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留不住,回憶斷人腸。
曉日強迫自己接受現實,天心很乖巧的一句話都沒說——這個時候對於他來說,確實需要此時無聲勝有聲,別人說得再說也化解不了他的痛苦,只有自己去慢慢消化。
又跟天心打聽了一句,曉日方才知道,老頭子的肉身沒有損壞,完好無損,被亢琳琳叫來的人一同送往醫院了。
趙小龍和大寶哥兩個人也都安然無恙,這說明邱天他們在鬥法的時候有心了。
之所以沒有把曉日也拉到醫院,這是天心的主意,她覺得看不到的時候只有悲傷,看到了,他就會瘋狂。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曉日還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心中越是淚流滿面,表現出來的就越平靜,他此時此刻都快趕上雕像了。
“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天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曉日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先陪我回蛟兒洞。”
天心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去那裡,但是也沒多問,拉著曉日的手,乖巧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曉日心中有個幻想,他覺得只要他不跟老頭子見最後一面,那麽老頭子就很有可能發生什麽奇跡。他不去,還有念想,去了,就什麽都沒了。
常雲龍隨邱天而來的是仙家元神,不是本體。
在夢裡邱天交給他的是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那應該是元神重創之後的舅爺,曉日之所以選擇去蛟兒洞,是為了遵循老頭子的囑托,領下這緣分。
再次踏進蛟兒洞,曉日和天心都感覺到了不一樣。洞中腥氣撲鼻,直辣眼睛。
天心不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麽,於是低聲詢問:“哥,這裡怎麽這麽嗆人啊?”
“舅爺出事兒了。”曉日掩住口鼻,轉為龜息,說:“舅爺元神受創,法力不保,應該是顯了原身,一會兒你要是看到不要害怕。”
“你真當我是小孩子呀?”天心撅著小嘴說:“我天生膽子大,什麽都不怕。不就是蛇麽~嘁!蛇肉我都吃過,還會怕……哎呀!!!”
淒厲刺耳的尖叫聲直接轟擊在曉日的鼓膜上,好懸給他震耳鳴了。
四條水缸粗細的紅呼呼黏了吧唧的大蚯蚓咕踴著橫在他們面前,天心就是看到了這些惡心人的玩意兒才驚叫了起來。
“看來舅爺真的出事兒了!”曉日皺起了眉頭:“它們無法借用舅爺的法力,都現出了原形了。”
“這蚯蚓也忒大了!”天心捂住鼻子,叫嚷道:“我說這洞裡怎麽這麽難聞刺鼻,這東西的味道也太嗆人了。”
“哦?哦!”曉日氣死人不償命的說:“我閉氣了,聞不到,但是你這麽一說,還真挺辣眼睛的!”
走到大蚯蚓前面,曉日拍了拍其中一隻,剛想說話,大蚯蚓呼的一下子轉過頭來,亮出口器,跟異形似的,臉盆大的嘴裡全都是倒刺一樣的牙齒,一圈一圈的排列到嘴裡面,足有上千顆。
吼——
大蚯蚓昂首怒吼,對曉日躍躍欲試,企圖攻擊。
天心一邊躲避著從大蚯蚓嘴裡噴出來的粘液一邊提醒道:“哥,這些東西沒開靈智,失去了舅爺的控制,就變成沒有腦子的蟲子了!”
曉日心神恍惚之下大意了,被噴了個正著,滿身臭烘烘的口水,讓他再也壓製不住心中怒火,一下子傾瀉而出。
十八般武藝盡數使出,四條大蚯蚓被連踢帶踹打得節節後退。
天心看著他盡情發泄,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之前她還擔心曉日這麽冷靜會不會憋出什麽毛病。 四條大蚯蚓終究算作是曉日舅爺的家丁雜役,曉日只是拳打腳踢,沒有動用法力,大蚯蚓們也僅僅是虛張聲勢,戰鬥力還真是跟它們的習性一樣,隻配吃土……
曉日張牙舞爪打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有點兒欺負人的感覺,便漸漸停了下來,四條大蚯蚓見這煞神終於放過了它們,立刻扭動著巨大的身軀,像洞中深處鑽去,頭也不回。
天心拿出手帕,輕輕的把曉日臉上、身上的粘液擦淨,然後輕聲的問了一句:“好些了吧?”
這句話問得他再也繃不住,淚如雨下。
天心輕撫著他的後背,勸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理解不了。”曉日眼含熱淚的對她說:“你能想象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愛豆的感覺嗎?”
天心小嘴一撇:“太慘了!”
“誰?誰特麽哭的這麽慘?”
洞穴深處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老子還沒死,哭個錘子!”
曉日和天心同時收住哭聲, 相視一眼:“是舅爺!”
擦乾眼淚,他們倆趕忙向洞穴深處跑去。
大概跑了十幾米,忽然看到一隻碗口粗細,頭生雙角的大蛇盤在一根石柱上面,渾身五彩的鱗片脫落過半,露出鮮紅的嫩肉,還在不斷抽搐。
“舅、舅爺?”曉日試探著問道:“是你嗎?”
“日?”大蛇猛然從石柱上跌落,及地的瞬間,化作人身,赫然就是身受重傷的常雲龍,衣衫襤褸,發髻散亂,狼狽不堪。
曉日趕忙把他扶起來,委屈的叫了一聲:“舅爺!”
“乖,乖!”常雲龍半依半靠在曉日身上,皺著眉頭說道:“我還沒死,你們哭什麽呀?”
“我爸他……”曉日眼圈兒再度泛紅。
“你爸也沒事兒啊!”常雲龍詫異的說道。
“不是呀,”天心趕忙說道:“天叔已經、已經升天了……”
“那不對。”常雲龍咳嗽了兩聲,緩了一口氣說:“我跟天酬拚死護住他的肉身,小天元神受了重創,但是也沒魂飛魄散你們哭個什麽勁兒。他只不過是元神出竅回不來了,而且沒有升天,他去地府裡面養傷了,至於什麽時候能養好,這個我就說不準了,只要肉身不壞,他早晚能醒過來。”
“啊?!”天心和曉日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麽說……”曉日小心的措辭:“老頭子現在是植物人??”
常雲龍想了一下,點點頭:“是也不是,他要是個普通人,那確實死翹翹了,可惜他不是,所以肉身假死,元神不滅,保住他的肉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