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注定不能平靜。

　世間校園，山門和書院雙方的年輕人，從統領級到能力者級別的人物都有，互不相讓，在夜色小巷中一陣亂打狠鬥。

　“他媽的，你們山門到底拽什麽拽?來啊，有種弄死老子啊！”

　“臭小子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佛爺我了，看招！”

　你來我往的，除了招式強大酷炫之外，閉上眼睛只聽台詞，跟世俗圈的街頭鬥毆完全沒差別！

　其實雙方都明令禁製門人彼此鬥毆，但年輕人的荷爾蒙一旦衝到腦子裡，誰拉得住?

　這大約是人類漫長歷史中的一個可悲可歎卻真實存在的現象:暴力，似乎只能被更大的暴力所製止。

　喊破喉嚨都無法制止的鬥毆越演越烈，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世外山的方向傳來，劃破了夜空！

　“我去?”

　“什麽情況?”

　所有人不得不暫時停下，看過去，因為伴隨著巨響，還有劇烈地震般的地面搖晃，毫不誇張地說，統領之下幾乎沒人能站得穩腳跟，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哪還顧得上對毆?

　在無數道吃驚的目光注視下，一道金光包裹的身影，從世外山中衝天而起，和另一道若有若無速度奇快的身影，連番碰撞。

　“我的天！哪兩位佛寺的師兄打起來了?”有人看了一眼就叫喊起來。

　也難怪不少人會搞錯，因為李小森在修煉了佛寺的三大鍛體神通之後，身體強度平時不顯，施展“強攻式”時卻會隨著速度的提升而提升。

　以至於他此時和琉璃一下一下地拳腳碰撞，發出沉悶又奇異的撞響，完全是兩名同樣精修鍛體術的佛寺阿羅漢對壘時，才會有的獨特聲音。

　但也有人意識到不對勁，因為李小森的速度太快了，佛寺阿羅漢之中，哪有速度那麽快的家夥?

　地球職業圈中，算上日行者和夜行者雙方的所有職業者類型，速度最快的公認是夜行血族，其次是北美獵魔人。

　獵魔人的速度身法一展，給人一種如風似電的凌厲感覺。

　夜行血族則是形同鬼魅，來去無蹤，高速中帶著妖魔氣息。

　此時世外山上方的夜空中的那道身影，卻和獵魔人、夜行血族都不同，那人並不只是“速度”快，他的“加速度”更快！轉折變向幾乎都不帶減速的，進退左右之間，速度忽快忽慢，就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自如。

　這就是李小森目前全新的“強攻式”！經過三個多月的精研和完善，如今的強攻式，不一味拘泥於快，反而學會了慢，因為只有兼顧快慢，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掌控了速度”。

　當然，強攻式不是速度類的能力，速度也好，身體強度也罷，都是為了進攻服務的。

　之所以著重使用速度的板塊，而暫時沒有真正展現出強攻式的變態攻殺能力，是因為李小森覺得這一架真的好沒來由，內心其實是非常不想打的。

　“我再說一遍，人不是我殺的！”夜色中李小森也有點被逼急了，怒喝道，“我根本沒有殺人的理由好嗎?他媽的，你要怎麽才相信我?”

　突破到六級的琉璃，實在是給李小森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這麽一味退讓可不是辦法，但難道就在某個不知名的幕後黑手的推波助瀾下，莫名其妙地和琉璃自相殘殺嗎?

　書院和華夏山門雖然鬧掰了，算不上朋友，但也不至於是敵人啊。

　李小森更是對琉璃贈予自己“不動根本印”，心懷一份感激，就更不希望和他莫名開戰了。

　“相信你?”琉璃嘶啞著嗓子吼道，“可以啊，要我相信你，把你的心臟挖出來讓我看看是什麽顏色的，我就相信你！”

　李小森盯著琉璃，咬牙不說話。

　他此時滿心都是疑問，自然是不想打的，可看這情況，尤其是看琉璃那狀如瘋魔的拚命架勢，這場架又是不得不打！

　最煩的一點是，李小森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自己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個地點，總不能一臉無辜地跟華夏山門說“對不起，我本來是去偷東西的，結果一不小心碰巧撞上了柳小惠死在那兒”吧?

　天空中一片虛空裂開，天瀑般的金色洪流，從那裂縫中湧出來，傾瀉而下，自琉璃的頭頂灌入。

　金瀑灌頂，這是佛寺阿羅漢正式突破到職業六級的標志，也是最後的一步，完成了這一步，琉璃就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職業六級的阿羅漢了。

　洞徹眼的瞳力籠罩下，可以看到琉璃在那金光的衝刷和洗禮下，身體強度正在瘋狂地飆升，這正是一個主修佛寺鍛體神通的人物。

　琉璃自身的防禦力超強的同時，再施展“千手如來掌”，殺傷力不算頂尖的，但製敵手法上，絕對是這個世界上的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

　李小森無懼羽化雲的超強攻擊劍術，但對上殺傷力看似不強的如今的琉璃，卻是有不小壓力的。

　“突破了……”琉璃喃喃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卻流下淚來，“師傅說我塵心未淨，突破到職業六級的難度極大，卻沒想到就這麽突破了。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永遠都卡在職業五級，只希望小惠能好好活著……”說到這他的臉皮又隱隱抽搐起來，滿眼殺意地盯住李小森，低沉道，“納命來吧！”

　職業六級的本力展開，本力提升，同樣的能力發揮出來的威力，可比之前又提升了一個大檔次。

　琉璃用的還是“千手如來掌”，左手是掌法中的“降龍式”，右手是“伏虎式”，漫天掌影騰空而起，居然在空中凝聚形成一尊隱隱約約的巨大佛像。

　那佛像雙手一合，夾向李小森！

　李小森隻覺全身一緊，從身體到靈魂，都有一種被禁錮住的感覺。

　這正是佛寺神通的精髓，不以殺傷力見長，卻是沛然無匹，以無可抗拒的偉岸力量，徹底製服對手。

　“強攻式”畢竟不是以速度和身法作為真正主攻的能力，加上李小森的本力和突破之後的琉璃相比，已是劣勢，這下李小森已經不能再一味躲閃了。

　“好吧，既然躲不了，那就不躲了。”李小森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代，幾乎人人都可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但似乎要讓別人真正聽進去，你還是得先打服他！

　換了剛成為超級生命的李小森，這種時候二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走了，他才不在乎被人誤會不誤會的，反正武宗的戰神兵器都沒影了，那也就沒必要繼續留在山門，直接走人就好了啊。

　現在的李小森，卻不打算走，一方面是他實在做不到就這麽拋下蕭情、書院、還有妹妹，另一方面，其實是更重要的一點:李小森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蒙受著不白之冤！

　轟的一聲響。

　琉璃即便在巨大的悲痛和憤恨之下，依然忍不住一怔，只見兩隻巨大的金色手掌看似合攏了，實際上卻留了一條縫隙，並沒有真的合十歸一。

　一尊並不如何巨大，但出奇凝實的虛影，在李小森身後凝聚成形，雙手張開，抵住了那兩尊金色巨掌！

　“那是……什麽?”琉璃忍不住皺起眉頭。

　乍一眼看過去，那似乎是士兵群體的“統兵書生”，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有許多不同之處，不只是細節上的不同，整體氣質上也和琉璃見過的那些“統兵書生”，有很大差別。

　這不是書院的統兵書生，而是李小森專屬的、糅合書院統兵訣和戰鬥法師複製能力的“千幻書生”！

　那書生手上各有一面“謙之盾”，兩面盾牌不只是頂住了兩隻金色手掌，更在飛速地承載、接納、解析、複製著琉璃的力量。

　然後李小森抬起手，而且是兩隻手，做了一個端槍瞄準的姿勢。

　金光在他手上凝聚，很快形成了一隻至今為止最大的金色巨龍，比那天李小森和羽化雲對戰的時候更大，也更凝實，栩栩如生，揮舞著巨大的龍翼，對琉璃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咆哮！

　龍之狙！

　同為第三專屬能力“千幻書生”之下的子能力，“謙之盾”和“龍之狙”並不是單獨使用的能力，盾牌承載對手的攻擊的同時，借力化為龍形子彈，予以反擊，這才是“千幻書生”的真正用法。

　之前李小森作為阿木副社長，並沒有機會真正展現千幻書生，展現盾狙配合的能力，直到這時候，面對琉璃這個至今面對過的最強的同齡對手，李小森全力運轉第三專屬能力，正面迎戰！

　曾經戰鬥法師身份的李小森，雖然也有複製反擊的手法和能力，但戰鬥法師的本力有其極限，重質而不重量，要凝聚出如此巨大的龍形子彈，還是太勉強了。

　這是暗裔戰法李小森，才能做到的事情！

　龍吟聲席卷了整個華夏山門。

　金光燦爛的巨龍——像是真正佛教傳說中的護法天龍——咆哮著，反而衝向了佛寺當代最優秀最出色的年輕天才，琉璃佛子。

　“開……開玩笑的吧?”不止一個人呆呆看著世外山上方的夜空中，此時爆發的驚人戰鬥。

　那他媽的真的是一個士兵和一個阿羅漢的對壘?！

　終於，在一聲令不少實力不足的職業者，短時間內兩耳失聰的驚天撞響聲中，李小森射出的龍形子彈，正面擊中了琉璃的身子。

　琉璃似乎並沒有打算避開，而是咬著牙，冷著臉，張開雙臂，就那麽正面迎了上去！

　他主動選擇用肉身去硬扛李小森的反擊！

　“來啊，來啊！終於不逃跑了嗎?來剛正面啊！！”琉璃憤怒的吼聲，絲毫沒有被龍吟聲所遮掩。

　金色巨龍撞擊在琉璃小小的身子上，卻像是撞擊在一座人形的須彌山上，龍軀在痛苦的咆哮聲中變形、扭曲，最後轟的炸開來，散做萬千金光。

　世間校園某處，丹青子遠遠看著夜空中的戰鬥，看到這一幕時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他自問也是了不起的年輕天才，但這一刻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天榜上的那些變態，還是差了很遠。

　道門水柔拳術，攻防兼備，用於防守也是很厲害的，但丹青子自問就算未來達到職業六級，也不可能像琉璃那般，直接用身體硬扛那種級別的攻擊。

　“這是什麽身體強度啊?太變態了吧?”丹青子嘟噥道，“以肉身防禦而論，大概只有天榜中血族的那位能和琉璃一拚了吧?或許還比不過現在的琉璃！”

　在突破到職業六級的一刻，琉璃基本上就是這個世界上肉身強度第一的年輕強者了。

　其實即便在老輩強者中，除了同樣主修佛寺鍛體神通的佛寺代理主持，其他能超越琉璃的，也不會太多吧?

　另一邊，羽化雲自然被巨大的戰鬥動靜驚動了，正在往這邊趕，看到琉璃此刻展現的身體強度時，不由心中一震，想到:“即便是我的三清劍術，正面擊潰這樣的物質防禦的可能性，也沒多少吧。如果換了我對上琉璃，只能依靠三清劍中的靈魂攻擊之法了……話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琉璃怎麽和李小森打起來了?！”

　對於三大鍛體神通大成的佛寺阿羅漢，實際上人人都很頭疼的，因為真的太難破開那金剛一般的防禦力了。

　李小森卻像是從未和佛寺阿羅漢交過手，又或許是洞徹眼並沒有看清楚對手那變態的身體強度，在金色巨龍破碎之後，李小森緊跟著就上了。

　一方面，是因為李小森並不擅長靈魂攻擊，暗裔戰法在這點上和戰鬥法師是一樣的，靈魂防禦力超強，但靈魂攻擊上，其實是有明顯短板的。

　當然另一方面，難道物質對物質，自己就一定不能破開那防禦力了?

　強攻強攻，不是進攻式，不是速攻式，而是強攻式，為什麽?不正是因為這一招的核心氣質，是正面衝擊，強行攻破，管你鑽石也好金剛也罷，我就正面攻克，絕不迂回的意思嗎?！

　琉璃或許是同齡人中最強的物質防禦的擁有者，而自己，是最強物質攻擊的擁有者。

　最強的攻擊能否破開最強的防禦，李小森想要試試看！

　“從前我的身體強度不夠， 為了避免反傷，始終不敢動用強攻式的最高速度和最大殺傷力……”

　“現在終於完善了強攻式，要是還慫著不敢正面乾，那我這三個多月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李小森動了，取了最短的行進軌跡，也就是他和琉璃之間的連接直線，然後在這短短的不到五十米的距離裡，連續加速了至少五百次，每次加速都會留下一個模模糊糊的殘影！

　所有殘影匯聚在一起，尤其是這次的強攻式，是真正無所畏懼的正面強攻，符合強攻式這一能力的核心真意，隱約間，那殘影似乎要匯聚凝成什麽，但又好像差了一點。

　當然，李小森此時顧不上這些，他眼中只有琉璃！

　速度達到極致的一刻，李小森來到了琉璃的面前，一指點去，空間在李小森的手指隱隱扭曲。

　琉璃臉上的怒色終於盡去，只剩下肅然凝重，他雙手各捏一個“不動根本印”，身形不動，如亙古長存，萬古不滅，仍是不閃不避，正面硬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