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對決，就此落幕。

　在第一天以超強的加速度、完美的肉身防禦力、以及超越滿分的靈魂防禦力，證明了自己有資格參加守護騎士的選拔，有資格和斯卡納、阿爾法這些獵魔城最最頂尖的獵魔人一教高下之後，今天，李小森再次以實打實的勝利，擊敗阿爾法，成功晉級守護騎士競選的第三輪，也就是決勝輪。

　有疑問，有困惑，但在格雷森的威嚴之下，對決結果，沒有爭議。

　格雷森是雷厲風行的做派，而且眼下這十面圍城、誰也不知道能夠在結界內支撐多久的局勢，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爭辯、議論、抑或是驚歎。

　很快，伊莉莎和巴魯的對決正式開始。

　本來這第二場對決，應該非常引人注目的，伊莉莎代表極致的肉身防禦力和獵魔人中少見的強打硬撼的風格，巴魯則是各方面非常均衡毫無弱點的代表。

　但阿爾法和李小森的一戰，確實給現場所有人，帶來了很大的衝擊，以至於伊莉莎和巴魯的對決，居然沒有想象中那麽反響熱烈，只是在平淡中開打。

　李小森能贏阿爾法，真的讓人太意外了，所有人都是。

　如果這不是動亂的戰爭年代，如果人們有足夠的閑暇去讓這份震撼充分發酵，那麽一個華夏人來到北美獵魔城參加守護騎士選拔並挺進了決賽，這不知道會造成多麽巨大的轟動！

　當然，如果不是如今正值非常時期，格雷森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李小森參賽的。

　但李小森本人，像是不知道所有這些聚焦於自己身上的視線、議論、心情。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不現場看伊莉莎和巴魯的對決，事後再看錄像。

　然後李小森悄然離開了喧囂的會場，獨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枯萎之刃並未排出體外，詛咒毒素如附骨之疽，纏綿不散。

　但法術專屬能力，基本成型——法術結構上，火球術和光球術，以成對的方式出現。法術特效上，特效卷軸已然填充完畢，尤其是自成特效“法術嗜血”，配合李小森的超高頻率施法，讓他可以站在原地跟對方以法術能力站擼。

　“我暫時沒辦法驅除毒素，但法術專屬能力，法術嗜血這個特效的存在，卻讓我可以和毒素共生，這就是現在的情況麽?”李小森反覆確認情況後，喃喃自語道。

　談不上最好的結果，當然也不算差。

　火球術和光球術成雙成對的結構，隱隱和特效卷軸遙相呼應，還在進行著某種更深度的變化。

　法術結構上，似乎還有更多的空間，只是李小森以洞徹眼去看，都一時看不清最終的盡頭在哪裡。

　法術專屬能力的名字，李小森還是沒想好。

　能力初步成型了，但弱點其實也開始暴露在李小森的眼前，超強的站擼持續輸出能力，導致了機動性的嚴重不足。

　“剛才阿爾法傻了，他不知道，如果他選擇遊鬥，和我拉開距離打的話，我的法術能力，很可能根本追不上他的。他以為我的法術能力和強攻式一樣讓人難以躲避，但其實不是的……”李小森心想。

　李小森覺得自己這法術專屬能力，就像是一個法術版本的月族的“吸血狼型”。

　有一點真的很神奇，那就是在法術專屬能力初步成型之後，附帶著一個主能力之下的子能力(就像千幻書生和謙之盾、龍狙的關系)，也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來:殺意靈覺。

　月族有吸血狼型，配合殺意嗅覺。

　自己呢，初步擁有一個法術版本的吸血狼型之後，還配套附贈了一個法術版本的殺意嗅覺麽?

　李小森覺得修行這東西，有些時候真的是很神奇。

　暗裔戰法，暗裔暗裔，說的大概就是不知不覺間，自己和夜行者之間那越來越深的聯系了吧。

　有些時候，李小森忍不住會想:那個在古代通道中，自己吃下的古代能力果實，真的只是個初樣?怎麽感覺那才是所有能力果實中的巔峰之作啊，蘊藏著對夜行者最深刻的模擬。

　所謂暗裔戰法，從生命本質上來說，實際上就是戰鬥法師，加上地球夜行者啊。

　不過，這些都沒所謂了……

　自己活下來了，在開發的法術專屬能力初步成型了，還附帶了一個殺意靈覺，又成功進入了騎士競選的第三輪，這麽想想，這結果真的算是不賴了啊。

　李小森把自己的身子丟到大床上，不再多想，沉沉睡了過去。

　睡下之前，李小森特意抑製了自己的新能力“殺意靈覺”，屏蔽了那來自四面八方的、讓李小森都覺得有些誇張的數不清的對自己的或多或少的殺意。這些殺意，有來自結界內的，也有來自結界外的。覺醒這一能力之前，李小森完全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人看自己不順眼啊。睡夢之中，李小森還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床單上還有塔娜莎的味道，讓李小森感到心暖。

　想到會場中那個呐喊著讓自己“起來”的女孩的聲音，李小森便一點不把那些殺意、惡意，放在心上了。

　是，這個世界對我們抱有惡意，永遠如此，但不要因此就忘記了那些愛我們、支持我們的人。這是從前李小森不理解的，現在他明白了，世界很殘酷，但世界不止有殘酷。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李小森睡得很不錯，還做了個夢，夢裡看到有個自己在森德洛家鄉的一片大草坪上，給一株小樹苗澆水，那個自己對自己在說什麽，但隔著什麽，始終聽不真切。

　直到一陣劇烈的震動，把李小森從美夢中驚醒。

　籠罩小鎮的結界在震，非常嚴重的那種震蕩。

　“醒了?”琴嵐就坐在床邊不遠處的窗台上，坐在月光裡，“格雷森說的沒錯呢，結界裡有夜行者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誰。”

　“什麽時候開始的?”李小森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我是說結界外那些夜行者。”可以看到，結界正不斷受到瘋狂的衝擊，這完全就是攻城了。

　“從第二輪選拔結束之後，就開始了。”琴嵐說，“哦對了，你沒看第二場對決吧，巴魯贏了，靠著拉鋸持久戰，硬是把伊莉莎給耗敗了。錄像我給你帶來了。”

　李小森點點頭:“謝謝。”

　琴嵐的目光看過來，認真盯著李小森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她突然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麽，你白天和阿爾法的戰鬥，引起了多大的反響?”

　李小森說:“我沒想太多。”

　這個世界很大，李小森現在非常清楚這一點了。如果自己是杜蘭德、馬努斯那樣得到了戰鬥法師至高傳承的人，那即便在這超乎預期的地球上，肯定也能過得很遊刃有余吧。

　但李小森並不能代表最頂尖的戰鬥法師啊，他曾經是個不錯的戰鬥法師，但談不上最最頂尖的。

　擊敗了阿爾法，又如何呢?

　這個地球世界上，厲害的年輕人，太多了，不說那個實力強得不正常的柳長生，就說這結界之內的那個斯卡納，能讓阿爾法內心深處生出永遠無法超越的感覺，那斯卡納的實力，絕對非常強！

　當然，輸贏勝負，其實不那麽重要。

　李小森不是為了求勝而求勝，而是為了那符文，這一點，李小森從沒忘記過。

　“你一點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人。”琴嵐歎了口氣。

　李小森笑了笑，沒接話。

　琴嵐又說:“夜行者在結界外鬧騰，這其實問題不大，只是傳達一個訊號，給一個威懾罷了。如果他們能輕易攻破結界，三個月前就攻破了。所以不必太在意。”

　李小森問:“夜行者這次進攻北美，到底為了什麽?”

　琴嵐說:“為了神器，為了海洋。第三件復活聖器還沒出現，夜行始祖完全複蘇並恢復力量之前，這世界上對她威脅最大的，就是手握神器的海洋。那件神器，對夜行者的克制力極大，即便是夜行始祖，不到全盛狀態，雖然不至於被殺，但總是不舒服的。”

　李小森嗯了一聲，一直困擾自己的一個疑問，至此終於解開了。

　對於眼下的局勢，李小森立刻有了一個清晰得多的認知。

　至於獵魔城的傳承神器，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威力，換了幾天前李小森還真會覺得很神奇，但現在，他初步窺知了獵魔城和夜行者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千絲萬縷的關系，因此不覺得太意外。

　現在讓李小森奇怪的，是琴嵐突然跟自己說這些事情的理由。

　這女人，之前不怎麽跟自己多說的。

　“怎麽，奇怪我為什麽跟你說這些麽?”琴嵐笑了。

　不得不說，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有一種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和年輕女孩的美完全不同。容貌、身材、氣質、加上她前代武宗之主的身份，足以讓所有男人都生出仰望又渴求的衝動。

　不過李小森被這女人折磨得太多了，所以倒是一點不避讓，很自然地和琴嵐對視著。

　琴嵐也看著李小森的眼睛，說:“實話實說，我之前沒把你放在眼裡，現在你稍微入得了眼了，所以我跟你多說幾句。”

　李小森認真起來，很嚴肅地問:“在您看來，我和柳長生相比，依然不在一個層次上麽?”

　琴嵐眼中掠過一抹傷痛，歎了口氣:“我至今沒見過比柳長生更有天賦的人。據說那個夜行血族的天榜高手很厲害，柳長生自己也承認不如那人，但我沒見過。”

　說到這琴嵐頓了頓，回到剛才的話題:“我今天來要跟你說的是，第一，雖然現在結界受到衝擊，問題不大，但不久的未來，北美這邊肯定會有一場大戰，夜行者為了消除神器和海洋的威脅，出動的力量，不會比聖骸戰爭小。第二，小心點瑞拉，日行者內部，山門派的力量之頑固強大，或許遠超你的想象。”

　李小森回想起殺意靈覺所感知到的那些殺意，點了點頭。

　那些殺意，自然有來自夜行者的，畢竟李小森至今也殺了不少厲害的夜行者了，血族和月族都有。同時，也有不少殺意，來自日行者內部，自然就是那些看自己不順眼的山門派人物。

　當初在兵閣的時候，李小森曾反覆強調過:自己不是李幸倪的人。

　但時至今日，即便李小森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許多行動，還真是和以李幸倪為代表的學院派，脫不開關系。在華夏山門，代表散人社團，和華夏山門中的人物較量。包括這次，來到獵魔城，參加守護騎士選拔。

　李小森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學院派的人，對於山門派和學院派的鬥爭，李小森也不是特別在意。

　但他發現自己好像不知不覺間，真的成了一個學院派的代表人物，一個鬥士。

　“多謝您的提醒。”李小森對琴嵐說，“可以的話，我其實還想認真問一句，您的目的呢?您來這兒，讓我參加守護騎士選拔，這些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麽?”

　琴嵐沉默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李小森聳聳肩，無奈道:“好吧，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習慣了。您當我沒問吧，我真的很怕您這樣的表情和狀態。”在古代通道裡，每次琴嵐這樣，李小森都會遭殃，被派去和殺人潮搏鬥什麽的都是小兒科了。

　“明天一早就會進行第三輪選拔。”琴嵐起身，準備離開，最後說道，“我能給的建議是，別把它當作一般的選拔，第三輪，和素質、實戰，都沒有關系。”

　她身子一晃，便消失在房間裡，即便李小森的洞徹眼， 都看不清琴嵐是怎麽離開的。

　李小森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琴嵐真的活著走出通幽古路之後，達到了傳說中的聖境，那她只要願意出手，應該能對眼下的格局造成巨大的影響啊。

　只可惜這女人似乎有什麽非常在意的私事，在處理完那件事情之前，應該是不會輕易出手了。

　就在這時，李小森突然聽到琴嵐的一縷聲音，遠遠傳回來:“我來這兒，是為了龍五。我覺得龍五和獵魔城的關系，很不一般。我能說的就這麽多。聽明白了的話，明天的選拔，好好給我贏下來！雖然難度肯定很大……”

　琴嵐的聲音消散。

　李小森呆坐在房間裡，沉默了許久。

　“龍五和獵魔城……”李小森心想，“一個古武者，和獵魔城能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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