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回到詔獄的溫體仁看的很明白,站在旁邊兒不說話的施鳳來,就是崇禎皇帝準備給自己看的——瞧,朕連替換你的人都準備好了,所以,要麽聽話,要麽跟解縉一樣去賞雪?
暗中打了個寒顫的溫體仁很光棍地躬身道:“臣會在明日朝會上提出修改度量衡一事,惟陛下以決之。”
崇禎這才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好,溫愛卿果然忠心,朕心甚慰啊。對了,剛才溫愛卿說有幾個小問題,這才兩個,可還有其他的麽?”
溫體仁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剛才想要表現自己,現在的情況就是表現是表現了,可也成功的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只是皇帝既然問了,哪怕自己不想再說甚麽,但是編也得編幾個小問題來湊數,否則剛才說的幾個小問題變成了只有兩個,那自己不就是欺君?
左右都是得罪人,還得跟著皇帝混才能有前途,想通了的溫體仁倒也光棍,接著向崇禎道:“啟奏陛下,除了臣說的官話推廣與度量衡的問題外,其實還有不少的問題。比如蒙古那邊兒,西南那邊兒,還有南方,這些都是問題。”
崇禎好奇道:“溫愛卿慢慢說,朕聽著呢。”
溫體仁躬身道:“臣遵旨。”,又理了理思路,這才接著道:“譬如南方那邊兒的客家人,原本就是五胡亂華還有宋時南遷的漢人,這些人時時刻刻想的都是重歸漢籍,所以倒也不成問題。”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民族,譬如苗族,壯族甚麽的,反正人麽,倒也不多,但是是否願意入我大明的漢籍,就誰也不知道了。”
“更有北方的蒙古部族。這些人若是窮苦的牧民,倒也罷了,左右不過是哪邊兒過得好,哪邊兒強盛,他們就心向哪邊兒,以臣之見,讓他們改籍歸化,倒也不難。”
“可是那些部族的首領,卻未必願意了,一入漢籍,原本的規矩怎麽辦?是繼續實行原本草原上的法則,還是實行我大明的律法?若是行大明律,原本可以作威作福的頭人,首領,想來是不願意的。若是還行草原上的那一套,對於我大明來說,便是我大明吃虧了。”
“再者,臣……”
眼見溫體仁住口不言,崇禎便知道這家夥心中是有甚麽顧慮,當下便開口道:“溫愛卿盡管說,不管說的對與錯,朕絕不追究。”
得了崇禎赦令的溫體仁這才道:“啟奏陛下,倘若我大明還是開國時追亡逐北的大明,草原上的蠻夷自然願意臣伏,然則如今東邊兒還有建奴之亂,大明國內又多有天災,草原上的蠻夷麽,自然也就頗多想法了。”
“再則,開國之時,太祖高皇帝曾在《戶律》之中有所規定,凡蒙古色目人,聽與中國人為婚姻,務要兩相情願,不許本類自相嫁娶,違者杖八十,男女入官為奴。其中國人不願與回回、欽察為婚姻者,聽從本類自相嫁娶,不在禁限。”
聽到這裡,崇禎卻是有點兒蛋疼的感覺了。拜自己穿越後多讀書的福,這條律令理解起來也沒有甚麽難度,依著前世的那個程序猿的思維來看,這朱重八的腦袋不知道怎麽著,瓦特了一下後,規定別的民族不許在族裡邊兒自相通婚,而是必須和漢族通婚,最重要的是,要兩廂情意——那時候漢人能瞧得上那些個蠻子不?再者說了,這麽條破禁令裡邊兒,偏偏把回回、欽察給放過去了,允許人家自己在族內通婚……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事兒是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老祖宗乾的,等於就是自己的老祖宗乾的,那還能怎麽著?再蛋疼也得忍著,改改就好了,難道自己還能破口大罵朱元璋這事兒乾的不地道?
蛋疼無比的崇禎唔了一聲,說道:“朕知道了。”
更蛋疼的溫體仁則是躬身回道:“啟奏陛下,太祖高皇帝本意,原是要各族慢慢地融入我大明的漢人之中,自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因此現在南邊兒的苗人、佘人、彝人一類的,倒是不太是問題,唯有回回……”
崇禎聽到回回兩個字,卻是想到了綠教。原本自己看中學的歷史,知道綠教是阿拉伯那邊兒的教派,也不知道怎麽地,就跑來了中原,還有甚麽景教,明教一類的,亂七八糟的教派跑來了一堆,倒是本土的道教那些牛鼻子,雖然一個個的在國亂之時也有出力的,可是更多的還是想著修仙,不給力的很。
至於這些綠綠,崇禎簡直不知道說他們什麽好。前世的時候,自己的嬸嬸也是個教徒,可是就在自己問她關於教法和國法的問題時,自己的嬸嬸回答的很明確:“教法再大,也不能凌駕於國法之上,要不然成了什麽了?只有遵守國法,才能受到國法的保護,這事兒你怎麽就想不明白?”
可是再看看西邊兒的那些綠綠, 成天喊的口號就不說了,不知道他們怎麽得出來的結論,教法最大,惟有那誰誰誰最大,每年都鬧事鬧個不停,就算是國家給了優待,依然不滿足。
向來皇漢主義的崇禎皇帝決定不慣毛病,因此開口道:“這事兒麽,畢竟是太祖高皇帝允許的,朕要是想改一改?”
心裡被一萬頭神獸踐踏而過的溫體仁躬身道:“啟奏陛下,此事不易為之。一則是朝堂諸公未必同意,再則,民間也未必同意陛下旨意。”
崇禎卻是好奇道:“朝堂諸公不去說他,民間又怎麽了?”
溫體仁道:“回回所信奉者,不食豬肉,又有諸多限制,身上膻味極重,故民間未必願意與之通婚。長久下去,回回恐有族滅之危,必然生亂。太祖高皇帝所特別許其族內通婚,便是為了此故。”
崇禎卻是想到了的一些說法,乾脆道:“那就許其與漢族通婚,亦不禁其族內通婚。若再有生亂者”,說到這裡,崇禎卻是嘿嘿冷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