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心中一動，單單一句“可以嗎”，其實能看出很多問題，裁決部長的態度是“拿出傳承是你的義務和，是你的榮幸”，趙三卻問了一句“可以嗎”。

也正是在這一刻，李小森心中真正放下了對趙三、對李幸倪這一方的相當一部分戒心。

懂得尊重個體的人們所建立的集體，應該不會差吧?

李:“分享傳承，這沒什麽，我是沒什麽問題的。但您真覺得這樣一份傳承，就能把那些人拉攏過來?”

趙三說:“只能說盡力而為，你這一份大概不夠，所以我們也在籌集其他小天榜強者們感興趣的資源，你的傳承，是其中非常受我們重視的一份。方便告訴我傳承的名字嗎?”

李小森略一沉默，開口說:“森德洛。”

“什麽?”

“森徳洛的傳承。”

趙三聽了，眼中湧起困惑，他本人其實是地球古代能力文明的研究專家，來此找李小森之前，也對他所展現的能力做過研究，心中有幾個可能的猜測，被他認為可能和李小森得到的傳承有關。

但森德洛這個名字，他真沒聽到過。

李道:“傳承我可以拿出來分享，但必須由我本人傳授，沒辦法落到紙面文字上。”

趙三目光一閃，問道:“具體怎麽說?”

李:“趙部長您目前為止很坦誠，那我也坦白說好了。我要的東西不多，就兩個，第一是我妹妹的能力隱患能解決，第二是總院分院所有的資源和資料對我開放。”

換了其他人，估計聽到這裡已經開罵了。

古代能力傳承固然厲害，但最厲害也不過和目前能力圈的修行體系平起平坐吧，真那麽叼，為什麽會被俱樂部背後的幕後黑手滅掉?

但趙三還是很認真地看著李小森，要聽他怎麽說。

趙三研究過目前幾乎所有留有資料的古代能力文明，他隱隱覺得，李小森所展現的能力，恐怕比他過去研究的那些能力傳承，都要強。

在要求妹妹的能力問題解決之余，還獅子大開口一般要求學院把所有資源對他開放，李小森提出這個要求，那他能給予的又是什麽?

李:“小天榜上的人，沒記錯的話是200個吧，我幫趙部長和李院長把他們全部爭取過來。”

趙三呆呆看了李出一句話。

因為即便他的心臟再強大，能夠支撐這麽一身肉的日常運轉，他依然忍不住在內心說了一句:小子你是不是瘋了?

然而李小森的表情是那麽認真，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眼神又是那麽的堅定而自信。

很多年以後，趙三意味深長地對他的子女說:“人一輩子，要靠理性和思考來做大部分判斷，但似乎總有那麽幾個關鍵性的判斷，只是跟著感覺走的。這感覺有時候會把你帶到溝裡，有時候卻會帶來一些你自己都沒想到的結果。所謂命運，大概就是如此。”

此時此刻，趙三的理性在那兒尖叫著喊:“拒絕他，駁斥他，這小子已經瘋了！媽的老子浪費這麽多時間和口水，可不是要跟一個瘋了的小鬼談學院未來。說難聽點的，你怎麽確定這小子不是那些家夥派入學院的奸細?”

但趙三的感覺，或者說直覺，這一刻好像忽然全面覺醒了似的，把理性的聲音暴打了一頓鎮壓下去。

然後他看著李小森，問:“你要我們怎麽配合你?”

……

……

飛行器載著徐凱莉和李小茜，消失在李小森的視野裡。

這是十年來第一次離開妹妹身邊，而且是李小森自己主動選擇的，他能看到小茜剛才的不舍，但妹妹真的是個外柔內剛的小妮子啊。

自始至終她沒有哭鬧過一次，即便對未來很茫然很害怕，她依然選擇相信李小森的判斷，以及她自己也想要努力讓自己變強，解決能力隱患，能在未來真的幫到哥哥，甚至是保護哥哥。

新時代的陽光照耀下來。

李小森似乎可以聽到風中帶來的喧鬧聲和歡呼聲，今天正是大集訓結業典禮在k市舉辦的日子。

但那已經不是李小森的舞台了。

李小森此時已經看到了世界真相的一角，這個表面上光鮮亮麗充滿希望的世界和時代背後，是數不盡的暗藏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裡的危機。

徐凱莉離開後不久，又一架飛行器悄然到來，停在門前。

一身執行部製服打扮的風鈴走了下來，今天她罕見地沒有穿那件標志性的紅色風衣，肅然看著李小森的同時，眼裡還帶著一抹奇異的光芒。

李小森微微一笑，說:“沒想到是學姐來接我去總院。”

風鈴深吸一口氣，行禮道:“總院執行部一級專員，代號風鈴，奉命來接你前往總院赴任。”

李小森摸了摸鼻子，尷尬道:“這裡沒別人，能不能不用這麽正式，我有點不適應……”

風鈴嘴角微微抽搐，心說不適應?你自己還有臉說不適應?真正不適應的人是我才對吧！那些曾經和你在大集訓乾架的小子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估計要被刺激成神經病吧?連我都有點神經病了好吧！

一周前趙三問李小森:“你要我們怎麽配合你?”

李小森的回答是:“聘用我，讓我做總院的特約導師。我以導師的身份加入總院，然後幫你們把小天榜的人都拉過來！”

趙三呆住了。

和分院不同，總院是沒有導師的。

地榜之人或許還要每隔一段時間，趁著部長們來到總院為他們答疑解惑，但到了小天榜，修行變成了非常個人的事情，每個人的道路都不同，除了自己沒人能真正給予指導。

那天趙三最終答應了李小森，但轉頭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回去後跟徐凱莉等人說了，徐凱莉還算給面子的，除了臉色怪異之外沒什麽表示，調查部長和技術部長卻輪番把趙三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後還是執行部長屠打圓場說道:“既然趙三已經決定了，那就這樣吧，反正我們也沒什麽損失，就算最後鬧了笑話，現在是在意是不是被笑話的時候嗎?我們幾個還是專注於聯合家族這一塊吧，至於小天榜那邊，雖然我也不看好李小森，不認同趙三這次的胡鬧，但讓他試試也行。”

趙三在那兒喊:“我沒胡鬧！”

屠不理他，接著說:“我會派風鈴去跟著李小森，一方面方便隨時溝通聯系，一方面也是觀察和監視。”

就因為這句話，風鈴華麗麗地成為了總院三年來第一名特約導師……的助理。

“雖然我一點不覺得這個頭銜有什麽好……”風鈴心中哀歎，“部長們究竟是怎麽想的?關鍵是李小森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李小森察言觀色，明白風鈴對於以自己的女助理身份前往總院赴任，大概是很不情願的。

畢竟這事情太驚世駭俗了。

風鈴大概一點不覺得榮耀，反而覺得盯著這頭銜，跟在總院第一位特約導師李小森的身邊，很丟臉、很尷尬吧?

要做小天榜強者們的導師?還要他們死心塌地地認同、服氣、並因此選擇站在李幸倪院長這邊?

這完全是天方夜譚！

上了飛行器，風鈴坐在駕駛座上，偏頭看著副駕駛座上臉色平靜的李小森，終於忍不住問:“喂，李小森，你到底怎麽想的?”

李小森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沒怎麽想，我就想讓我妹妹平安，李院長能幫到我妹妹，那作為交換我難道不該給點表示嗎?”

頓了一下，李:“我不想讓李幸倪院長醒來之後，還需要處理什麽小天榜、什麽聯合家族、什麽裁決部長，我就希望她一醒來就有時間幫我妹妹。另外，總院的修煉資源很豐富，對我盡快提升實力也有幫助。”

風鈴問:“所以你這算是站邊了?”

李小森想了想，笑道:“好像算是吧。”

飛行器緩緩升空，開始加速。

風鈴目視前方，輕聲說:“你知道的吧，總院那邊知道你受聘的消息之後，根本沒人當回事。我聽說裁決部長收到消息後，都隻把這當笑話聽。”

李小森哦了一聲，淡淡道:“沒所謂。”

風鈴歎了口氣，心說:好吧，算我倒霉。

其實何止風鈴呢，整個世界， 這個時代，都還不知道一名真正認真起來的戰鬥法師，一名終於主動選擇步入這個時代的戰鬥法師，將在不久的未來，帶來多麽巨大的震動和改變。

他們對李小森真正認真主動時，能爆發出的能量，根本一無所知。

飛行器越過k市某處時，李小森臉色微微一動。

正下方，恰好是大集訓結業典禮的所在，李小森看到了林婉，林婉似有所覺，仰頭看去。

“怎麽了嗎?”風鈴問。

“……沒什麽。”李小森搖搖頭，輕聲道。

這個時代並不真的安全，學院內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雙方對於俱樂部潛伏在學院內部的內奸，處理方法上的思路不同，李小茜是次要的原因。

李小森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妹妹現在跟在徐凱莉身邊學習，很安全，林婉呢，要不要把她帶在身邊?

但轉念一想，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多，有沒有時間管林婉是一點，另外跟著自己，或許反而不安全呢。

於是把腦海中的念頭放下，不去多想。

結業典禮上，有關分配分院，已經有結果了。

陳玉在那兒大呼小叫，問:“有人和我一個分院嗎?”片刻後注意到林婉接到的分配通知，微微一笑，說，“啊，我和你是一個分院的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