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但是在馮寶寶的身上,周朔卻感覺奇怪無比,因為這個女娃,嗯,或許用女娃來稱呼她有些不合適,她的樣子在十二年前就已經是這樣,不知道具體已經活了多少年,不過自從認識她開始,她的情緒,就自始至終沒有過什麽波動。
“嗯!”箭進地裡的鐵鍬微微一滯,姑娘微微抬頭,通過額頭那散亂的頭髮,有些迷茫得望著扛回礦泉水的家夥,開心?
“唔!”周朔望著散亂頭髮後面有些迷茫的目光,不由得揚了揚頭,這姑娘似乎連開心是什麽感覺都不知道吧!
“可能斯因為張楚嵐馬上要把我勒過去找出來勒原因。”姑娘重新低下頭,用鐵鍬急箭入地下,然後鏟起一捧土壤灑開,雖然不知道開心是什麽感覺,但她大概能想像到那是指什麽,也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
“你的過去?哦,我倒是忘了,你失憶了。”周朔看著專心挖坑的姑娘,想起百度上的介紹,心底有些恍忽,這個少女身上的迷,似乎一點不下於甲申之亂,甚至猶有過之。
“你怎個曉得我失憶勒?”姑娘將土坑挖得半淺,而後不再鏟起土壤,而是迅速松松坑底的土地,將整片土壤切成一塊塊,再一點點用鍬切碎。
“你這是作什麽?嗯,這地方你帶水作麽事?預防口渴?”周朔看著妹子的動作,不由得微挑眉,這是十分利落的農活松土的手法。
“耐個家夥,他勒功夫非常厲害,叫太極,那種勁力會掙脫乾土勒束縛,我用水和泥把他埋起來,這樣濕土就能卸掉他身上勒勁力,防止他逃掉,而且應該還非常舒適。”少女手指著倒地的青年道士,一翻正經的解釋讓周朔眉心直跳,帶水原來是做這個的,我擦,感覺好專業啊!
“你是為了張楚嵐能順利進入決賽吧!”周朔對於少女的做法不好問,見她手指著王也,突然想起來,這家夥下一輪好像對戰得是張楚嵐,而張楚嵐是負責找回她記憶的人,這兩者聯系起來,張楚嵐必須要成為天師,才能幫她找回記憶。
“沒得錯,我就是給張楚嵐來當清道夫勒,徐四碩過,張楚嵐負責當天師,我把擋著他勒人都抽飛。”少女將頭連點,直接承認了周朔的猜測。
“那你這點東西,可能困他不住。”周朔見妹子供認不諱,看著已經裝好細土的坑彈微掀眉毛。
“?”妹子應聲抬起頭,用瑩光閃閃的眸子望著周朔,平淡的臉上寫滿‘為什麽’三個字。
“他會的可不只是太極,還有術法。”周朔側目望了眼暈倒在地上,口角似乎流出涎液的道士,很不客氣得把他給直接賣了,濕泥埋人的法子確實可以卸掉太極勁,但是這道士可不只是個武者,還是個術士。
“術法?”妹子的目光微微上抬,表示不理解。
“簡單,你埋下去,他可能連根手指都不需要動,就能讓泥土把自己送出來脫困,甚至不出來,直接遊到地底下土遁掉都可以。”周朔看著不解的妹子,做了一個很形像的形容,操縱五行是最簡單的術法。
“像洞土術那樣,那怎麽辦?”馮寶寶很能夠理解,洞土術是一種異人手段,能夠在地下穿土而行,而術士也能用術法做到這一點,一些先天或後天的異人也能做到,程度各有不同。
“對於術數,我也是才入門,沒轍!”周朔攤了攤手,自己可沒能耐。
“那要想點兒辦法塞,唔,有勒,我想起一個東西,
叫閉元針,如果封堵住他滴任督二脈,他還能用那個術法不?”一顆燈泡在姑娘頭頂亮起,而後向著周朔問道。 “你有閉元針?”周朔微微驚奇,異人還有閉元針這種東西?封閉任督二脈,阻塞住炁的運行,理論上可以封禁異人的手段,但是對術士能成麽?尤其這個術士還會八奇技中的風後奇門,八奇技必定有高於常人之處。
“沒得!”姑娘直接搖頭。
“那說個蛋。”周朔雙眼上翻,沒有東西怎麽施行。
“可是總得想個辦法兒塞!”馮寶寶看著地上的道士,歪下腦袋,垂斜的繚亂發絲遮住部分面龐與目光。
“那要不這樣,趁著他沒醒,塞坑裡去,然後一直看著,他醒了你就敲暈他,醒了就敲暈,直到明天比賽結束前,不讓他醒過來。”周朔看著妹仔沒有太多波動的目光,試著給出了一個主意。
“嗯,好像不錯,可以斯一哈。”馮寶寶將拳頭往掌心裡一砸,雙眼一瞪表示可以試試。
說做就做,馮寶寶低頭先檢查了一下王也的狀態,確定他不會很快就醒,而後抄起周朔扛來的礦泉水瓶,迅速將瓶蓋擰開,然後咕嘟嘟就往自己挖出來的坑裡倒,然後用鐵鍬去攪拌水土和泥。
“貫匪,肯定是貫匪。”周朔看著熟練得和好泥巴,然後將泥一鍬鍬鏟起的姑娘,忍不住眼角直抽。
咣唧咣唧,泥巴被攪拌均勻,又被鐵鍬一鏟鏟撈出坑,堆到一旁,周朔先是眼皮子直跳,但是看著認真和泥鏟泥,埋人一絲不苟的姑娘,不由得又感覺有點不太適應,她就這麽放心自己?
“喂,馮寶寶,我能問你個事麽?”周朔看著專心致志的妹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你講邁!”馮寶寶望了眼身形瘦小,五官橫蠻的家夥,一鍬鍬將坑裡的泥巴鏟起堆好。
“張懷義,你殺的吧!”周朔目光微斜,掃了一眼地下的王也,他的呼吸剛才停滯了一瞬。
“……”鏟泥的鐵鍬微滯了一滯,一直古井無波的少女抬起頭,她就像是一道寬大的河流,似乎永遠都是那麽平靜,但心下總會閃過不為人知的暗流。
“那老頭兒,斯我殺勒,他把老農功交給我嘍,並且讓我交給張楚嵐那娃兒。”少女歪頭看著家夥,用食指撓了撓下巴。
“這麽說,他是自願死在你手上,那你對張楚嵐講過這事了麽?”周朔看著少女,不由雙眼眯了一下,這個姑娘說謊了,但是這個念頭轉瞬就被他否定了,因為如果說這姑娘是一條看不見暗流的河沒錯,但河水卻是清流無雜質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順從本能行事,應該不是一個會說謊的家夥。
“沒得,狗娃子沒讓,不過我已經把老農功給他勒。”少女搖了搖頭。
“你好像對我一點也不防備啊?”周朔看著搖頭直語的妹子,有些感覺無法接受,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防備?”少女歪了下頭,腦門升起幾個問號。
“就是你為什麽會回答我這些問題?”周朔看著一臉迷茫的姑娘,換了一個易理解的形容,這姑娘有時候表現得令成人只能仰望,而有時候又似乎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心智簡單得讓人無法直視。
“這不斯你問我得嘛!”少女一臉不能理解,並且給出一個讓周朔無法反駁的理由,她只是在回答問題而已。
“……”周朔直視著少女的雙眼,瑩光閃閃的眼光毫無波動,而他倒反倒有點不能直視得偏開目光,這感覺就像是自己騙了小孩子的棒棒糖一樣。
“那什麽,你繼續,泥要幹了。”周朔有點不能直視對方,隨口扯開了話題。
“好。”少女僅答了一個字,而後便自朝著旁邊倒著的青年道士而去。
“哎,哎,姐們兒,你幹啥?老哥,你……”青年道士再也裝不下去,睜眼看著籠罩自己的陰影,向周朔求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自感覺後頸一疼,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你還真是直接啊!”周朔看著不二話,直接捏暈了王也的妹子,忍不住眉毛一跳。
“不斯你告訴我,這娃兒厲害,不能讓他醒著的嘛!”少女將人拖進坑內,將雙手攤了攤,一本正經的說道,她現在只是在按照章程辦事。
“利索。”周朔看著一本正經的少女,忍不住抽了下嘴角,這姑娘的心智簡單得可怕,而且還有一種可怕的直覺,天性懂得趨吉避凶。
三下五除二,被捏暈的道士被泥巴完全糊在坑裡, 只露出一個頭在外面,可能是和水的泥巴密度比較高,最後一鍬泥巴被填上去,被埋著的黃臉道士立即醒了過來,但是這回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少女伸手捏住後頸,雙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捏暈掉被泥糊在坑裡的道士,少女舉起鐵鍬,啪啪朝著濕乎乎的地面一陣亂拍,把泥地給拍實糊平,乾得是認真無比,突然一陣嗡聲震音響起,緊跟著手機鈴聲的嗩呐前奏響起。
“太陽出來咿呦喂,天地寬來麽咿喲喂,青山腳下水灣灣來,曲折折來十八……”伴隨著嗩呐前奏,歡快的川音山歌響起,而後又戛然而止,少女按下接聽鍵,而後直接開口。
“喂,你放心,那娃兒已經被我擺平,扔進坑裡填好嘍。”
“那,寶姐,您受累,受累啊!”手機那邊的聲音微滯,隨後一陣打哈哈,周朔可以聽得出來,那是張楚嵐的聲音,嘻嘻哈哈的。
“沒得事,就斯明天比賽前,我要在這勒,看著這娃兒,他有點凶,還有,還有……”少女眨了眨眼睛,撓了撓下巴,目光微微下垂,嘴唇囁嚅著有些說不下去,又或者是,說不出來,周朔站在一旁大抵能想到,她應該是想請求張楚嵐幫她找記憶,但因為對過去的一片空白,所以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那寶姐你明天的比賽怎麽辦?”手機那頭的張楚嵐略有些吃驚,他要闖進決賽,還有一輪四強對決,馮寶寶明天還有一場。
“沒得事,明天我勒比賽在你後頭,你比完勒後,給我打電話,我趕過去就行……”少女瞬間就想好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