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的傳訊自然是假的,李小森當然沒被抓到那水牢中去。
本來以李小森的實力和手段,全力以赴的情況下,就算不敵黑甲,還是有望突破重圍的,但那樣一來,動靜估計就大了,必然會被提前察覺。
而現在,直到他敲響玄鐵金鍾,眾人才察覺,這全是因為一個人:孫漁。
昨夜孫漁在張文靜的目光注視下,放下手中竹篙的時候,似乎連帶著也放下了某些心中的執念,放下了勝敗,放下了得失。
他的臉色依然蒼白,表情依然冷漠,但和之前不同,他這時的冷漠之中,有一絲平靜和喜悅在其中,而不是那種心情暴躁卻又強自按捺的冷漠。
孫漁突破了,他和李爾一樣,也成為了統領,而且也得到了俑陣的認可!
俑陣是個很神奇的存在,它等同於一千名活生生的士兵組成的兵陣,卻又有不同。短時間內,俑陣是能夠滿足多名統領級人物的本力供應的。
孫漁出手了。
統兵書生手持巨斧,一斧頭劈砍在黑甲的護體本力之上,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之前嘲弄孫漁的兵王們,以及李小森本人。
當然最吃驚的還是遭受突然襲擊的黑甲,他悶哼著踉蹌了一下,似乎受了傷,回頭怒道:“孫漁?你……你突破到統領級了?他媽的,你小子瘋了嗎?”
孫漁咧嘴笑笑,手上動作不停,一招搶先便招招搶先,直把黑甲壓得緩不過勁來,同時分出一部分力量,死死壓製住了十位兵王。
“我瘋了?呵呵,當然沒有,我是來還人情了。”
孫漁說道,“我說的吧,李小森是我的,等他接受了血池傳承,我總是要把那天的場子找回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我欠他的人情,給還了。”
李小森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其他眾人除了李小茜和張文靜,更是雲裡霧裡,他們連李小森和孫漁之間之前生的事情都不知道,聽的一頭霧水。
只聽孫漁接著道:“李小森,我的確欠你一個人情。你擊敗了我,這不能原諒,但正因為你擊敗了我,把我心中對勝負的執念,或者說,我對於輸的恐懼,反而消失了。我之前內心深處,其實知道自己不如李爾,知道自己注定會輸,就像等死的感覺很差,真正死亡卻不可怕,輸也是一樣的道理,輸並不可怕,等待注定到來的輸,才難熬。我之前天天擔心著,心態失衡,是你讓我從中解脫了出來。孫漁既然輸給了兵閣新人,已至人生谷底,再沒什麽好輸的了,那從今以後,我的前路上,就只剩下贏了!”
李小森嗯了一聲,說:“雖然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麽,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能否麻煩你繼續幫我擋住他一陣子?”
孫漁哼了一聲,說:“閉嘴,別指揮我!我要做什麽是我自己決定的,你愛幹嘛就幹嘛,我也管不著。”
李小森摸摸鼻子,心想這暴脾氣原來還是沒改啊。
身子一動,強攻式的天下極動,李小森人已出了包圍圈!黑甲大急,分心之下,居然被孫漁趁勢猛攻,徹底壓製,那耳麥聯絡儀就是在這時候被孫漁順勢搶過,給時與砂去了一條“搞定”的訊息。至於十位兵王,他們有心報訊,卻又被孫漁死死壓製住。天空中的統兵天幕,這時候反而成了黑甲和十兵王的束縛!
就這樣,因為橫裡殺出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孫漁,李小森得以比較順利地敲響了玄鐵金鍾。
正如他事先所預料的,以他目前的水準,全力動“極強攻”,的確能敲響金鍾。也同樣如他所預料,敲響金鍾的代價,是他受到了劇烈的反震。
此時兵閣上空鍾聲長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時與砂等人,雖然沒看到地面上的李小森,但眾人都隱隱猜到聲了什麽。
鏡月湖畔的臨水苑中,苗淼本來百無聊賴地在湖水裡泡腳,聽到鍾聲的時候,一下跳了起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兵閣某個偏僻的角落裡,肖青站在一處牆壁的陰影之中,沉默不語。
其余1o7兵長和士兵們,更是議論紛紛:“生什麽了?”“玄鐵金鍾響了?”“該不會那李小森真的成功了吧?!”“不可能!玄鐵金鍾數百年都沒被敲響過了,那李小森何德何能?敵襲,一定是敵襲!全員戒備啊!”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的時候,反倒是身在核心的時與砂等與會眾人,以及李小森,一言不。
良久,鍾聲漸歇。
李小茜、風鈴、薔薇等眾人,紛紛來到了李小森的身後站定,陪他一同面對天空中的時與砂等人。
至於孫漁,他雖然以無與倫比的爆力,生生打垮了黑甲和十名兵王,自己卻也傷勢複,慢慢倒在了地上。
張文靜緩步走到昏迷過去的孫漁身旁,臉上是一種無奈卻又欣慰的表情,像是年長者看到後輩出息了的表情,低聲說:“你也終於長進了啊,小孫漁……”
隨後站起身來,看向玄鐵金鍾那邊對峙的雙方,喃喃道,“這事情,還真是有點出我的預期了……不過時與砂那丫頭,應該能處理好……吧?”
此時此刻,李小森在妹妹的攙扶下,才能站穩。
他看著天空中的時與砂,問道:“魯明統領?”
李爾開口道:“這位不是魯明統領,而是魯明大人的關門弟子,時與砂。”
李小森哦了一聲,說:“倒是我眼拙了,時與砂小姐你好。”心中則想:沒想到苗淼兵王所說的兵閣第一人小師妹,居然真是這麽個小小的人兒,看起來簡直比小茜還小啊。
事到如今,玄鐵金鍾既已被敲響,時與砂也知道避無可避,問道:“為什麽敲鍾?”
李小森沒吭聲。
時與砂又說:“魯明老師正在閉關,兵閣一切事務暫時由我代理,我在此,便如老師親至。”
李小森這才點點頭,說:“我有不平。”
時與砂小小的臉上平淡得沒有任何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小森,問道:“說吧。”
兩人對話的時候,整個兵閣都靜悄悄的,時與砂背後的山門之人、藍、還有龍琪兒,也都靜靜聽著。
雖然只在兵閣范圍之內,但在場之人,實際上代表了全球大半個職業圈。說是舉世矚目,也不為過了。誰也沒想到,統兵大會還有一個月才正式開始,今天便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眾人對於兵閣刁難李小森兄妹,這當中的利害關系,也都清楚得很。
這時候,人們的關注重點,已經不是:李小森居然能敲響玄鐵金鍾!
而是:時與砂代表兵閣,究竟打算怎麽處理這次的突事件?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件事到底會怎麽展?
只聽李小森沉聲說:“我,我妹妹,還有我身後的這些人,我們都收到了兵閣的錄取通知,然而到來之後,血池洗禮和兵閣傳承,卻遲遲不教給我們,請問這是什麽道理?”
時與砂說:“既然你都說了,傳承是兵閣的,那給不給你,自然是兵閣來決定,你來討要本不屬於你的東西,又是什麽道理?”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禁感到:看不出這瘦瘦小小的少女,言辭居然這麽犀利!
李小森並不慌亂,接著說:“兵閣既然接受了我們的申請,接納我們入閣,那我們便是兵閣之人了,學生來到學校,老師有義務教學,要學是我的本分,該教是老師的本分,此為其一。”
“夜行始祖複蘇在即,人人自危,我們也想為日行者聯盟盡一份力,苦讀畢業後來到兵閣,卻被刻意刁難,不給繼續提升實力的機會,日行者聯盟平白失去了一大批優秀士兵、兵長、兵王、乃至統領,夜行者聯盟則樂得少了一批對手,這說不通。此為其二。”
李小森聲音並不大,甚至有些虛弱。
但此刻他的話語,字字鏗鏘,在兵閣的上空響起,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這兩天專門查閱過兵閣的古籍,三年之前,修行學院和聯合家族還沒有,兵閣對外招生的條件有不少,其中有一條:如果有人手刃一名夜行者,無論是誰,天賦如何,出身如何,兵閣都將收錄此人,盡心竭力,傳其統兵訣。一個多月前的遊獵會上,我殺過一名叫王古今的夜行血族。兵閣既然立此規矩,便要守諾,如不願守諾,那從一開始就不要立此規矩啊。此為其三。”
說到這,李小森身後的眾人已經忍不住大聲叫好了:“不錯,既然立了規矩,就要有信譽,否則就別立規矩啊。說得對!”
李小茜緊緊握住哥哥的手, 又是激動,又是擔心。她距離李小森最近,能清楚感覺到,李小森其實每說一句話,體內都在忍受著傷痛,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
其實兄妹倆人,都不是擅長言辭的人,但李小森這番話,並不是出於機巧,而是真的自肺腑,也正因如此,反而讓人難以招架。
時與砂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再次開口,說:“血池傳承,明天會對你們正式開放,但有個條件。”
李小森沉住氣,臉上不動聲色,說道:“洗耳恭聽。”
時與砂說:“血池傳承的確該給你,那便給你,你妹妹,還有你身後這些人,都包括在內。但我要李小森你親自答應,不參與一個月後的統兵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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