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文卿對富弼說出以上的構思後,富弼的心情是激動的。
若非現在崔文卿還檢校著北地四州安撫使之職,說不定富弼會立即拉著他返回洛陽。
但現在北地四州的事情還沒有順利完結,崔文卿自然不可能離開,於是乎富弼也只能與他依依惜別,先一步返回了洛陽。
而在這幾天,一個好消息也從洛陽傳來。
今年科舉終於在秋日放榜了。
狀元郎乃是崔文卿的熟人蔡確,實乃令不少人大感吃驚,都想不到這個平日裡在國子監並不算特別拔尖的士子,居然能夠一舉摘下狀元桂冠。
而讓崔文卿無比欣慰的是,高能這廝也順利高中了進士。
雖然隻位列二甲之中,然好歹也算有了功名,假以時日稍加鍛煉,安知他不能一鳴驚人?
帶著對高能的認可與信賴,崔文卿專門去信給老師王安石,請求他幫高能謀取一個好的職位。
在崔文卿眼中,高能強於理論,弱於實踐,用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故此他請王安石相助,將高能調去了一個長袖善舞的衙門。
王安石明白崔文卿的意思,直接讓守官之後的高能去了鴻臚寺,成為了負責接待各地使臣的行人。
行人之職相當於後世的外交官,雖則為鴻臚寺中較低的官員,然因經常在外接人待物,一來油水極多,二來擅長交際,對於高能來說自是不錯的選擇。
待到諸事忙碌完畢,時間已經進入了八月中旬,呼嘯而過的秋風不僅帶來了一絲寒意,更帶飛了黃葉飄落無數。
快到八月十五時,崔文卿給折昭去信,相請她返回府中團聚過節。
誰知振武軍新軍隊列訓練正忙,折昭卻是無法離開,故此今年中秋節,崔文卿也只能一個人過了。
然好在有蘇軾等人相陪,倒也不會寂寞。
況且蘇軾可是在中秋節寫出了《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無雙才子,如此雅人相伴,實乃中秋妙事,也不知道蘇軾今年可會有文章傳世,若能見證一二,實乃有幸三生。
正待崔文卿期待滿滿的時候,蘇軾興衝衝的跑來了。
“文卿兄,你可有聽說府州將於八月十五日在黃河河畔舉行中秋詩詞雅集的事情?河東路的許多知名才士都會應邀參加。”
面對著蘇軾一番言語,崔文卿卻顯得非常淡然,笑道:“自是知道,府州刺史薑太東還專門派人為我送來了請柬,然我嫌麻煩,就推掉了。”
“什麽,推掉了?”蘇軾頓將眼睛睜得老大,顯然有些不可思議。
崔文卿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是啊,你難道忘記了去年我們也是參加府州所舉行的勞什子詩詞雅集,與司馬唐大起爭執的事情,要我看啊這些吟詩作賦有夠無聊的,不參加也罷!”
蘇軾苦笑道:“文卿兄,若是平時你這麽想倒是沒錯,然今年的詩詞雅集可是不簡單!”
“有何不簡單之處?”崔文卿口氣依舊是淡淡的。
“呵呵,據說今年府州刺史府專程邀請到了太原青樓的一位絕色麗人代為都知,主持風雅之事,故此很不簡單。”
“都知?”
“對,”蘇軾點點頭,了然於胸的解釋道,“在我大齊,青樓女子共分為三等,是按接客的對象不同而論的:上等青樓女子以接待達官貴族、名人雅士為主,當然,這種女子乃鳳毛麟角,是比較少有的存在;中等的則投向富商巨賈、中小官吏的懷抱,屬於有錢才能一親芳澤之女子;而下等的則無論行業身份,只要肯出錢,一律笑臉相迎,這種青樓女子是為主流。而這上等裡面還有上等,那就是所謂的“都知”了。”
崔文卿哈哈笑道:“蘇兄啊,我記得你上次在洛陽城可是說過,還說什麽洛陽城內能夠稱得上都知者,只有顏卿之,以及……嗯,還有兩個叫什麽來著?”
蘇軾正容言道:“還有兩女分別名為薛楚兒和陳令傾。”
在崔文卿的認識當中,蘇軾口中的都知只怕與後世的那些當紅歌星差不多,想了想終於有了些許興趣,笑問道:“你的意思是,太原城也出現了一位都知,且這次專程趕到府州來主持中秋雅集?”
“對。”蘇軾輕輕頷首,“此女姓吳,據說乃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親犯錯瀆職,被免官之後家道中落鬱鬱而終,此女至孝,為求埋葬父親,才賣身葬父淪入風塵,然不過短短兩個月,就在太原城聲名鶴起,被譽為了河東路第一都知,引來了無數才子名士,王孫貴胄追捧,也不知道這次薑太東花費了多少工夫,才將她請來,消息一傳出,已經在府州引起了哄動。”
對於蘇軾之話,崔文卿幾乎都沒有聽進去,他的所有注意力已經被蘇軾所言姓吳的那句話吸引了。
也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返回府州的路途上,所遇到了那位吳姓女子。
佳人容貌傾國,淺笑莞爾,雖然只是短短一瞥,然也給崔文卿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我擦!不會這麽巧吧?”崔文卿頓時想到了一個可能,登時就爆了一句粗口。
“怎麽?難道有什麽不對?”蘇軾登時不解。
崔文卿哭笑不得的言道:“蘇兄,你可記得上次返回府州,咱們路見不平幫人推車,我給你說過那女子生得很漂亮的事情。”
蘇軾恍然記起,點頭道:“當然記得,而且你還告訴我那女子顏值乃是和折昭一個級別的。”
“是啊!”崔文卿猛然一拍大腿,“你說說看,此女是否就是你所言的那個吳都知?”
蘇軾略作思忖,揣測笑言:“如此所來,倒是有可能了,文卿兄,面對如此佳人,難道你就不怦然心動麽?”
聞言,崔文卿義正言辭的拒絕道:“在下乃正人君子,加之又是有妻室之人,豈能沉迷於煙花女子之中?!”
面對崔文卿的此番言論,蘇軾登時就露出了鄙夷之色。
然緊接著,崔文卿一攬他的肩頭,話鋒頓時為之一轉,笑嘻嘻言道:“不過偶爾陪你去去也算是情理當中,好吧,這次我就勉為其難與你同路去看看了。”
蘇軾為之氣結,想到一個問題詢問道:“然你畢竟已經拒絕了薑太東,如何好意思再去?”
崔文卿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辦法:“若是受薑太東邀請前去,只怕你我又要成為貴賓,哪有什麽意思?蘇兄,敢否與我崔文卿一道組成詩社,咱們隱姓埋名去這個中秋雅集闖一闖,看能否憑借才能聞名,而非自己的官職。”
如此建議,頓讓蘇軾雙眸為之一亮,拍案叫絕道:“好建議,那就這麽決定,我們隱姓埋名參加中秋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