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職業圈，有個公認的說法，或者也可說是一條公理了，無論地球還是家鄉世界都認同的一點:職業者的跨級戰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過三級。

　這便是所謂的“三級界限”。

　簡單來說，哪怕對戰雙方，一方是級生命，手握神器，掌握強的頂級能力，天資群，而另一方是最弱的職業者，手無寸鐵，能力更是半吊子，完全是個弱雞。但只要前者等級比後者差了三級以上，那便是輸，什麽職業優勢，種族優勢，武器優勢，能力優勢，都沒有用。

　有點像是地球上一些電子競技遊戲裡的“等級壓製”的概念，一旦等級差異過大，那買什麽裝備、秀什麽操作，都沒用了。

　李小森目前是一級，根據“三級界限”的理論，他挑戰的極限，應該是四級職業者。

　但即便是戰鬥法師，也很難接近這個界限。

　真正在職業圈的現實是:

　能越一級挑戰，便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若能越兩級，那已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地球能力圈大概也只有天榜上的那十個人有此能力。

　至於越三級挑戰，即便在李小森的家鄉世界，也是理論上可能，現實中存在與否，誰也不知道，反正李小森前世沒聽說過。

　李小森之前越階挑戰的對手們——裁決部長的投影分身、嚴宗、戈、吃下兵能丸的薔薇——實際上都沒越三級界限的范疇，換句話說，理論上都是存在可能的。

　這些對手也的確都沒有對他造成真正的生命威脅。即便是裁決部長的投影分身，實力不及她本尊全力施展統兵訣，若不是依靠古代通道，也是無法威脅到李小森的。

　仔細想想，目前真正讓李小森感到生死威脅的，反而是古代通道裡的那個追殺謙謙的老者。

　李小森當時剛意外吃下古代能力果實，體內巨變，正當職業屬性重塑之際，某種程度上，那時候的李小森，暫時回歸到了覺醒階段，連一級能力者都不如。

　以一級能力者面對職業者，自然過了三級界限，若非那老頭獸性大，要對謙謙用強，李小森也不會有機會宰了對方。

　因為按照三級界限的理論，那時候的李小森，無論如何都無法在正面對抗中，戰勝、殺死對方的。

　想到這，李小森感到腦海中似乎有什麽念頭，就要浮現出來，隱約間抓住了什麽。

　但三千米距離將盡，再無暇多想。

　李小森全力動極強攻，度迸，撲向裁決部長和龍小六的戰團……

　……

　……

　“好了，眼下有三件事情需要我們來處理——”

　片刻之前，李爾兵長見到李小森跑遠，雖然吃驚疑惑，卻不多看，很快收回眼光，拍拍手掌說，“其一，這五位山門的天下行走，可不能讓他們真的死了;其二，分院這邊動靜太大，為防騷亂擴大引起混亂，場面需要控制一下;其三，讓前輩的失蹤消息，我已經匯報上去了，耐心等待吧。”

　李爾兵長這次代表兵閣而來，至今的表現都比較中規中矩，雖有傾向於學院派的意味，但始終不真正作為。

　但他此刻頭腦清晰，思路嚴謹，平淡言語之間自然而然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龍琪兒眼中射出讚賞的神情，點頭說:“不錯，那我先幫五位天下行走療傷。”

　李爾兵長向龍琪兒點頭致意，表示感謝，然後說:“夏爾，依依，你們倆去協助修行分院的執行部，穩住局面。”

　又轉頭對謙謙道:“殿下稍安勿躁，我看藍前輩並未受傷，只是情緒波動過大才暈倒，等會兒她醒來，一切聽她吩咐，任何安排，無不遵從。”

　謙謙也是心亂如麻，正色說:“李爾兵長不必自謙，藍姨因為讓叔叔的失蹤心態大亂，就算醒來也不適合指揮，在場一切，聽憑李爾兵長安排。”

　李爾兵長一笑，說:“非常時刻，那我不矯情客氣了。”

　心中則想到:魯明統領派我出來的時候，態度更傾向於學院派，此刻卻派出一百名士兵幫助裁決部長，統領大人他到底什麽意思，我可有點摸不透啦。

　暗自打定主意，接下來絕不站邊，爭取兩邊都不得罪便了。

　相比起內分兩派的修行學院和聯合家族，兵閣基本上是魯明統領的一人堂，魯明統領的態度既然模棱兩可，李爾兵長也不敢擅自決定，一切隻按出時魯明統領的安排做便是。

　“其實看局面，魯明統領最新的意思，該是站在裁決部長這邊了，否則不會派來那一百名士兵。”

　李爾兵長忍不住想，“眼下局勢，估計還是裁決部長一方勝多敗少，要不我索性——”

　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輕舉妄動。

　魯明統領的那句口頭禪不由再次浮現心頭:“世事難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以前李爾兵長第一次聽到這話，正是年輕氣盛時，心中很是不以為然。如今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就越感到這句話，有多麽正確。

　這時候，一個聲音問:“就只等結果，不用做點什麽嗎?”

　說話的是李小茜。

　她指著遠方停下腳步，正在蓄勢的李小森，說:“你們和我一起，幫幫我哥哥吧。還有……”她又看向龍琪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說，“那五個壞蛋剛才要殺我哥哥，哥哥已經饒了他們性命，還要幫他們治療嗎?”

　龍琪兒眉頭微蹙，心想這話孩子氣太重，你這小丫頭怎麽明白五名天下行走被廢、乃至身死，會造成多大的後果?

　謙謙開口說:“小茜——你是李小森的妹妹，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了啊——這五位都是天下行走，雖然和我們同齡，等級也不過一級，但潛力極大，都是山門十分看重的人物。龍琪兒幫他們療傷，也不過是避免帶來更大的麻煩。”龍琪兒卻是顧不上多解釋，已經走過去一一幫忙療傷了。

　李小茜有些迷茫，她分明看到龍琪兒的叔叔龍五和那道門鬼劍在對戰，卻為何龍琪兒還要幫五名天下行走?她雖然很聰明，但那是在學術和修行的板塊，反而於人情世故上，很是純真，許多複雜的世事人心，李小茜目前很難理解。

　不過謙謙說得柔和，她也就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心中卻想:“幸好哥哥剛才下手足夠狠，否則這五個人傷勢複原起來，又要喊打喊殺了。”

　李小茜雖然善良，卻其實是個恩怨分得很清楚的人，在她小小的心靈裡，一切要殺哥哥的人，都是不可原諒的，因此對於五名天下行走廢而不死，她半點憐憫也沒有。

　但如果這五個人只是衝著她來，以她的性子，反而會不忍心下狠手。

　想了想，又重複問了一遍:“不說那五個壞蛋，但我哥哥呢，我們不幫他一起打那個裁決部長嗎?就只在這裡等結果?”

　謙謙默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別說藍昏迷不醒，就算醒來，沒有足夠質量的兵陣，怎麽和率領一百名兵閣士兵的裁決部長對抗?

　李爾兵長微微一笑，淡淡說道:“‘三級界限’擺在那裡，裁決部長和龍小六都是三級巔峰強者，無比接近四級了，想要插手，談何容易?”

　李小茜也聽過三級界限的說法，認真道:“一級職業者的挑戰極限，是四級。根據‘三級界限’理論，就算裁決部長和龍小六都是四級，理論上也存在挑戰可能性。”

　學術美少女的較真勁兒，自然而然地就出來了。

　李爾兵長呆了一下，在職業圈這麽久還真很少面對李小茜這種跟他硬摳概念的人。

　他的態度模棱兩可，不輕易站邊，但脾氣著實不錯，隻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一名李爾兵長的部下卻是眉頭一豎，喝道:“理論上能挑戰，就真能挑戰了嗎?你以為你哥哥是誰，天榜級別的天之驕子嗎?我們家兵長以潛力論，並不亞於天榜，只因為職業上限所限，才無法和那些人同榜並論，卻也沒把握插手那邊的兩處戰局，更何況你哥哥?”

　這人之前跟隨李爾兵長去找尋藍和謙謙，並未看到李小森一人打五人的場面，隻當五名天下行走是在李小森、龍琪兒聯手之下敗陣。

　李爾兵長眉頭一皺，抬手示意部下不要多話，然後看向李小茜，說:“我不是很了解暗裔士兵，但看你哥哥的傷勢修複能力，恐怕已經接近‘臨界血限’了，他現在體內有多少成分是夜行者，等事情結束後，自然會有專人來測試。我個人的建議是，他現在最好也像我們一樣，別輕舉妄動了，否則強行插手本無法插手的戰鬥，萬一讓情況進一步惡化，甚至暴走失控，那就……”

　後邊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確了。

　李小茜嗯了一聲，轉頭看向謙謙，問:“謙謙殿下也認為我哥哥是夜行者的後裔?是怪物?”

　謙謙大約是在場除了李小茜之外，唯一沒有因為剛才李小森和五大天下行走的戰鬥，而對李小森生出恐懼和忌憚的人，但她身份和李小茜不同，在她心中不止有李小森，還有藍、有讓、有弟弟卡茨、有整個聯合家族的未來。

　她實在是顧不上那麽多，本就心亂如麻，此時被李小茜一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同時，謙謙雖然不因為李小森的暗裔問題而心有芥蒂，卻也是認可李爾兵長那番“三級界限”的理論說法的。

　李小茜臉上浮現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壓下去，又嗯了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人世間的複雜人心，她心想剛才那女獵魔人對卡茨出手，還是哥哥出手救下的，可現在呢?哥哥需要幫助的時候，一個個都推三阻四的！又想到哥哥當初在帝華高中事件裡、在俱樂部戰爭裡，做了那麽多事情！為什麽這些人要麽想殺哥哥，要麽袖手旁觀呢?

　一時間，李小茜也想不通這麽多問題，她隻努力繃緊通紅的小臉，心裡隻想著:我不能哭，我不能給哥哥丟臉，你們不幫哥哥我自己幫！

　轉過身，大踏步向著核心戰團那邊走過去，努力昂起頭，挺起胸，心中卻忍不住難過。

　在只有李小茜自己看得見的視野裡，那玄衣李小茜臉色淡漠，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

　據徐凱莉老師說，每個血繼能力的擁有者，都有自己的心魔，也可說是另一個自己，李小茜心想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玄衣女孩，大概就是我的心魔了。

　看著李小茜的背影，謙謙叫了一句:“喂，你……你別衝動啊。”李爾兵長等人卻隻瞧了幾眼，便不再理會，一個職業者都不是的小丫頭，能做什麽呢?

　至於她哥哥李小森，強是真的強，但那畢竟是不穩定的力量。其實像龍琪兒，之前對李小森還不錯，遊獵會的時候還給他吃過道門丹藥。李爾兵長也幫李小森說過話，夏爾也是。但在見到李小森之前的戰鬥後，這些人的心中，其實都產生了微妙但關鍵的變化。

　血繼能力的擁有者，本就爭議極大，更不要說像李小森這種疑似逼近臨界血限的人了！這是隨時可能轉化為夜行者的家夥，隨時可能變成敵人的家夥！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場爭鬥最終，還是要落在龍五和鬼劍的對決勝負上，這是任何外人都沒法乾預的。

　就在這時候，天地間響起一種奇異的尖鳴和呼嘯聲，像是高的新時代飛行器全低空掠過！

　那聲音在短時間內，變響又變輕，變輕又變響，如此重複了九次，最後反而消失聽不見了，因為那頻率已經出了人類耳朵的接受范圍極限。

　李小茜、謙謙、李爾兵長、龍琪兒、卡茨、夏爾、依依、甚至包括倒在地上但還有意識的五名天下行走，都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向空中。

　只見一道身影如電、如影、如風、如光，從頭頂飛掠過去。

　度實在太快了，以職業者的眼光看，倉促下居然都不能清晰捕捉不到那身影的軌跡！

　砰砰砰，砰砰砰！周圍不少的別墅窗戶的玻璃，禁受不住那高的空氣震動頻率，砰然炸碎！高度引起了巨大的氣壓變化，地面上下壓力不均，陡然間拱起，似乎要從內部翻出來，緊接著又轟的一聲，狠狠沉落。除了李小茜和謙謙被一層柔和的力量裹住，並不受到影響，其他人措手不及下，都是駭然失措。

　“那……那是——?”

　謙謙忙著把卡茨和藍護住，同時想要去夠李小茜，心想她是李小森的妹妹，可不能真讓她在我身邊受傷，因此沒有仔細去看空中，沒覺這陣風暴的始作俑者是誰。

　但李爾兵長和龍琪兒兩人， 卻都是實力強勁、根基扎實的職業者，他們論天賦潛力，必然和天榜十人有差距，但以根基扎實論，其實絲毫不差了。

　所以他們看到了，那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的身影，不正是李小森麽?！

　剛才跑出去三千米的李小森！以這種方式衝回來了?

　太快了。

　正常人看不清，看清的人也沒時間反應。

　李小森已極飛掠而過，一往無前地，撞入了裁決部長和龍小六的那處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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