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李小森還在追著對手狂踹。

　雖然嘴上不斷喊著:“踹死你！老子踹死你！”

　但，李小森實際上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對方既然能重創南離卻讓自己看不出傷勢類型，無法從傷勢判斷其真實的職業，那就說明這人在刻意的隱藏實力！

　李小森為了阿木的人設，保留了實力。

　這黑衣人，也為了維系冒牌李小森的人設，而沒有出盡全力！

　所以此刻李小森看似胡鬧，一陣亂踹，實際上隱隱封鎖了對手一切跑路的角度。

　這是李小森給對方出的一道選擇題:

　要麽，你就給我踹到臉上的易容能力全部爛掉，露出真容。

　要麽，你就展現真正的實力！但那樣一來，我就能看出你的職業來歷了！

　黑衣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兩個選項他都不想選，正拚命試圖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脫身逃走，嘴上叫道:“你……你的實力怎麽這麽強?啊噗——”又被一腳踹在臉上。

　到了這時候，黑衣人眼中終於流露出決然和瘋狂，心想:媽的，暴露也就暴露了，沒想到這次出任務居然遇到了這樣的意外！說不得，我把在場所有的人殺光就好了。

　似乎在他的概念裡，只要動用真正的全力，就能殺死在場包括這個實力強得離譜的阿木副社長在內的所有人！

　然而就在黑衣人準備出手的時候，一道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的身影，從山谷西側的樹林裡衝了出來。

　這身影如光如電，帶著一股攝人的氣勢。

　李小森一時間看不清來人面目，卻幾乎瞬間就認出來了這招式。

　後方的蕭情、以及蘇醒過來的靜慧師太，也都認出來了——

　這正是月族的最強招式，月狼一擊！

　“就是這家夥嗎，之前殺掉兩名社團成員和一名佛寺阿羅漢的不知名月族?”李小森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對方已經攻到了眼前！

　砰地一聲。

　山谷周圍的群山，在轟隆聲中，跨塌下去一大片！

　這一次碰撞，沒有任何鋪墊，上來就是硬碰硬，卻比李小森和南離的那次碰撞，動靜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關鍵是碰撞的結果……居然是李小森悶哼一聲，踉蹌著退後了幾步，唇角無聲無息地淌下一道鮮血來！

　“咦?”那月族身影似乎也頗為意外，然後笑了笑，留下一句，“有點意思！書院有你這樣的人才，說不定還真能重建，恢復山門之位呢。少陪了！”

　身影化作了一片旋風，已將那黑衣人卷起，如風遠去。

　“副社長！你沒事吧?”南南、雪莉等社團成員們搶著衝了上來，擔憂地看著李小森。

　蕭情這時候安頓好昏迷過去的柳小惠，也走上來，猶豫了一下，問:“你感覺怎麽樣?”

　李小森沒吭聲，又緩了片刻，吐血療傷法已經把剛才那碰撞中的傷勢，治療得差不多了。

　但李小森此刻的表情很嚴肅:“我沒事，但剛才那個月族的實力……比我強。”

　蕭情心頭一震:“比你更強?那……那豈不是……”

　她很明白，如今的李小森如果真正全力出手，估計半聖之下，只有騎驢鬼劍、龍五這樣的六級巔峰，才有可能勝過他，那月族居然是六級頂峰的人物嗎?

　“你……你剛才用全力了?”蕭情忍不住問。

　她還是有點不相信對方居然那麽強，這麽強的人怎麽會這時候從永夜堡壘裡跑出來?有什麽企圖?

　“我沒用全部實力，但對手應該也沒有。”李小森說，“其實不說那月族，冒充我的那個黑衣人，也給我一種實際上非常厲害的感覺。”

　蕭情默然。

　兩人之間的這番對話，都在悄然中通過傳音進行。

　其他人看來，副社長大人變得很沉默，之前狂踹那黑衣人的時候有多張揚，此時就有多安靜。

　經過這一戰，李小森心中湧起一種之前沒有過的緊迫感，又隱隱有種興奮和刺激。

　因為……這個世界，哪怕進入了無聖年代，還是有很多了不起的家夥啊！

　李小森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的同時，也真正認識到了:完全成長起來之前，自己不過就是一頭幼年的級生命罷了，沒什麽好驕傲的。

　還是要繼續保持低調，盡快提升實力！

　李小森看著那月族和黑衣人離去的方向，眼神冰冷中帶著興奮和煞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那名修習燃木刀術的佛寺阿羅漢，這時候走了過來，臉色有些複雜，低聲說:“南離師兄已經醒了，性命是保住了。靜慧師太也醒了，不過……不過情況不是很好，她老人家說要見你。”

　說著看向李小森。

　李小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說:“好，我這就過去。”

　暮色完全化為了夜色。

　散人社團和山門的人，一同駐扎在這山谷之中，收拾戰場，準備過夜。

　所有人都很沉默。

　散人社團的人想著之前有人冒充李小森的事情，總覺得此行前往山門，充滿了詭異的變數，實在不知道抵達山門之後，會生什麽?

　雖然已經證實那李小森是假的，但這畢竟在眾人心頭留下了一個種子。

　其實就像那粉衣大漢和黑衣人單獨私聊的時候說的:“本就有嫌隙的雙方，用不著多麽天衣無縫的陰謀挑撥，粗劣的手段，便足以達到目的了。”

　至於山門的人，更是沉默之中，內心滿是複雜的味道。

　他們本來對散人社團、對能力者、對士兵群體、對想要重新成立的書院，有著強烈的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結果呢?

　他們被打得幾乎要團滅了，最後跑來救他們的人，反而是散人社團，是那個和靜慧、南離鬧得很不愉快的散人社團的副社長，這讓他們的感受很是複雜。

　其實還有一些人想:“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做戲，襲擊我們的人，還真就是散人社團的！否則怎麽解釋靜慧師太、南離師兄、小惠師姐都打不過的那個黑衣人，居然會被一個阿木副社長打跑?說不定那個黑衣人就是真正的李小森呢，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好讓人捉摸不透，一邊殺了我們的人，另一邊卻跑來賣人情！”

　總之，各種猜測和想法的人，都有。

　這個年代，並不因為無聖而平靜。

　恰恰相反，半聖們在的時候，很多在有大智慧大勇氣的半聖們的力量籠罩下，沒有爆的問題和隱患，此時漸漸地，要真正地爆出來了！

　當然，這一切，李小森是不怎麽在乎的。

　他現在一顆心幾乎已經飛到華夏山門中去了，只是在心裡告訴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是想要，就越不能著急，扎扎實實地一步步來。

　在山門之人的防禦陣法中心，李小森見到了指定要見他一面的靜慧師太。

　靜慧看起來氣色不錯，但李小森看到她的時候，搖了搖頭，已經看出對方生機已絕，此時不過是短暫的回光返照罷了。

　“……謝謝你。”

　靜慧開口了，這個要面子又暴脾氣的老尼姑，臨死前居然是這麽一句話，“我聽說了，你拿出鑽石級的丹藥給我吃，又趕走了敵人。那敵人，不是真正的李小森吧?”

　李小森心說您老臨死前可算是不糊塗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聲把黑鍋往我頭上扣?

　只聽靜慧又說:“我確定那黑衣服的不是李小森，因為那人很強，真的很強，如果我感覺得沒錯，那人應該還隱藏了一大部分的實力，那李小森就算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絕對沒有那麽強的，所以我確定那人是假的。”

　李小森立刻就不樂意了，他媽媽的，誰說我比不上那個冒牌貨?我收回之前誇你不糊塗的話！

　靜慧這時候幽幽地歎了口氣，說:“我脾氣不好，出家修行這麽多年，也不過收斂了小半火氣……”李小森聽了很想說那你出家前得有多炸?

　但畢竟見到人之將死，李小森也就罕見地沒有出言亂懟，想了想，問道:“師太單獨叫我來，到底要幹嘛?”

　靜慧微微一笑，說:“你也看到了，我馬上就要死了，而南離和小惠的狀況，也都不是很好。”

　李小森哦了一聲:“你想讓我帶隊去山門?”

　“是，可以嗎?”靜慧臉上湧起一絲潮紅，很是緊張，滿眼求懇，她也知道雙方關系並不好，她之前的態度更是不好，但事到如今，除了眼前這阿木副社長，她還能求誰?

　靜慧師太，為了隊伍在接下來其實還不到一天的行程裡，能安全無恙，一生好面子的她選擇了放下面子。

　李小森想了想，問:“我幫你護送一程，你給我什麽好處?”其實心裡已經應允了，不就是順路護送一下嘛，只要外頭那些兔崽子們別對我不恭敬，我也不是不可以順手幫幫忙啊，誰讓我是善良的級生命呢?所以好啦，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唉，何必呢，何苦呢，早知如此你之前倒是對我態度好點呀……

　靜慧想了想，低聲說:“我沒帶什麽好東西，也就一部手抄的《易筋經》，這是我佛寺的鍛體神通，你一個士兵拿著又沒什麽用……”

　話沒說完，李小森已經跳了起來，死死盯著靜慧，兩眼開始冒綠光了！

　“你有易筋經的手抄本?”

　“是……是啊……”

　“口說無憑，拿出來讓我看看。”

　“哦……”

　片刻後，李小森手掌顫抖著捧著手裡貨真價實的手抄《易筋經》，心中幾乎要忍不住呐喊了:“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啊哈哈哈哈！”

　嘴上倒是平平淡淡地說:“好吧，雖然我拿這經書沒啥用，但你的請求，我答允啦。”

　靜慧終於流露出笑容，低聲說:“謝謝，真的……謝謝。”

　雙手合十，盤膝而坐，緩緩閉上了眼睛。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靜慧忽然又睜眼看過來。

　李小森險些一頭栽倒。

　卻見對方眼中綻放出一絲奇異的神采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李小森，輕聲問:“閣下……不是真正的阿木副社長吧?士兵職業有其極限，我不相信一個默默無聞了這麽久的副社長，能夠打敗那假冒李小森的黑衣人！閣下，閣下到底是誰?”

　靜慧和那黑衣人拚命打過，以及她的實力，其實比南離和柳小惠都強，所以隱隱觸摸到了一絲那黑衣人的隱藏實力。

　所以她臨死前，忽然靈台清明，想明白了這一點，意識到眼前這阿木副社長，絕無可能是真正的阿木。

　但如果不是阿木，和少年究竟是誰?是誰?

　靜慧師太原本心平氣和，準備圓寂，此刻卻滿眼的疑問和無法安寧，如果這阿木不是阿木，而是其他什麽人偽裝的，如果這阿木也像那黑衣李小森一樣，是敵人偽裝的冒牌貨，那……那我把隊伍交托給他，豈不是——

　李小森輕輕按住了靜慧師太的肩膀，示意對方不要激動，然後湊近了，在對方耳邊說:“我的確不是阿木，我……才是李小森。”

　靜慧師太啊地一聲，睜大了眼睛，望向李小森的臉，說道:“你……你居然……你原來是……”

　話語至此而斷，然後她緩緩閉眼，氣絕圓寂。

　李小森歎了口氣。

　兩人談話的時候，周圍有一道靜慧用最後的力氣，凝練的結界屏障，此刻也隨著靜慧師太的圓寂，而煙消雲散。

　山門之人不少都對靜慧師太頗有感情，這老尼脾氣不好，又要面子，但其實平日裡對山門的後輩們，還是很不錯的。

　山谷之中一片哭聲，散人社團的人也起身走過來，向著靜慧師太的遺體行禮，願她能往生極樂。

　李小森說了靜慧師太的臨終囑托，也不理會山門眾人是否樂意，揮了揮手，說:“好了，都睡吧，明天一早啟程。”

　就這樣，第二天清晨，散人社團和山門的人一起啟程上路，只是雙方各有心思，一路上並沒有什麽交流，好在也沒什麽衝突，省的李小森鬧心。

　一路上倒也沒再有什麽危機險阻，很是平安地就走完了。

　這天正午，李小森率眾正式抵達了華夏山門。

　抵達之前，李小森對華夏山門充滿了各種想象，聽說華夏三大山門，實際上是在一起的，是一座浮空山?懸空寺?還是什麽更讓人仰望的場景?

　真正抵達之後，李小森才明白，自己想錯了，大錯而錯。

　此時看著眼前熱鬧場景，李小森目瞪口呆:“這……這就是華夏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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