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一抬手，劃開了自己的手臂，一大股的鮮血立刻飆射出來，卻沒有散落，而是在李小森的操縱下，化為一杆迷你版的血色的強攻之矛，被李小森反握在手裡，像是匕首。

　矛頭對準了李小森自己的心臟，久未使用過的“自刺式爆血”準備就緒！

　其實在成為超級生命，從戰鬥法師變成暗裔士兵之後，包括“自刺式爆血”在內，不少曾經的能力，已經不那麽適用，或者沒那麽好的效果了。

　這是李小森這段時間一直在重新梳理自身能力，提煉出適合現在的自己的“專屬能力”的一大理由。

　但現在……不管是專屬能力，還是非專屬能力，只要是李小森掌握的能力，全部被他提聚起來。

　李小森死死盯著柳長生、血族老嫗、月族青年，兩眼泛著血絲和死意:“你們，休想帶走我妹妹！”

　超級生命不該有心，只有進食、進化、交配的本能，遵循的是最原始蠻荒的叢林法則，用家鄉森德洛的話說，遵循的是宇宙之外那片無盡虛空中的虛空法則。

　李小森是超級生命。

　但李小森有心。

　這個心就是妹妹李小茜。

　這是李小森之所以是李小森的支撐，是李小森這麽多年來感覺自己還活著、還願意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陪伴在妹妹身邊，其實李小森內心最深處，就只有這麽一個願望而已。無論什麽樣的磨難李小森都能坦然接受，唯獨要對小茜下手這一點，絕對不可以，這是最後的底線。

　羽化雲默默上前幾步，用顫抖的手，握住手中已經殘破的古劍，她什麽話都沒說，但態度很明確:想要帶李小茜走，麻煩踩著我的屍體離開。

　在聖骸戰爭中弄丟了始祖骸骨，這是羽化雲心中的一個結，如今第二件始祖復活聖器就在眼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同樣的失誤出現兩次！

　緊接著，琉璃站出來了，道門丹聖，騎驢鬼劍站出來了，林教授、生殺佛子、丹青子、白龍、白羽……所有華夏山門的人，都站了出來，做好了死戰、以及戰死的準備。

　事關始祖複蘇，這是沒有退路的戰鬥，如果打不過，那麽唯死而已。

　小柳長生看著柳長生，輕聲道:“曾經我以外號中有你的名字為榮，現在我以之為恥，而且是我最大的恥辱。我不會放棄這個外號，直到我親自殺了你，洗刷了我的恥辱，我才會拋卻這個外號，恢復我的原名。”

　緊接著，海外山門的希拉，在觀望、沉默了許久後，長長吐了口氣。

　這個一直和局勢若即若離的人物，一直有點對華夏山門和書院的矛盾內耗，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的女人，此時還是很明白事理的，簡短道:“所有人聽令，全力配合華夏山門和書院，留下李小茜。”

　龍五落在了李幸倪身邊。

　李幸倪看著華夏山門、以及海外山門眾人的態度，苦笑一聲，自責道:“我該早點把小茜的事情分享出來的，真正導致了華夏山門和我們書院彼此猜忌的人，是我……是我內心深處不願對華夏山門完全敞開心扉。”

　龍五說:“自我檢討什麽的，等到戰鬥結束之後吧。你看不到大家的表情嗎?”

　李幸倪一怔，回頭看去，只見魯明、時與砂、龍小六、龍琪兒等所有書院的人，都在沉默中，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

　無論之前經歷過多少誤會，既然現在真相大白，那沒什麽好說的，唯戰而已！

　甚至可能在打完之後，還要內訌，還要誤會，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是一致對外的！

　龍五輕聲道:“我們都老了，經歷過太多，所以習慣把事情想地複雜。但或許很多時候，事情沒有我們想得那麽複雜，反而再簡單不過。”

　李幸倪歎了口氣。

　散人社團的人，其實才是這時候最沒雜念、也是戰意最烈的一批人。

　以南南為首，大批散人社團的人的邏輯特別簡單:“副社長的妹妹被盯上了啊！那沒什麽好說的，死也要跟那些家夥乾啊！什麽始祖意志、什麽復活聖器，都沒所謂！誰也不能帶走我們副社長的妹！”

　真正的阿木副社長，這時候也悄然出現在人群裡，望著那邊近距離直面柳長生的李小森，喃喃道:“雖然你這可惡的家夥假扮我，但……看在你對我的社員們很不錯的份上，我會盡我的一份力的。”

　面對夜行者的壓力，日行者一方，前所未有的團結在了一起，同仇敵愾。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華夏山門的景象經過一夜的廝殺戰鬥，慘淡一片，但人心慢慢凝聚到了一起，這就足夠了。

　看著這一幕，那血族老嫗咧嘴一笑，尖聲道:“我本來想接了人就走的，不想開殺戒。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忍耐的必要了，想要找死的人太多了。”

　那月族青年也是一副大咧咧、絲毫不在意被眾多高手環伺的局面，反而饒有興趣地看向柳長生:“喂，等會兒我們大開殺戒，你不會不忍心吧！”

　柳長生微微一笑:“怎麽會?”

　血族老嫗和月族青年，隨即釋放了自己的氣息。

　一個親王級，一個職業七級，都是半聖。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無聖年代，因為眼前就站著三個！

　可惜，都是夜行者一方的。

　或許在十分鍾之前，這樣的一幕還會讓所有人都再次震驚失語，但現在，吃驚到了極致，反而不在意了。

　面對三名半聖對手，沒人退縮。

　“我還有個問題。”聯合家族這邊，響起一個聲音，開口的是謙謙，她看著柳長生，緩緩問道，“當初追殺我，逼得我在古代通道裡逃亡了幾個月的人，是你派的嗎?”

　當初謙謙作為聯合家族的公主被刺殺，這一直是個懸案，一直沒有結論。

　很多人認為是前任裁決部長做的，但並沒有直接證據來證實。

　謙謙其實心裡一直記著這件事，畢竟那是她第一次面臨生死考驗，那是讓她真正成熟起來的一次經歷，而且是讓她和李小森相遇的契機，不可能忘記。

　在看到柳長生的叛變和內鬼身份後，謙謙猜測:當初追殺自己的人，應該只有柳長生了。只是為什麽呢?

　然而對於這個問題，柳長生卻搖搖頭，說:“那倒不是，我沒理由追殺你。”

　謙謙說:“事到如今，還有必要粉飾自己嗎?”她顯然不相信柳長生的說法，雖然動機不太明朗，但現在看來，當初會做出那樣事情的人，除了柳長生，還能有誰?被派來殺謙謙的，可是武宗的高手！

　柳長生微微冷笑，漠然道:“我連親手殺了自己妹妹這樣的事情，都敢承認，你謙謙算什麽東西?”他暴露內鬼的身份之後，溫和的嘴臉終於被撕破，露出了實際上非常驕傲、自負、居高臨下看人的真面目。

　說完，柳長生招呼血族和月族的兩位強者，說道:“速戰速決吧。兩位不用留情，放手殺就是了，因為這也是我要做的。”

　眼看著血戰一觸即發。

　李小茜有些著急，喝道:“喂，等一下——”

　然而那血族老嫗已經出手了。

　她看著年邁，彎腰駝背，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然而真正動起手來，速度快得超越李小森的“強攻式”，移動軌跡完全無法預測，這是真正的天下極速，以速度論，血族是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王者，其余無論是獵魔人，還是李小森，都只能說接近、以及有較量的資本，但要說超越血族，還是不夠。

　轟的一聲，李小森全身劇烈一震。

　那老嫗的身影在李小森面前出現，笑道:“的確有兩手啊，小鬼，但你覺得勉強擋了我這一擊，就夠了嗎?”

　話音落下，李小森就聽到周圍不同方位上，幾乎同時傳來悶哼、痛吼、慘叫聲。

　血族老嫗，實際上不止對李小森出手，她還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對其余不同的十九個在場的高手出手了，只因為速度實在太快，表現出來竟像是分身各處，同時對不同的對象發動了攻擊！

　如果說，北美獵魔人的“速度”，強在進退自如，遊走戰場，靈活機動，而李小森的“速度”，在於瞬間的爆發加速度和轉向能力，那血族頂堅高手的“速度”，就是一種“身化萬千”的感覺。不是分身類能力，而是純粹以速度，達到了類似於分身的效果！以一個人的力量，卻能支配一個巨大范圍內的戰場！

　這就是夜行血族！

　而且，不只是簡單的速度快而已。

　李小森和這血族老嫗短兵相接的刹那，就感覺到了:對方的力量之大，簡直有點不可思議！而且對方的皮膜，有種異常的堅韌，血色的強攻之矛和老嫗乾巴巴滿是皺紋的手掌對拚，如鑽頭般，鑽得火花四濺，卻完全沒能破開對方的體表防禦力！

　之前鎖骨以死去的親王之皮，都能有這麽變態的防禦力，更何況是一個真正的親王當前?

　“速度、力量、防禦力……靈魂免疫力、生命力和再生能力……”李小森心說怎麽會有一支族群，在各方面都如此變態，如此的全面全能?

　或許同級對抗的情況下，自己唯一有優勢的，只有戰鬥法師一族代代相傳的極致的控制力、精密度、以及全宇宙獨樹一幟的戰鬥哲學。

　這麽看來，血族不僅是超級生命，而且在超級生命之中，也是金字塔最上層的那一批！

　但這究竟是什麽類型的超級生命?

　李小森搜腸刮肚，卻怎麽也想不出，有哪個已知超級生命族群的特點，和地球血族有類似。

　“戰鬥之中，開小差想東想西，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那月族強者不聲不響地閃身來到了李小森的背後，身為職業七級的強者，卻一點不在意什麽強者風范，居然兩個人聯手對付一個實際等級不過職業三級的李小森！

　達到這一級別的月族，動手時不再變身什麽月狼或吸血狼了，而是會在體表浮現出一層淡淡的圖騰類的紋身。

　之前鎖骨就是這樣。

　不過鎖骨的紋身，是血紅色的，充滿戾氣。

　而這個從背後夾擊李小森的月族強者，確實一身暗銀色的圖騰紋身，神秘、古老、很漂亮、卻又隱隱透出一種怪異的猙獰和殘酷！

　他倒是不像血族老嫗那般出手如電，但以力量論，比血族老嫗更強，正中李小森的背心！

　“哇！”李小森當場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他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在自身只有職業三級的時候，面對兩名職業七級的夾擊而從容以對。

　夜行者真的和日行者很不同，日行者聯盟之中，山門之見很強烈，各自為戰，而即便在同一個山門之中，個人意識也很強，喜歡單打獨鬥。

　夜行者呢?兩個身份極高的頂尖夜行強者，出手居然是直接聯手，用最快的速度處理一個，再處理下一個——這樣的戰鬥策略！

　這是夜行者和日行者雙方，某種本質上的不同！不是力量上的，而是理念上的！

　李小森疼得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而對手之喪心病狂，居然不止血族和月族的兩位強者，柳長生也再次對李小森揮舞起手中的石質祖劍！

　三個這種級別的強者，動起手來，居然會先不管其他人，優先專注於先以最快的速度秒一個，這讓李小森也沒想到。

　“住手啊！”

　“你們沒看見我們嗎?你們的對手是我們所有人，別光看這一個李小森啊！”

　華夏山門，各方眾人都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

　但李小森已經倒下去了。

　沒人能以職業三級， 面對三名半聖級別的強者，還能遭受圍攻而不倒下。

　“哈哈，了不起啊，這小子真的厲害啊！”那月族強者狂笑道，“挨了我們三個聯手重擊，這小子居然還保留了一口氣?厲害啊厲害！這種家夥，怎麽能讓他好好活下去?”

　月族強者陡然間仰天一聲咆哮。

　無與倫比的衝擊波，以他為中心，朝四面八方瘋狂輻射！

　就像是一場核爆，席卷了整個華夏山門內外。

　月狼嘯月！

　嘯聲持續了足足三分鍾，當一切重新平靜下來的時候，周圍除了柳長生、兩名夜行強者、以及李小茜之外，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都說以群體攻擊論，北美焰巫師是最厲害的，但我這一手也不賴吧。”月族強者笑嘻嘻地對那血族老嫗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