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照逸崧說的去做。”接著朱泚說到,“鳳翔這邊就全力支持城武去汧陽築城營田,涇原呢我不常去,已奏請姚令言為行營留後,有什麽事逸崧都可以找他商議,你倆先前也是同僚。”
“萬分感謝節下。”高嶽急忙說到。
涇州城內,姚令言接待了高嶽,答應給予他三千涇原兵去營田。
“實要二千四百兵即可。”高嶽不慌不忙地說到。
姚令言滿臉問號。
但高嶽只是輕笑不語。
不久姚令言會意,“高孔目啊你回一趟京城就學壞,要三千兵的伍籍,卻實際只要二千四百,剩下的六百你要吃虛額?這一吃就吃五分之一(比段秀實黑多了)!”
高嶽就給姚算了筆帳:“據仆昔日於百泉屯田所得,一頃設百畝,一百三十頃立一屯,一屯一百三十人即可,即每名營田兵及其家人種百畝地。仆此次在百裡城開十五屯,故而需一千九百五十名營田兵即可;又需在百裡城四周,西到華亭,東至麻亭,設烽堠二十處,每烽置兵五人,三人上烽,二人於烽堠邊營田八畝耕作自持;又設三百兵為‘遊奕’,護城、場、驛、邸。”
“那還有五十人呢?”
“這五十人升格為百裡新城的吏員,維系巡院、公廨運轉。”
“不不不,差點被你給蒙過去,那六百人的空缺虛額?”
“當然是吃掉,充百裡新城公廨的雜給錢。”高嶽大言不慚。
姚令言挑挑眉毛,聳聳肩膀,內心裡暗自表示這高三,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這六百名的虛額還是要從涇原軍裡拉出去,本來段隻吃十分之一的虛額,也即是說在涇原三萬兵伍常額裡吃三千,現在要扒拉出六百送給高嶽,好在高嶽也不算貪婪,是要當公廨雜給錢均分給吏員的,不是讓自己獨佔的,何況營田營得好,我們軍州也會得利。
於是姚令言也沒什麽掙扎,就同意了。
涇州講武台上,高嶽第二次登上去,這次他說話的底氣比上次充足多了,一襲朱色的緋衣,腰帶上懸著的橫刀、銀魚符,魚符上刻著“侍禦史內供奉承務郎高嶽”的名字,再加上先前在涇原擔當過孔目官,和大夥兒都很熟悉,所以二千四百名涇原營田兵很快選出。
隨後高嶽轉向,對從鳳翔帶來的一千范陽兵說到,“爾等前去華亭屯田。”
“華亭在最西,當西蕃入侵要路,不去。”范陽兵吵吵起來。
“那可去良原。”
“良原距百裡城太遠,也不去!”范陽兵各個都很傲嬌。
“那可至最東的靈台舊城的白石原。”
這下范陽兵交頭接耳番,想想白石原也不錯,離前線很遠,於是就這麽答應了。
“X的,對付這群盧龍鎮(幽州)的猢猻,果然要使朝三暮四之計。”高嶽心中暗想道,其實他原本就不準備跑到良原、華亭一帶屯田,因那裡確實距離西蕃過近,而西蕃如有入侵的話,第一個要破壞的就是屯田。但如不這麽一路順接下來,范陽兵怎麽能爽快答應?
很快,按照高嶽的計劃:靈台白石原開六屯八百頃田,交給這群范陽兵。
離開涇州城時,於城東門處,阿蘭陀寺的主事僧明玄在塵土裡等候多時,見到緋衣銀魚的高嶽,就合掌說到:“高檀越,真的是和涇州有緣!”
高嶽急忙下馬,扶住明玄的肩膀,“法師不如去百裡新城開新寺,各種規劃圖製還要仰仗法師!”
明玄笑起來,也很痛快地應承下來。
當然在此前還有個最緊要的事:度支要給種子、農具、耕牛、鐵等諸般錢物,
另外還要運來支持營田兵‘三月所食之糧’,畢竟營田是要等段時光才能有收獲,至此前他們所吃的所穿的還要度支司負責。但畢竟朝中有人好辦事——本來戶部判度支和東南鹽鐵轉運使已被楊炎上奏罷廢,可正如劉晏所預料的,“戶部的金部、倉部原本已名存實亡,而今倉促間要接管利權,怎可能勝任?”於是楊炎只能提拔叫趙讚的為戶部侍郎兼判度支,重新負責西北邊軍財政及鹽利;同時又讓杜佑為權知江淮轉運使,取代原來劉晏的角色,督促兩稅錢、斛鬥米及鹽利的輸送,一切照舊,可謂換湯不換藥——很快在接到崔寧、朱泚、段秀實等宿老的奏疏後,皇帝親自要求度支司盡快“打錢”。
趙讚不敢違背, 便真的發給錢、帛、鹽於平康坊涇原進奏院。
而進奏院又行牒文給長安的商人們,蕭乂等積極響應。
度支司籠絡商人的法寶在於“虛估法”,這也是劉晏的發明,劉晏在東南執掌利權時,推行榷鹽法,食鹽的專賣便成為暴利行業,每鬥鹽價錢在三百文(榷鹽法前,每鬥鹽才十文錢,比較下不難有所感受),其中官府可得百文錢,鹽商可得百文錢,利潤率百分之一百,那麽自然鹽商趨之若鶩。劉晏便和鹽商達成協議,鼓勵他們用絹布來換鹽,每匹絹布價格他抬高二百文,是為“虛估”,讓鹽商有利可圖,隨後又讓鹽商出錢,用船將這些絹布送到京城,再分到西北邊軍士兵那裡充當衣賜(給錢沒用,西北邊地當時的荒殘情況,你有錢都買不到糧食、布帛)。
這次度支司的趙讚在朱泚、崔寧等大臣建議下(實則就是高嶽的方案),也照葫蘆畫瓢,同樣“虛估”給商人些利益,讓他們采購各種物資,再組織隊伍,源源不斷地運輸物資從京城往西出發,運到百裡新城後清點核查後,由高嶽在牒文上蓋上涇原軍府和原州現在營田巡院的印章,這群商人再回去,直接去京城的涇原進奏院裡憑印章、牒文領取錢或鹽。
這就是高嶽所說的“以商補軍”的環節之一。
在長安的商隊出發前,百裡舊城前的一株大甘棠樹下搭起草棚,高嶽坐在其下蒲席上,劉德室、明玄分坐其後,恰如昔日“燕召公治政”般,將靈台全縣的民戶喚來,要貌閱整籍。
這一整結果真的是慘,整個靈台縣的民戶,才三百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