驚人。
嚴格說來,大齊朝廷對於大型賭場一直秉持著不理不睬的態度,只要不是太過分,一般官府都沒心思來管。
但若涉及到坑人害人,為禍一方之事,官府還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平樂賭坊在府谷縣名聲極臭,許多百姓都在這裡賭光了身家,被譽為府谷縣一害。
只因東家鮑和貴乃折惟本妻舅,有了這一層關系,府州官衙對平樂賭坊也是無可奈何,只能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