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9月9日星期天傍晚時分。這是一個噩運降臨的日子。
“兒子,明天是圩日,我們要準備好五籠雞和蔬菜送去飯館。”
“知道,明白。”
“兒子,這天,好像要變了。”魯志望著天空,雲層密密麻麻的,而且掠過的速度非常快,可以想像天空中風力一定很大。
“爸,天上好像風很大,會不會是有暴風雨。”父子倆沒有任何渠道了解天氣預報。
“感覺有點像,不好了,我們養雞的茅草屋可經不起大風,怎辦。”
“爸爸,您看,起風了,我們得想辦法怎麽加固。”
“兒子,拿繩子來,快,大風要來了。”
其實,這是1990年的第18號台風,也是那年風暴潮的第五次來臨,之前幾次沒刮到這,這次可就沒那麽幸運了。
父子倆沒有得到消息提前做好防備,看來在劫難逃了。
“爸,下大雨了,風也越來越大了。”
“兒子,快,把繩子給我,快。”雨水不斷地打在臉上,顧不了了,必需爭取時間將茅草屋加固。
“爸,我來,您先回去吧,大風馬上要來了。”小靖急幫忙道。
“完了,完了,大風要來了。”魯志悚然失色地自語道。
“兒子,來不及了,快,把雞籠拿來。能裝多少就裝多少。”
“是。”
可是隻有十幾隻雞籠,父子倆拚命地將雞趕進去。
這時,山上的樹都吹彎了腰,呼……呼作響。天要變了。風又大,雨又大。
“兒子,快回屋去,沒時間,別管了。”
“還有三個籠,馬上就裝完了。”
“不,不要了,快走,茅屋快倒了,快走。”父子倆簡易搭的茅草屋,己搖搖欲墜,可能等不到台風來就倒了。
小靖還在爭取時間又裝滿一籠。
“兒子,聽到沒有,快走,快走。”
“爸爸,還有這麽多雞怎麽辦。”小靖快急哭了。
“不管了,我們快回屋。”魯志乾脆滑過去,一把抓住兒子往外撤。
“快,快,茅屋要倒了。”說時遲,那時快,茅草屋被吹得“吱吱吱……”地倒了,幸好他倆走得快。慢個幾秒鍾恐怕就被壓住了。
茅草屋瞬間被吹得肢離體散,有部分直接飛上了天空。
“咯咯……咯咯……”被嚇得四處亂飛的雞群,也被大風卷上了天空。
雞一張開翅膀就被吹到幾百米遠去了。
“不……不要吹了……不要再吹了……求求你不要再吹了。”親眼看著上千隻雞就這樣被大風吹走了。小靖心如刀割,他快瘋了,拚命想出去救救那些可憐的雞群。
“兒子,兒子,別這樣,雞沒了,我們還可以重來。首先我們要保住自已。”魯志雖然也心疼雞群,但他更心疼兒子。
山廟修建的位置恰到好處,被背後的山體擋住了大風。要不然也不會至今屹立五百年不倒。
父子倆冒著大風大雨艱難地回到廟裡。
“爸,怎麽辦,怎麽辦。”小靖嚇哭了,心裡惦記著雞群。這可是他們付出了太多心血的成果。
“兒子,沒事,上天會保佑的,一下就過去了,沒事的。”魯志把兒子抱在懷裡。其實他心裡清楚,噩運即將來臨,但他們也無力回天,隻能聽天由命了。
“爸……為什麽老天爺不幫幫我們,我們這麽辛苦,剛有了起色,就……爸……哇……”
“兒……兒子,
一切會過去的,老天爺對我們已經很不錯了,沒讓我們餓著,凍著。” “呼……呼……”呆在廟裡也能聽見外面台風刮的呼呼叫。
“不要吹了,不要再吹了,老天爺,求求你不要再吹了。”目睹著門外一千多隻大大小小的雞群,片刻被吹的無影無蹤,小靖傷心欲絕。
“兒子,兒子。”魯志抱著兒子強忍著沒讓淚水流出來。
風一直吹,後勁更大,小靖哭到精疲力盡,在爸爸懷裡睡著了。
強台風的到來,把房頂的瓦片吹散了不少,屋裡到處都漏水,魯志抱著兒找個沒漏水的地方靠在牆上坐了下來。
這時,天黑了,魯志的淚水已模糊了視線,父子倆辛辛苦苦,眼看就能完成的目標,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真可憐的父子倆,願上天保佑你們能平安。也希望你們能成受如此沉重的打擊。
第二天,天亮了,一切恢復了平靜,山還是山,廟還是廟,可是父子倆的辛勞成果己面目全非。雞棚被夷為平地,菜地躺著一邊倒的睡美人,渾身蓋著厚厚的泥漿,已失去了價值。
幸好的是父子倆都平安無恙,魯志抱著熟睡的兒子,雙眼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門外,他一宿都沒合過眼。一是擔心兒子,二是實在沒心情,睡不著,整個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早上八點多,有一男一女踩著單車往山廟趕來。
他(她)們就是尊敬的校長和班主任。小靖今天沒去上學,學校擔心昨晚的台風……,所以就趕來了。
當來到山廟前,他(她)們被吹倒的雞棚擋住了去路。眼前的一切讓人慘不忍睹,看著都讓人心痛,一個殘疾人帶著一個娃娃,開了一大片荒地,又養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家禽,可是上天沒有讚揚他們勤勞,反而一夜之間幾乎卷走了他們的一切。
人呢?“魯大哥……魯靖。”“魯靖……魯靖。”校長和班主任喊了起來。
“魯大哥……魯靖。魯大哥……魯靖。”
“爸……爸爸……爸爸……爸爸您別嚇我,您說話呀,哇……爸爸……爸爸。”小靖被校長他(她)們驚醒了。
“在哪,在哪。”校長倆聽到小靖的哭聲,急忙摸索著向廟裡趕去。
“爸爸……您說話呀!哇……爸爸……哇……爸爸……您說話呀!”當他(她)們來到廟裡,只見小靖不停地搖著父親的肩膀驚嚇地哭喊著。原來魯志兩眼發直,一言不語毫無表情地望著門外,他也不知道多久沒眨眼睛了,就連校長他(她)們的到來,他都毫無反應,不會是傻了吧!所以把小靖嚇著了。
“爸爸……您說話呀,哇……爸爸……您說話呀……哇。”
“小靖,小靖,別這樣,別這樣,讓爸爸安靜一下。”班主任想抱開小靖,她的雙眼掛滿了淚珠。
“爸爸,爸爸,”小靖在班主任懷裡掙扎著。
“魯大哥,魯大哥,孩子就是最大的財富,隻要人沒事,一切還可以重來。”校長說的有道理。
“對呀!魯大哥,別太難過,想哭就哭出來吧!那樣會好受點,千萬別嚇著孩子了。”
“爸爸……哇……爸爸您說話呀……哇……爸爸。”
“孩子,讓爸爸安靜一下吧!爸爸心裡一定也很難受。”校長道。
突然魯志衝了出去。幹麻呢。
“爸爸,爸爸,你去哪。”小靖擔心地追了上去。
別看魯志雙腳殘疾,他瘋了似的手腿並用飛快地向山潭趕去。
校長他們三人緊跟在後面。
來到山潭,圍網也被台風吹得一片狼籍,300多隻鴨子……鴨子……鴨子一根毛都沒留下,極有可能是順著小溪水遊到小河飄走了。
“啊……啊……啊……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嗚……嗚……為什麽……為什麽。”魯志終於暴發了。
“爸爸……哇……爸爸……”小靖抱著父親一起痛哭。
哭吧,哭吧,把所有的難受都哭出來吧。
班主任早已成了淚人。
校長也摘下眼鏡,抹著兩行淚水。
人心都是肉做的,看著悲慘的父子倆,有誰的鼻子會不酸呢!
“啊……啊……天啊!天啊……”
就在此時,飯館的老板娘也帶領著飯館全班人馬包了司機的三輪車聞訊趕來了。
原來她聽到司機早上從這經過看到的情景後,立馬關了店門,叫司機帶路來了。
“天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台風的破壞力永遠讓人無法想像,大好山河,一夜之間變成一片荒涼。
“魯大哥……魯大哥……魯大哥。”飯館的一班人馬喊了起來,雖然場景讓人心痛,但他們更擔心魯志父子的人身安全。畢竟台風啥事都乾得出來。
“魯大哥,在嗎,魯大哥……魯大哥,有人在嗎?”他們越過了倒在小路上的雞棚向山廟走去。
“在這,在這。”班主任聽到有人來,忙招呼道。
“還好,人沒事,唉……好像是女的聲音。”老板娘以為自已聽錯了。
“管她,過去看看。”黃大廚道。
當他們趕到水潭,只見魯志父子倆在抱頭痛哭。
“這該死的台風,太慘無人道了。”老板娘同情道。
大家也落下了同情的淚水。
最後大家齊心幫他們父子倆整理了一下殘局。
雖然台風來之前先裝好了十幾籠雞,但很多也被壓死了,太概只剩不到50隻雞是健全的,這也是他們父子倆僅剩的財富。
今年的第三個目標泡風了,天有不測風雨,人有旦夕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