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朱由榔的扈從在放下武器後終於獲得了經過戍堡的許可。
這座戍堡建在險要山道之上,若不從此處經過即便能夠繞行也不知道要繞多久。
只是沒了手中的刀劍,軍隊自然也不能稱之為軍隊。
朱由榔一行人遠遠看去就像一群逃難的災民。
朱由榔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身上,雙眼中滿是疲憊。
他實在不明白一手好牌怎麽被他打成了這個樣子。
就現在的情況看,他和喪家之犬也沒有什麽分別了吧?
可是要想活命就得答應安南人的一切要求。便是他們丟出一根肉骨頭朱由榔也得接著。
行過了山間地帶總算來到了平原。
朱由榔放眼望去發現這裡的景象和廣西並無二致。
水田,農夫,黃牛,牧童。
甚至連服飾發飾都一模一樣,讓朱由榔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要還是在大明該有多好啊。
隱隱的他有一些後悔。如果當初沒有被權力衝昏了頭腦起兵造反,現在應該還能安安穩穩的做那閑散桂王吧?
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從他起兵的那刻起就沒去回頭路可走了。
即便前路是一條不歸路,他也必須繼續走下去。
朱由榔歎了口氣,勒緊馬韁繼續驅騎前行。
而就在朱由榔一行人離開戍堡後,那名安南將領立刻派遣親兵前去升龍報信。
他要告訴大王這支明軍已經全部解除了武裝,不用擔心他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一群沒有兵器的士兵連叫花子都不如!
阿牛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提了木桶去鎮口打水。
災民們既然決定在這裡定居,自然什麽事情都要考慮到。
這麽多人聚集,飲水自然是大問題。
他們自然不能總去城裡打水,故而便在鎮口打了一個水井,凡是取水皆從這裡來取。
阿牛提著木桶來到鎮口,雖然現在還是晨光熹微可排隊的人已經很多。
阿牛皺了皺眉卻還是排在了隊伍最末。
他打了個哈欠索性閉上眼睛小憩。
寒冬的清晨是很冷的,所有人都凍得瑟瑟發抖。
阿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這樣就能覺得暖和不少。
相較而言其他人就要差的多了。
他們凍得直哆嗦,發出一聲聲的抱怨。
就在不遠處的樹林裡幾名東廠番子直勾勾的盯著這些打水人。
“頭兒,我看那個人有些奇怪。天氣這麽冷他卻和個沒事人似的。且看他站的筆挺,一看就不像是逃難的災民,我看呐他倒像是韃子的細作。”
“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依我看還是再觀察觀察再說。”
“好吧。不過頭兒,我們千萬得小心不能讓這小子察覺。”
“這是當然。”
東廠的番子十分蔭蔽,故而阿牛並沒去察覺。
過了良久終於輪到他了,他走到井邊取水,先是把空桶放到井底然後再灌滿用力提上來。
如此打了滿滿兩桶他才滿意,志得意滿的左右各提一桶轉身離去。
如今的小鎮已經比當初剛剛組建時有秩序了很多,大夥兒都把其當做家一般。
阿牛像往常一樣和相熟的一些人打著招呼,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了家門口。
他將木桶放下前去推門,門卻並沒有開。
阿牛不由得皺起眉。
他走時尚早,並沒有鎖門。這會兒難道有人起來了?還是說這裡來過人?
他立刻警惕的環顧四周,見並沒有人才稍稍安了心。
“劉大哥,快開門了。我回來了。”
阿牛上前叩門,過了沒多久劉賀便前來開門。
“阿牛回來了啊,這次打了兩桶水呢,哈哈今天都夠用了。”
阿牛笑了笑道:“我們進去說。”
劉賀連忙把阿牛讓了進去。
阿牛進到屋裡立刻將大門鎖好,壓低聲音道:“我走之後這裡有沒有來過人?”
劉賀撓了撓頭道:“沒有啊。怎麽了?”
“我們被人盯上了。有人要對我們動手。”
劉賀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會吧,誰會在意我們這些災民。”
阿牛慘然一笑:“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人家以為我們是韃子的細作呢。”
劉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啥呢?韃子的細作?你怎不說我們是韃子的皇帝呢。這種事情也會有人信?”
“我就是開一個玩笑。”
阿牛頓了頓道:“不過我們肯定是被盯上了。我現在尚且不知道盯我們的是什麽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所以我們現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阿牛咽了口吐沫道:“我早上去打水的時候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我,現在我更加證實了這一觀點。”
劉賀愣了一愣道:“你可別嚇我。我們都是良民,又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情,為啥有人要盯著我?我可連死人肉都沒吃過啊。”
他們從北直隸逃往山東的路上,不少人吃光了樹皮便開始啃食屍體上的腐肉。
劉賀覺得實在太過惡心便忍了下來。
後來那些吃了腐肉的人都相繼死了。
劉賀更加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這一定是閻王爺看不下去了,把那些吃人肉的家夥收了去。
“這世道不想讓咱活唄。”
阿牛雙手一攤,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過咱就偏不遂他的意,咱便偏要活出一個名堂來。”
阿牛的聲音越來越冷:“劉大哥,以後你也點小心點,出門在外多觀察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在暗處盯著。”
被阿牛這麽一說劉賀的心中也有些打鼓了。
“好吧,那我就留個心眼,多瞅兩眼。”
阿牛笑著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說罷他便朝臨時搭起的夥房走去。
“今兒個我給劉大哥熬紅薯粥,蒸土豆泥吃。”
一聽到紅薯粥和土豆泥,劉賀便自然而然的咽起了口水。
“嘿嘿你小子的手藝還真的很不錯。要不是我實在不會做飯,還真想拜你為師讓你教教我。”
他跟著阿牛走到夥房裡,看著阿牛熟練的生火架鍋笑吟吟道:“現在嘛我就厚著臉皮等著吃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