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的開篇，講得是佛的弟子問佛，他有無數珍寶，把這些珍寶布施給別人，這樣算不算功德，佛告訴他說不算，因為這樣的布施是求福，而求福不是功德，真正的功德是發自內心的，看到了真正的本心，能夠做到平等，讓念頭通達無礙，常常看到本性，這樣的事情才是功德。

　　“嗯，這個可以。”周朔微微點頭，這錢財求福布施就是功德，那和尚尼姑不都得被養得腦滿腸肥，人們為了穿衣吃飯而出家，佛法也就壞了，這個經文立意是可以的，接著往下看。

　　見佛回答功德是見性平等，念念無滯，於是佛的弟子又問，如果一個天生的魔頭，性格極惡，依照自己的本性，橫行殺戮，那麽這樣算不算功德，而佛則回答，天魔依照本性行事，認識到自己的本性，這樣算是功德，所以魔與佛對等。

　　“明面上看是大逆不道，但是邏輯上行得通，就連‘魔性極惡’都是假設出來的，所以這個世界上誰的本性是極惡的，而本性又是什麽?”周朔挑了挑眉毛，這段經文令人感覺發毛，但其實充滿假設性，雖然把順從本性殺人說作是功德，但前提是‘殺人’是順從本性，而本性又是什麽！

　　“自性是……”周朔向著經文下面看去，果然，後面佛的弟子又就問了，什麽才算是自性。

　　‘佛曰: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我擦勒，好抽象，清淨、不生滅、具足、不動搖、能生萬法，滿足這些要求才是自性，自性不需要尋找，人人都有，但是卻人人找不得，可以，這很佛法。”周朔看著經文，不由得咧嘴，接著向下看。

　　這提問題的和尚八成也被佛給唬住，下面問不出來，所以轉回經文中心‘功德’上面，問功德有什麽用，而佛陀告訴他，功德用來潤養自身，遠離得樂，是證果的基礎資糧，佛教有三果，分別是佛、菩薩和阿羅漢，每個果位都需要相應功德資糧，至於要多少，沒說。

　　問完功德的作用，寫經文的和尚又問佛，要怎麽修功德，而佛陀則說出六種方法，分別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和般若，此六種方法又稱六度萬行、六度波羅蜜，既六種到達彼岸的方法，菩薩想要成佛，必須要六樣全修，完成自覺他覺，自渡他渡。

　　“真特麽玄，既然是自性，為何不能直指，還要這樣苦磨。”周朔看著佛的回答，不由得撇了撇嘴，前面說自性人人都有，那為何還要這樣苦修，為何不能直指本心！

　　就和周朔一樣，文中的和尚也不解，問眾生能否自悟本性成佛，佛陀則回答可以，但是自悟成佛的人，天生能行六度波羅蜜，而閻浮提眾生，剛強難化，難調難伏，十方世界也未必找得出一個自悟見性的，甚至以後僧人還會打著‘自悟’的旗號敗壞正法，到時候魔頭披袈裟，邪師說法如恆沙俱下，人心便要由此敗壞，末法時代降臨，而只有虔修六度波羅蜜，持戒修己，才能循序漸進。

　　“魔頭披袈裟?”周朔看著經文裡的話，不由眨了眨眼睛，大禪寺破滅後，烏金袈裟四下流出，像黃眉人佛、綠眉這樣的海盜都能把袈裟披在身上，這算不算應了那句‘魔頭披袈裟’。

　　“周……”瑤月如跳下船，看著遠處一邊低頭看著東西，一邊走過來的周朔，不由得剛要張嘴，卻不防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的長身玉立，面止英俊男子走過來行禮。

　　“什麽事情?”瑤月如看著面前的長身男子，這是瑤池派太康省神音堂的弟子孤夜雨，這次陪她出海的瑤池派弟子之一。

　　“那位周公子，他從巨鯨島上取走了一片載有文字的袈裟。”孤夜雨看著面目如畫的瑤池派大小姐，微微俯身撇頭指著遠處低頭看袈裟的周朔說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瑤月如看著遠處埋首的周朔，將頭微點了點。

　　“是！”孤夜雨看著目有重瞳，神態自如的大小姐，微微點頭走開，當背對瑤月如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瑤月如是瑤池派掌門之女，不但出身高貴，而且生得重瞳貌美，天賦異稟，傾慕者不知凡幾，他自然是其中一者，但是卻不得其心而入。

　　看著離開的孤夜雨，瑤月如重瞳中望向遠處依舊低頭的周朔，邁步小跑了過去，到近前忽然看到周朔放下手裡的東西抬頭，不由得露出笑容。

　　“看什麽呢?”

　　“一個佛經。”周朔剛剛看完手裡的經文，笑著將寫有經文的袈裟遞過去。

　　“佛經?看得這麽入迷，你想出家啊！”瑤月如接過遞過來的袈裟，將之翻了翻，果真看到‘如是我聞’的開頭，佛經都有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寫經書的人聽佛陀講的’，跟儒家的‘子曰’差不多。

　　“出家?別開玩笑，我還沒成家呢！只是感覺挺有意思而已。”周朔看著活潑的姑娘，不由得連忙搖頭。

　　“怎麽個有意思法！”瑤月如聽著‘成家’的字眼，不由得臉上一紅，但目光依舊在袈裟上看著，跳過開頭一段，只見下面寫著天魔本性殺人為功德那句，不由得眉毛一跳。

　　“就是開頭那裡。”周朔看著瑤月如吹彈可破的臉蛋上湧起紅色，不由得上前笑嘻嘻得指著她手中的經文開頭。

　　“天魔順性殺人為功德，這是外道邪經，怎麽開頭還敢寫‘如是我聞’。”瑤月如皺著眉毛細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她也跟著母親讀過書，雖然沒看過佛經，但是這樣的經典大多是勸人向善向好的，從來沒聽說過殺人還算功德。

　　“不是不是，你要仔細看，這篇經文的開頭，他有著前提，天魔殺人為功德，前提是天魔的本性是殺人，而這裡天魔的本性極惡，都是假設性的說法，連天魔的本性都不確定，何況是人。”周朔指著經文逐字解釋。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有意思，你如果去讀書，只怕能考個狀元吧！”瑤月如順著周朔的話，仔細得一看再揣摩，這個經文確實挺有意思，看著如同邪經，但仔細一看，卻有一翻禪法，而這家夥能讀得明白，文學功底不賴啊！

　　“一點點小聰明，考狀元我是絕對做不到的，沒讀過書，不會墨義、帖經，更不會作詩寫賦。”周朔聽著妹子的讚揚，略微得意又連忙搖頭，科舉可不簡單，其中難度不比現在的考試低，現代全國幾百萬學子，每年又有多少能考中，洪易考著容易，那完全是因為他從小讀書，其他小說主角容易，那是因為後面有背書的，自己後面那位大概太懶了。

　　“那你會什麽?”瑤月如看著得意又搖頭的家夥，不由得問道。

　　“我有道理。”周朔昴首挺胸，作高大之狀。

　　“道理?怎麽個說法！”瑤月如一奇，這回答還挺清奇。

　　“看。”周朔信手拍了拍腰間配劍。

　　“這就是你的‘道理’。”瑤月如瞬間瞪大重瞳，眼裡帶著哭笑不得。

　　“不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這就是最大的道理，精神上爭不過，就把他的身體毀滅，孔，有位儒家祖師不就是那麽做的。”周朔非常肯定得點頭，並且還想舉孔子為例，但是想一想這世界沒孔子，易子還沒發跡，但應該有一樣的投影，於是隨口說了一句。

　　“你聽過哪個儒家祖師做過這樣的事！而且你精神爭不過對方，即便毀了對方的軀殼，對方如果轉世再來怎麽辦?”瑤月如好懸沒噗嗤笑出聲，同時玩笑得回了一句。

　　“那就再毀，讓他永遠做孤魂野鬼，直到消失。”周朔將大手一揮。

　　“那你無法毀滅他的身體呢?”瑤月如勾著嘴角，雙眼眯成月牙。

　　“無法毀滅他的身體，就讓他自生自滅，人道總歸是要死的，這是天理循環，如果我恨他，我就拜到他的門下，學習他的優點，然後再反過來乾掉他，如果來不及，就把他的傳承變成我的，讓他的弟子變成他最討厭的人。”周朔思索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怎麽樣，才能招到你的仇恨！”瑤月如看著嚴肅的家夥，將勾著的嘴角放下，眼睛也瞪得渾圓，沒看出來，這家夥的性格還挺狠啊！

　　“這個……”周朔看著打破砂鍋的妹子，看著她的異樣重瞳，還有精致的面孔，自己這輩子恨過誰?

　　氣氛一瞬間，有一點點小微妙，周朔看著瑤月如的重瞳，他找不出能讓自己恨死別人的緣由，這輩子他還真沒那麽恨過誰。

　　“……”瑤月如看著出神望著自己的眸子，不由得臉色一紅，重瞳有點慌亂得垂了下去。

　　“看什麽看，走吧！我姐找你。”瑤月如垂下眸子，又突然抬起瞪了對方一眼，這家夥真是的，都讓自己忘了正事。

　　“找我作什麽?”周朔回過神來，看著既羞且嗔的目光，不由得感覺心底一酥，目光有點呆愣，自己又不知不覺撩到妹了?

　　“不來就拉倒。”瑤月如看著呆傻的家夥，不由得背手輕哼轉身，你會不來?

　　“來，這就來。”周朔看著輕哼轉身的妹子，連忙心花怒放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