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聚陣”，戰陣和統兵者形同一體，自然不怕逐個擊破，就像那天的前任裁決部長，龍小六屢次想要突入兵陣，都沒能得逞。

　但“散陣”不同，散陣在提高統兵者一人機動性的同時，其他人其實是不受保護的，因此要隱蔽起來，不被現，但一旦被找到，那就危險無比了。

　散陣最怕的，就是對手不管統兵者本人，直接去把一個個陣中成員料理了，一旦被逐個擊破，那就玩完。

　聚陣最怕的，則是敵人不跟你打，直接走掉，你追也追不上，想追就必須散開陣型，那對手再跑回來打，又很被動。

　李小森分明抓住了散陣的弱點去打，為什麽反而在這一輪交鋒中受傷了?

　孫漁沒再解釋。

　李爾和苗淼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其他人不明所以。

　作為當事人的李小森本人，卻是心下雪亮——

　剛才孫漁瞬間把他的指訣掌訣之力，轉移到了那個被標槍瞄準的人身上，擋下標槍一擊之後，指訣掌訣又回到了孫漁自己手上，進而劈碎了千幻惡魔。

　孫漁那十個部下，就像是他的十個分身，十個觸角，十個力量出口！孫漁的招式，可以瞬間轉移出口，從任何一個部下、包括他自己的手上，用出來！

　李小森倒是不知道聚陣、散陣的區別。

　但顯而易見的，孫漁已經補足了散陣的弱點，或者說，這是散陣的極高境界。

　這就是兵閣第二兵長的水準！

　這人狂是狂了點，脾氣也是真的差，心態非常不好，但這份實力，是實打實的！

　“有點厲害啊。”李小森心想，倒是沒有氣餒。

　旁人看來，他已經全然落在下風，其實不然。

　剛才那本就是試探性的一擊，沒成就沒成，如今大致摸出了對手的底，接下來就好對付了。李小森雖然有了全新的職業屬性，但打法風格上，還是和從前的影子。習慣先試探，然後抓住機會，立刻就要分勝負生死。

　以及還有一點，旁人都不知道，只有李小森自己明白:剛才他用的是強攻式，打的卻是弱點，不再一味拘泥於盯著敵人最強的一點打，這也是一種進步。要知道“強攻式”源自“摧堅式”，之前總有戰鬥法師摧堅式的影子揮之不去，直到此刻，才真正變成李小森自己的專屬能力，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了。

　如果能在把身體強度這一板塊補齊，然後找到強度更高一層的趁手兵器，那李小森的強攻式，就真的完美了。當然現在也不差。

　至於孫漁的那一掌、一指、還有一竹篙，雖然擊碎了千幻惡魔，又嚴重震蕩了李小森的本力，讓他受了傷。

　但……李小森有吐血治療法啊！

　這點小傷，算什麽?！如果李小森還是原來的個性脾氣，肯定還要跳出來說:“你有種再打我呀打我呀打我呀……”

　總之，李小森貌似劣勢，實際上啥也沒損失，就已經探明了孫漁的大致實力。

　只是旁人都不這麽想。

　關鍵是孫漁本人絕不這麽想，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只聽孫漁哈哈大笑，厲聲說道:“我未來是要把李爾打敗，成為兵閣第一人的人啊！我是要和山門天榜競爭的人啊！怎麽可能放任士兵的弱點不顧?”

　他忽然把手裡竹篙一拋，那竹篙居然寸寸碎裂，化為粉末，然後在某隻無形大手的塑造下，凝成一個書生的模樣！

　那書生並不是虛影，而是粉末凝成的實體，只有巴掌高，卻是活靈活現，被孫漁托在掌上。

　這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連李爾兵長，也露出吃驚的神情來，愕然道:“孫漁，你……你居然也已經……”

　孫漁橫了李爾一眼，哼了一聲。

　隨後目光又落在李小森的身上，冷冷地說:“你能看出我的散陣人員中的一人所在，這很了不起，就當是對你的獎勵吧，我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正實力，好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看到凝成了統兵書生的孫漁，苗淼松了口氣，心想:“這下要結束了。”又想:“看那書生的凝練程度，似乎比李爾還強一籌啊，孫漁這小子，藏得真夠深的……”

　而心中更偏向李小森的人，則想著:“這下麻煩了。”

　龍琪兒咬牙罵道:“所以說，剛才直接進兵閣就好了啊，這個李小森，幹嘛非要廢話啊?！”

　在她看來，眼下這局面，全是李小森剛才那一番“我不是衝著統兵大會而來，但我保留未來決定參加大會的可能性”的話，所導致的。

　龍小六沉聲說:“琪琪，這你不就懂了，修行要內心通達，不止我們古武者如此，其他職業也是如此。有些話，不說不快，憋在心裡，反而影響修行。這又和不同人的性子有關系了。但我理解李小森，換了我，我也要說他剛才那番話，這大概是我們男人的天性，也可說是一種劣根性。遇到不公不平，那是非要迎難而上的，這點和你們女生又不同了，這當中的區別，我慢慢講給你聽……”

　話癆特性上身，這就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了。

　對此，龍琪兒隻回了兩個字:“閉嘴。”

　龍小六一大通話被堵了回去，憋得很是難過，嘟噥道:“閉嘴就閉嘴，好男不跟女鬥……”

　這時候，孫漁已經手托統兵書生，一步步朝李小森逼了過去！

　嘴上說著:“你們有誰想要插手的，盡管來。不插手也沒事，既然魯明統領都說了放行，我也不會真的殺了李小森這小子，也就好好教訓一下！”

　張文靜一把抓住李小茜的手，大叫道:“風緊扯呼！趕盡走啊！”卻沒拉動。李小茜有些不滿道:“幹嘛啊，我哥哥還沒輸呢。”

　恰在此刻，李小森反手一捶自己胸口，吐了一小口血來。

　張文靜抓狂道:“啊啊，都吐血啦！這還沒輸?”

　又見李小森吐血之後，臉上居然浮現出舒暢的表情來。

　張文靜不由更加崩潰了:“完蛋啦，好像腦子都被打壞啦！吐血很高興?喂喂，李小森你對我投來這個‘稍安勿躁’的表情算什麽意思?！”

　李小森搖搖頭，不理會張文靜的怎怎呼呼，看向孫漁，說:“你很厲害，你似乎可以把自身招式，瞬間轉移到一個部下身上?”

　孫漁眼神一動，哼道:“你倒是看出來了。”

　旁人聽到這，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孫漁對李小森剛才的攻襲，完全無懼。謙謙低聲問藍:“藍姨能做到嗎?”藍搖搖頭:“完全不行，所以我從來不用散陣。”

　只聽李小森接著說:“你既然有這一手，那我無論進攻你的部下中的哪一個，看來都沒用了?”

　孫漁笑道:“怎麽，你想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嗎?”

　李小森搖頭說:“不是，我只是好奇，如果我同時進攻你的十名部下，你能同時照顧到十個人嗎?”

　話音落下，李小森連續做了十次甩擲標槍的動作。

　這連甩標槍的手法，正是從“追魂十三箭”的連射技巧之中，演化而來的。

　這是“連環強攻式”！

　以標槍表達強攻式的思路，被李小森找到後，強攻式的概念，真的被極大擴充了。現在的強攻式，能夠打強點，可以擊弱點，能近戰，能遠攻，還能同時針對多名敵人！

　九支實體標槍，一杆能量標槍，先後脫手而出，因為李小森的手法太快，而且計算精確，這十記強攻式，最終完全同時抵達了夜色中藏在暗處的孫漁的那十名部下的面前！

　苗淼的臉色終於明顯變化了，叫道:“散陣的陣型怎麽會暴露的?”

　在她看來，李小森能看穿一個人的位置，已經頂天了，多半是那人之前露出了什麽破綻，但怎麽會十個人全部暴露?苗淼自問感知能力也是一流，她有一項從中階名系列“燭龍眼”進一步推演而來的獨門能力，卻也只能勉強感知到孫漁的十名部下的方位，再根據她本身對散陣的了解，判斷具體位置。但李小森根本沒學過統兵訣，不了解兵陣，怎麽可能純粹以感知能力，看穿看破?

　其他人聽了苗淼的話，也都臉色變化。

　斷大聲說:“散陣的位置不可能這麽輕易暴露的。”

　一旁的李爾兵長卻凝神說:“不對，李小森判斷的位置是完全對的。你們看孫漁。”

　只見孫漁此刻的表情，終於完全變了，他收斂了笑容，不再猖狂，而是無比認真。

　認真是因為李小森的進攻，真的讓他感覺到了威脅！李小森不知道散陣的概念，但針對的正是士兵散陣的弱點。換作山門職業中的精英，比如天榜上的那十人，也必然是這樣的戰鬥策略！

　至此，在場之人都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李小森對孫漁，簡直就像是山門職業對士兵的一場典型戰鬥。

　“你小子倒是這有兩把刷子！”孫漁喝道。

　面對李小森的這一手同時進攻十名散陣成員，孫漁的應對方式是:不應對！

　不理會李小森的標槍，孫漁一步來到了李小森面前，手中的“統兵書生”，好像板磚一樣，直拍了過去！

　這是賭，是以攻對攻，是不應之應，是不防禦之防禦，是要在李小森擊潰他的十名部下之前，搶先一步擊潰李小森！

　他不愧是第二兵長，這是眼下最好的應對方式了。

　這也是僅剩的應對辦法，因為孫漁是真的沒辦法同時擋下李小森的那十支標槍！

　“贏的人，依然會是我。”

　孫漁對自己有很強的信心。

　同時大聲叫道:“是男人的，就別躲，光明正大地跟我正面對碰！李小森，你敢不敢?”

　他這麽說，其實是怕李小森萬一不跟他正面對碰，而是又依靠那快的度閃避，那就真的麻煩了。孫漁也沒十足把握鎖定度那麽快的對手。

　如果不能立刻擊潰李小森，一旦自己的十名部下被擊中，輸的就是他孫漁了。

　龍琪兒看到這，再忍不住，出言喊道:“李小森，別硬碰，閃開，閃開你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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