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個人不想去玩什麽海外開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隱隱約約地聽到風聲說是崇禎皇帝打算要把以後海外開國的藩國丞相和太尉的任命權收歸大明。
這他娘的就不太好玩了,丞相和太尉由大明任命,那肯定就是親近大明的才行,和自己又未必是一條心。
君不見漢時的七王之亂,原本還很有可能成為九王之亂。
只是實力比較強的齊王劉將廬和淮南王劉安就愣是沒能舉旗造反——劉將廬是連兵權都沒整明白,被丞相和衛尉把持著,自己屁都沒乾成。
而淮南王劉安就逗了,丫的剛想舉旗造反,就被親長安的丞相給軟禁了。
如今風聲都傳出來了,自己兩個人去玩什麽狗屁的海外開國幹什麽?當人形印璽嗎?那他娘的還不如在大明當豬呢——左右不過是從一個豬圈換到了另一個豬圈而已。
只是朱存樞和朱倬紘心中再罵,卻也是放松了一些姿勢,略微調整一下,總算是讓自己不再那麽別扭。
崇禎皇帝將二人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心頭也是暗笑。
這兩人心中所想,崇禎皇帝也大概猜到一些。無非就是花錢買平安而已。
只要自己收到了二人所謂的支援朝廷賑濟陝西的銀子,那自己還好意思向二人下手?
可是不下手是不可能的。
自己眼饞二人的土地可是好久了。
自打太祖高皇帝朱元境冊封了九大塞王開始,這幾大塞王之中,除了燕王朱棣一系上升一步當了皇帝,還有末代寧王朱宸濠作死導致寧王隻傳了四代之外,剩下的哪一個不是傳了十來世了?
十來世的的傳承,每一代王爺自己的經營再加上朝廷為了面子而給的賞賜,加在一起是何等的恐怖?
不提這剩下的七大塞王之後,光是一個福王朱常洵,因為受到了萬歷皇帝的喜歡,所以還產生了明朝後期著名的國本之爭。
國本之爭整整持續了十五年,因此而逼退首輔四人,六部官員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員人數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罷官、解職、發配。
萬歷皇帝更是借故不上朝長達二十年,推出來太監和東林黨鬥了起來。
而最後的結果雖然是萬歷沒有玩得過大臣們,福王最終不得不就藩,但是這家夥撈到的好處可是一點兒不少。
莊田兩萬頃,而因為就藩的洛陽沒有那麽多的天字號田給他,還從山東、湖廣再劃給他一部分。
而且,張居正倒台之後被查抄的家產還存官沒有處理的也劃給他。
從揚州到安徽太平的各種雜稅收上來之後會歸福王,還得再加淮鹽一千三百引。
這就是福王就個藩就撈到的好處。
區區一個福王,在王朝的晚期還能撈到這麽許多的好處,更不要提開國之初朱元璋給自己的兒子的好處了。
而且,在同為塞王的燕王朱棣自己把皇帝這個擔子挑起來之後,為了安撫其他的八家塞王,尤其是出了力的寧王一系而給出的好處了。
上一次懟死福王,收回的土地足足有接近三萬頃,能安排多少流民去種?
弄回來的銀子,別說是陝西的叛亂,哪怕是兩三甚至於三個陝西這等規模的天災和叛亂,崇禎皇帝也能拿出錢來解決。
現在的情況就是,宰福王嘗到了甜頭的崇禎皇帝就把目光投向了秦王和慶王一系。
見朱存樞和朱倬紘都放松了一些,崇禎皇帝也笑道:“這就對了,咱們畢竟還是一家人,不要那麽緊張。”
頓了頓,崇禎皇帝又接著道:“兩位王兄一片為國之心,朕是知道的,只是這銀子麽,其實倒也不必交到朝廷手裡,朕的意思麽,既要能用在陝西災民的身上,還要對於兩位王兄開國身毒有些幫助才好。”
其實在一開始見到朱聿鍵也在屋子中的時候,朱存樞和朱倬紘就已經搞明白了崇禎皇帝到底想要幹什麽——說白了,還是覺得自己兩個人在眼前晃悠著礙眼,或者說還是看中了兩個人的田地,想要把兩個人打發的遠遠的。
好生斟酌一番,朱存樞才拱手道:“陛下,非是臣不願意替大明開疆拓土,實在是臣本身沒什麽本事,手中又無兵無將的,開國海外,實在是為了臣了一些。”
原本抱著自己當個土皇帝想法的朱倬紘也是陪笑道:“王兄說的是,臣弟也是一般的沒什麽本事,還望陛下再考慮考慮?”
崇禎皇帝卻是不給兩人把事情攪黃的機會,乾脆地拒絕道:“兩位王兄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天家之人,又何需親自帶兵打仗了?便是強漢之時的高祖皇帝,論帶兵之能,又怎麽比得過淮陰侯?
至於說無兵無將麽,其實朕這兩天也是和王叔祖一直在考慮這些事情,如今也算是有了些眉目。這不,朕可是趕緊把二位王兄找來一起商議一番。”
眼見二人還是有些苦瓜著臉想要賴在大明,崇禎皇帝乾脆又語帶威脅地道:“如今早些隨著王叔祖開國海外,朕和大明也不會虧了二位王兄不是?
若是一直拖下去,等到這身毒那邊的好地方都被其他的藩王搶光了,二位王兄可沒地方後悔了啊?”
如今崇禎皇帝連這麽不要臉的話都說了出來,語氣中隱隱約約的表明只要自己二人不識相,說不定就會等到最後強製性的往哪個犄角旮旯裡隨便一扔了之,朱存樞和朱倬紘也有些慌了神。
沉吟了好一會兒,秦王朱存樞才把心一橫,咬著牙同意了崇禎皇帝的意思:“臣願意陪唐王叔去身毒之地。”
畢竟留在大明國內也是被當成豬一樣的給養著,倒還不如去海外搏一搏,萬一要是成了呢?
而且,自己表態的時間和態度雖然不如朱聿鍵那般能在崇禎皇帝那裡加分,但是旁邊不是還有朱倬紘這個笨蛋襯托一下麽,只要表態的比他快,終究是能加上那麽一兩分的好印象吧?
只是人心不足,眼見崇禎皇帝的臉色帶著嘉許之色,朱存樞便有些順著竿子向上爬的意思:“啟奏陛下,臣在國內還有不少的田產,陛下所言的置換,不知是怎麽個章程?”
只是朱存樞不知道,如果整個大明拉出來一個不要臉排行榜,崇禎皇帝肯定是可以高居榜首的。
別說什麽崽賣爺田不心疼,崇禎皇帝拿著人家阿三哥的地盤來賣人情,就更不心疼了。
見朱存樞還想著置換一事,崇禎皇帝便淡淡地笑道:“王兄此去身毒也算是為大明開疆拓土,以後的封國豈非大明屏藩?朕又豈會讓王兄吃了虧去?”
見朱存樞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望著自己,便是連朱倬紘都豎起了耳朵在細聽,崇禎皇帝便接著笑道:“也別說什麽置換不置換了,左右那身毒之地面積廣闊,而兩位王兄與王叔祖又將會是第一批過去的,所以麽,朕也就不給王叔祖和兩位王兄劃分什麽封國了。”
見二人仍然一副不管的樣子,崇禎皇帝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笑道:“朕的意思很簡單,二位王兄和王叔祖一般,到了身毒後,能打下多大的地盤,便是多大的封國。
若是二位王兄有本事,便是能聯手打下整個身毒,整個身毒便都劃給二位王兄做封國,誰多誰少,到時候二位王兄自己商定,朕無不準可。
還有,為了讓二位王兄能順利開國,朕打算讓二位王兄和王叔祖一般,都從大明的衛所之中招募士卒,還有從陝西的流民之中招募百姓,至於能招募到多少,就看王叔祖和二位王兄的本事了。”
略微一停頓,崇禎皇帝又接著道:“還有,不管是刀槍劍戟,還是火銃大炮,兩位王兄與王叔祖要多少,大明便賣多少,價格止在成本之上加一成。
只是以朕之見麽,這火銃乃是利器,士卒的培養也較之使用刀槍的士卒培養簡單的多,所以兩位王兄倒是可以多買一些。”
崇禎皇帝既想著把這些藩王給扔出去,又不想讓這些藩王徹底的失控——萬一哪天有個家夥抽瘋了,帶著大兵回到大明搞什麽清君側,那自己或者自己的後代豈不是要唱涼涼?
乾脆,把火銃和大炮也賣給這些家夥,就像後世的阿三哥一樣,連他娘的子彈都造不出來還敢叫囂自自己是世界第三,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所以還是小白了一些的崇禎皇帝想的就很簡單,只要控制好彈藥的輸出,萬一有人想不開作個死啥的,只要大明把彈藥的供應給掐斷,立馬就能讓他們手裡的槍炮變成燒火棍——有能耐你就變身張小凡,讓燒火棍成為神器,要麽就別嗶嗶。
而根本就沒有往這一方面想的朱存樞可就更高興了。
身為大明的藩王,就算是再渣渣再垃圾,還能不知道火銃是個什麽玩意?
當年的成祖爺朱棣,可是帶著這玩意五征蒙古的!
等到了身毒之後,拿著火銃去打那邊那些跟猴子一般的野人還有打不贏的?
要真是那樣兒的話,自己也別叫什麽秦王了,乾脆改名叫蠢王算了!
如今見崇禎皇帝既不限制自己未來封國地盤的大小,還如此大方的將火銃對著自己敞開供應,那自己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別說是朱存樞了,便是還想在大明賴一賴的慶王朱倬紘都心動了。
只是崇禎皇帝卻還嫌不足,乾脆又把從重要歷史讀物《我要做皇帝》上面學來的推恩令現學現賣了一番:“朕既然不打算限制王叔祖和兩位王兄封國的大小,乾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佛,再與王叔祖和兩位王兄行個方便。
等王叔祖和兩位王兄開國身毒之後,若是想要給自己的孩子也封個王,只要報給朕知,朕便都允了。”
崇禎皇帝的這番話一出口,朱聿鍵和朱存樞還有朱倬紘就知道崇禎皇帝想要說什麽玩意兒了。
無非就是擔心自己以後封國太大,會對大明本土造成威脅,再發生什麽清君側一類的故事,因此要學習下推恩令這麽個玩法。
但是三人會在乎麽?
會,但是也說不上真的有多麽在乎。
說白了,還是人心做祟。
就像萬歷皇帝寵愛福王朱常洵,卻看不上太子朱常洛,想要把皇位傳給朱常洵一樣,大家誰沒有個自己寵愛的兒子?
王世子是好聽,但是向來也只有嫡長子能繼承,其他的孩子,尤其是自己心頭寵著的那個怎麽辦?
有句老話說的好,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尤其是哪個嬌滴滴的側妃再梨花帶雨的哭上那麽兩聲,哎喲,不成不成,本王這心都要碎了!
崇禎皇帝既然又把推恩令給搬了出來,哪怕知道這是裹了糖的慢性毒藥,那也得先吃!反正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至於以後封國越來越小,那關自己屁事兒?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還操心這個?而且誰也不能說自己留下的基業不夠大!
聽完崇禎皇帝的條件,朱存樞和朱倬紘當時就高興了。
朱存樞便當先表態道:“啟奏陛下, 臣願意隨王叔祖一起去身毒之地。只是在大明的封國內的封地還有田產什麽的,就還需要陛下多費心了。”
正所謂投桃報李,崇禎皇帝當即也表態道:“王叔祖和兩位王兄放心,朕會在京城和孝陵左近為你們再各自留下一座王府,若是想要回大明祭拜太祖高皇帝和先王,也盡可回來。”
朱存樞和朱倬紘聞言更是高興不已。
唯有唐王世孫朱聿鍵心中對於推恩令一事不太滿意。
只是看著崇禎皇帝的臉色,想要反對的話幾次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又咽了回去。
此間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平叛有楊鶴,背黑鍋的洪承疇也已經就位,崇禎皇帝便想要打道回京城。
皇后快生了,簡直就像是緊箍咒一般套在崇禎皇帝的頭上,讓他一刻也不想再在陝西耽擱。
只是崇禎皇帝的急著想要趕回京城的想法注定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