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個仲夏。

　去年的這個時候，李小森和妹妹在K市過著普通學生黨的生活，一個懶蛋哥哥，和一個學霸妹妹。

　而就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李小森變了很多，不再是曾經的他，李小茜更是被夜行者帶走。

　仿佛從兄妹倆決定加入修行學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現在的局面。

　距離那場在華夏山門爆發的慘烈血戰，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重建的工作效率很高，受損的建築大多已經修複翻新，然而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事件在所有華夏人心中留下的疤痕，也永遠無法抹去。

　大戰的消息，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帶了翅膀一般飛向全球各地。

　不只是職業圈受到了巨大的震動，甚至連世俗圈都感受到了某種異樣，聽到了一些風聲。

　畢竟事態有點太嚴重了！

　本以為只是書院和華夏山門的較勁，結果不止有鎖骨這樣的無限接近半聖的家夥跳出來攪動風雲，武宗內部居然還出了柳長生這樣強悍的內鬼。

　關鍵是夜行者怎麽還有半聖強者?而且一下就是兩個。

　李小茜又是怎麽回事?始祖意志，第二件復活聖器?

　——這信息量太大了讓人一下子難以全部接受啊！

　本以為，這樣大的事情鬧出來，日行者聯盟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召開會議，商議結盟和接下來應對夜行者的對策。

　但日行者聯盟中的聯盟二字，似乎隨著聖骸戰爭最後所有半聖的隕落，而失去了效力。

　這根本不是一個聯盟。

　因為對於書院和華夏山門所經歷的事，反而有不少嘲弄、奚落、質疑、指責的聲音:

　“為什麽武宗的代理宗主，會是夜行者的人?如此巨大的隱患，為什麽沒能提前察覺?”

　“那兩個永夜堡壘來的半聖，應該是有瑕疵的半聖，要麽受過嚴重的傷勢，要麽突破的過程中出了狀況、狀態境界並不穩定，而華夏山門千年底蘊，就這麽被三個人給端了?”

　“書院呢?叫囂著要重建、要重現昔日榮光，就這點實力和水準，也好意思?”

　“讓李幸倪那女人站出來，給個說法！為什麽李小茜是‘始祖意志’這麽重要的事情，不說出來?！”

　“始祖複蘇一共需要三件聖器，第一件在道門羽化雲手裡弄丟了，第二件又因為李幸倪的知情不報、以及書院和華夏山門的無能而丟失，還有比這更豬的隊友嘛?啊?！”

　“聯合家族的那個創始人是豬嗎?為什麽把家族公主許配給一個叛徒?媽的那個叫謙謙的丫頭該不會也是叛徒吧，這得好好調查清楚啊！”

　——諸如此類，太多太多了。

　各種質疑聲、謾罵聲，比以上這些難聽很多的也有。

　本就被打得奄奄一息很難受了，然而壓力從四面八方，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鋪天蓋地而來。

　然而哪怕是脾氣最暴躁的騎驢鬼劍，這次都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們是真的敗了，敗得一塌糊塗，根本沒臉說出任何解釋的話語了。

　佛寺代理主持醒過來了。

　這個本來一度有望衝擊職業七級的老和尚，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全部的修為。

　“別著急，把該做的事情一件件做好就是了。”老和尚醒來之後，對自己、對華夏目前的境況，都表現得很是平靜，並做了身為佛寺代理主持的身份下的最後一個命令:“從今天起，武宗、道門、書院、佛寺，並稱為華夏山門。散人社團、聯合家族，自然也算是華夏的一份子。”

　隨後他宣布卸去佛寺代理主持的職務，將之傳給了琉璃。

　這個沒有法號的老和尚，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然後很是平靜地放下一切，在第二天清晨獨自一人，灑然離開了山門。

　用他自己的話說，既然不是職業者了，那就回歸普通人的身份，回歸世俗圈吧。

　就這樣，書院和原本的華夏三大山門，歸位一體！

　這絕對是歷史性的轉變！曾經數千年間，不止一人提出過的動議，終於在這個年代成為了現實。

　佛寺代理主持，也因為這一舉動，史冊留名，成為了後世研究這個時代的事件時，非常重要的一個人，被稱為“無名僧”。

　他最終沒能成為半聖，卻做到了半聖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放下成見，接納書院，團結華夏。

　要知道曾經的書院，因為模糊職業壁壘的能力，為其他諸多山門所忌憚，包括華夏的三大山門。所以書院雖然源自華夏，卻始終不位列華夏山門。

　當然，不看好的聲音也很多:“曾經的書院，和現在的書院，能一樣嗎?現在的書院就是個弱雞！”

　“還有啊，華夏三大山門也是自顧不暇吧，這樣兩個從山坡上滾下來的雪球，彼此抱在一起，會發生什麽?只會下滾得更快吧，哈哈！”

　總而言之，華夏四山門化歸一體，但大家的狀況都很糟糕，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能走到哪一步，是誰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樣的局面，雖然還說不上是愁雲慘淡，但總是不容樂觀的。

　於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有一個人的狀態，就有點奇怪了。

　這個人就是李小森。

　“李小森這段時間的狀況如何?”這天李幸倪被各種事務纏得焦頭爛額，問魯明，“我忙得都顧不上了，李小森他……還好吧?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在李幸倪看來，李小茜被帶走，李小森應該是最難受的那個人。

　其實李幸倪挺自責的，畢竟她一度懷疑李小茜的身份，只是不確定小茜到底是不是第二件復活聖器，沒想到一念之差，最後讓小茜落入了夜行者的手裡。

　魯明面無表情道:“你問時與砂吧。”

　李幸倪一怔，轉頭看去，只見時與砂滿臉怪異，緩緩說道:“李小森最近……有點怪。”

　其實說“有點怪”，算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了，時與砂實際上內心的表述是:“很反常！”

　李小森最近的表現，在旁人眼中真的很反常。

　這家夥分明丟了妹妹，還在一個月前的大戰中受了極為沉重的傷勢。

　但首先，那場大戰結束後，所有人都傷勢嚴重，短時間內難以複原的時候，李小森當天下午醒來後，立刻就活蹦亂跳的，完全看不粗受傷的樣子！

　這當然有李小森自身的“吐血療傷法”的原因在內，但更主要的理由，是李小茜臨走前給李小森喂下的她的鮮血。

　但外人不知道的，那時候兄妹倆告別的時候，有黑色的結界遮蔽感知，旁人誰也不知道結界中發生的事情。

　書院的人倒是對李小森的打不死的小強的特點，以前就有過一些了解，武宗、佛寺、道門的人則都震驚了，覺得這簡直是不要臉的恢復力！

　據說道門丹聖還為此專門找上李小森，眼巴巴地希望說能借用李小森的一些血液，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以之為原料，煉製出超強的恢復類丹藥。

　當然……李小森一口回絕了。

　不過李小森變態的恢復速度，還不是時與砂說他“有點怪”的真正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李小茜離開，李小森本該是那個最受打擊的人，他無論是傷心欲絕毫無鬥志，還是情緒激烈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甚至單槍匹馬就要去找永夜堡壘的所在，都不會讓時與砂感到吃驚。

　但李小森並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應，這是最反常的！

　大戰結束後的這一個月裡，李小森胃口賊好！世間校園有許多所謂的“風味食堂”，放在世俗圈那絕對都是一流的餐館，這段時間被李小森全部吃了個遍。

　除了吃，其余時間基本都是修行。

　華夏山門重建的日子裡，李小森壓根沒感覺到大環境中的沉重氣氛似的，每天樂呵呵地、卻也無比專注認真地，把各種課程上了個遍，把圖書館、道藏館、藏經閣中的各種藏書，都翻了個遍！

　這家夥就像是完全沒感覺到妹妹離開的傷痛似的！

　時與砂越看越覺得怪異，後來忽然想到:該不會李小森受到的刺激太大，有點出問題了吧?

　於是專程去找李小森，準備和李小森好好談談。

　結果時與砂站在李小森的房間門口，滿臉通紅，最後低聲啐了一下，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因為她分明聽到房間裡傳出來女孩子的喘息和叫聲，而且還不止一個！

　“李小森已瘋。”時與砂看著李幸倪，認真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李幸倪:“……”

　夜深了。

　李小森從纏在自己身上的粉臂玉腿裡脫身出來，洗了個澡，清清爽爽地舒展了一番身體，一臉的神清氣爽。

　戰鬥法師一族對於作息的要求是很嚴格的，非常注重睡眠，但成為超級生命後，李小森的睡眠效率高到有點誇張，基本上每天睡兩個小時就足夠。

　白天李小森一般會到處走走看看，了解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的方方面面，到現在李小森根本不會輕視地球上的職業體系，反而很重視，而且很好奇。

　到了夜晚，李小森會回過頭來，專注於自身的修行，或者說，進化。

　一個月前，挑戰鎖骨成功，讓李小森終於突破了職業二級，達到了職業三級。

　突破之後立刻就是後續的戰鬥，李小森當時沒空仔細梳理修為。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李小森已經弄明白了突破之後，自己的狀況。

　但老實說，李小森不知道自己是變強了還是變弱了。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隨著自身本力，也就是血晶之力，提升到了三級的水準，李小森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再動用“俑陣之力”了。

　雖說本來“俑陣之力”，就是為了填補挑戰升級期間的空白期的手段，而且在被鎖骨以“斷陣之眼”剝奪了一次俑陣之力後，李小森也做了決定，認為自己應該放棄對這種其實並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的依賴。

　但真正告別俑陣之力的時候，李小森還是有些心情複雜。

　同時他知道自己完全和“士兵”群體脫開了關系，現在是完全的暗裔戰法，因為不只是俑陣之力，雙人舞和雙子式所帶來的本力提升，對如今的李小森而言，也失效了。

　現在李小森的本力，就是最單純的、最自我的、完全屬於他自己、半點他人的雜質也沒有的血晶之力。

　純粹的本力驅動下，專屬能力變得真正運用如意，再沒有半點瑕疵。

　目前已有的四項專屬能力裡，洞徹眼、吐血療傷法、強攻式這三項，進步的空間當然都還有，但並不大了。千幻書生倒是還有不小的潛力，畢竟李小森之前隻完成了第一步的表象融合，把千幻惡魔和統兵書生，利用能力連接線，做了糅合。但本質道理上的融合，也就是戰鬥法師的“絕對複製”和書院傳承的“近似模擬”，這兩者的融合，李小森還做不到。

　“想要融合‘複製’和‘模擬’這兩種道理，就要先明白這兩種道理。”李小森很清楚，“我對複製很了解，但對書院傳承中的所謂模擬，還是不夠理解深刻。”

　可惜的是，書院傳承真的失傳了很多，李小森一時間找不到足夠完整的傳承記載，也就無法憑空弄明白“近似模擬”的原理，所謂融合自然無法提上日程。

　“其實感覺書院傳承的核心，還是那所謂的模糊職業壁壘吧。”李小森有過推測，“模糊職業壁壘的過程中，會誕生出巨大的本力，雙子式和雙人舞，都是這個原理，甚至包括暗裔士兵跨越臨界血限，暴走狀態下的超強實力，也和職業壁壘的模糊化有關系……”

　簡單來說，職業壁壘的模糊化，有兩重效果:

　第一是本力上的，模糊壁壘的過程，像是某種化學反應，會催生出巨大的本力，供人使用。

　第二是能力上的，模糊職業壁壘，可以去模擬學習其他職業的能力，統兵訣能力篇就是這麽來的！

　但究竟如何模糊職業壁壘，目前沒人知道，雙子式和雙人舞不過是殘缺傳承的產物，似是而非。

　李小森覺得真的很難，因為所謂“模糊職業壁壘”，似乎並不是真的“跨過去”，並不是從一個職業變成了另一個職業，那樣話，就會想暗裔士兵逼近臨界血限一樣，失控暴走。

　也就是說，職業壁壘的存在，還是有意義的，書院傳承並不是真的跨過去了，因為“跨越壁壘”會失控，“模糊壁壘”才能在可控的情況下，獲得巨大的本力和能力提升。

　但“跨越”和“模糊”，到底區別在哪兒，訣竅在哪兒，李小森摸不透，弄不懂。

　四項專屬能力要麽提升空間不大，要麽有潛力，但暫時沒頭緒。

　而本力上，李小森暫時沒有好的挑戰目標。

　所以李小森最近修行研究的重點，是一項新的能力，李小森希望把它變成自己的第五個專屬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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