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專屬能力，有些時候給李小森的感覺，就像是個任性的小孩子，它有著自己的意志，還老是和李小森玩捉迷藏的遊戲。

它在成長，成長起來之前，它不會有名字，成長起來之後，它會自己給自己取名字。

現在，李小森終於知道自己的法術專屬能力，到底是什麽名字了。

所以是的，出手把李小茜的保鏢柳長生擊退的人，是李小森。

在最關鍵的時刻，又在海洋手下，把李小茜保下來的人，還是李小森。

法術特效卷軸，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徹底消融了。

卷軸、光球術、火球術，三者合二為一，變成了一個介於物質體和能量體之間的奇異存在，看起來象是一個可愛的小小球體，散發出夢幻般的光芒。

小小的球體上，生著一對顏色不一的小巧翅膀，一邊是火焰凝成的紅色翅膀，另一邊是明光凝成的白色翅膀。

整體看起來，這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小精靈，一個會飛的小玩偶。

此時，這個小東西，就飛旋在李小茜的身旁，歡快地飛舞著。

剛才就是它，化為了護盾，守護了李小茜，而現在護盾消散，這小精靈飛旋幾周之後，乖巧地落在了李小茜的肩膀上。

“這是……什麽?”李小茜有些失神地喃喃問道。

“它叫‘小小茜’。”李小森微笑道，“雖然這麽可愛的名字，作為我的專屬法術能力的名字，讓我感覺有點怪，但這就是它的名字了。”

小小茜，這是那個小精靈的名字，也是李小森的專屬法術能力的名字。

它的功能很綜合。

首先它能察覺到潛在的殺意，不需要李小森操縱，就能產生自主的保護機制——這是殺意靈覺的更進一步。

其次，它能夠形成護盾，防禦力的強度，差不多能擋下李小森三次全力的強攻式。

最後，它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防禦屬性的能力，被“小小茜”守護的對象，會擁有李小森之前刻錄下來的所有“法術特效”，包括超頻施法和法術吸血。而這正是剛才海洋一擊打在“小小茜”的護盾上，反而讓護盾內的李小茜，傷勢迅速好轉的理由。因為護盾上附帶的法術吸血效果，在和海洋的力量對抗的同時，為李小茜吸取到了相當的能量，補充到李小茜傷痕累累的身體裡。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呢?”李小茜還是不理解，“這是個法術，還是個特效卷軸?”

“都不是，也都是吧。”李小森自己都不確定了，“你就當是一個護身符好了。”

小小茜，是一個“走心”的能力。

說是這能力自帶意志，但實際上，這是李小森對妹妹心意的投影。

即便被扭曲了意志，即便絕大部分意志都變成了始祖殺手，但內心身處的淨土裡，李小森渴望守護妹妹的心意，一點都沒有減弱過。

相比起強攻式，小小茜的進攻性和爆發力，稍有不足，但持續站擼的能力，絕對更強。

相比起千幻書生，小小茜的防守反擊能力一般，但這護盾的防禦力之強大，配合上法術吸血，連動用了傳承神器的海洋的攻擊，都硬生生擋下來了！

要知道李小森吃下那古代能力果實之後，幾度挑戰升級，成為了暗裔戰法，在他體內，也是有夜行血族的力量屬性的。

換句話說，李小森在一定程度上，也被傳承神器所克制。

即便在被克制的情況下，李小森還是擋下了海洋的攻擊，足可見那貌似可愛的小精靈，實際上是多麽堅不可摧的能力。

李小森舉步，身子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妹妹和海洋之間，把兩人隔開來。

然後李小森一手牽起妹妹的小手，另一手端著“強攻之矛”，矛頭上“小小茜”盤旋飛舞，身後則是一尊巨大的千幻書生無聲浮現、矗立於天地間，好像堅實的屏障，護持在兄妹兩人的身後。

所有人都驚呆了。

別說是日行者，就連夜行者都完全沒看懂，先是重創了柳長生，再反過來護住李小茜，人們很想問:李小森這這波操作到底是什麽意思?完全看不懂啊！

海洋滿臉憤怒地盯著李小森，因為太生氣了，她甚至沒有後撤拉開距離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海洋盯著李小森，一字一頓道:“你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你忘記你是我的守護騎士了?！”

一連三問，問出了在場所有日行者聯盟之人的心聲。

尤其是在謙謙、林婉、風鈴、塔娜莎、徐文晟這些比較熟悉李小森的人心目中，他不是那種在大是大非上出問題的人啊。

如果李小茜真的已經是夜行始祖的意志所佔據、所主導，那麽李小森再怎麽心痛難過，也不該在事關全世界的安危問題上，做出這麽不理智的行為才對啊！

一身紅衣的風鈴，飛上了高空，她的天賦和實力都很不錯，但在這樣的大規模戰役中，其實算不上是一號人物。

但這時候她飛上高空，面對李小森，滿臉憤怒和質問。

“學姐好久不見。”李小森說。

“是，好久不見。”風鈴低沉道，“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這是要幹什麽?你要和全世界為敵麽?”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道，“你如果一意孤行，那麽即便是我們這些曾經和你是朋友的人，也必須要拚盡全力，殺死你。”..

風鈴前段時間一直在和薔薇一起聯手作戰，但就在不久前，薔薇死了，不是戰死的，而是死於肩頭上那個被夜行血族留下的抓痕。

薔薇是遭受血族攻擊的幸存者，為了對抗夜行者而成為能力者，進而加入職業圈。

風鈴沒有薔薇的經歷，但繼承了她的遺志，誓要和夜行者對抗到底，這是一場沒有任何退讓余地的戰爭，沒有和解的可能，就是正義和邪惡的對抗。

“我真的……很心痛！”風鈴咬牙看著李小森，“你一定要走到我們的對立面上麽?”

不遠處，一聲狂笑響起，小狼王和斯卡納拚得兩敗俱傷，卻是咧嘴大笑著，對李小森拇指一翹:“好樣的，柳長生之後，你又是一號人物，歡迎加入我們聖族啊。”

聖族，這是夜行者自己對自己的稱呼。

怎麽看，李小森這是要變成下一個柳長生的駕駛了，雖然一個是為了私欲，一個是為了守護妹妹，但這畢竟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啊。

無論動機是什麽，背叛者就是背叛者，如果李小森真的投靠了夜行者，那麽他就是全民公敵。

然而李小森瞥了一眼小狼王，翻了個白眼，道:“滾遠點啊，誰說我跟你是一路人了?”

小狼王的笑臉瞬間凝固了，他磨著牙齒，盯著李小森:“你說什麽?”

李小森卻不再理他，而是面對海洋、面對風鈴、面對全世界帶著質疑的目光看著自己和妹妹的日行者們，還有那些以為自己加入了他們陣營的夜行者們，朗聲說道:“我，李小森，是華夏書院的一份子，是日行者聯盟的一份子，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全場寂靜，人們並沒有因為李小森的話，而臉色放緩，反而在等待他後續的解釋。

因為口說無憑，從行為上來看，李小森的行為就是背叛。

只聽李小森接著道:“我和所有日行者聯盟的人一樣，很像殺死夜行始祖，之前的華夏血戰裡，我妹妹為了保護我，讓我變成了一個始祖殺手，這點依然不變。”

“但是——！”

李小森輕輕拉了拉妹妹的小手，讓她上前少許，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是你們眼前的這個人，她是我妹妹，不是夜行始祖的意志！”

旁人疑惑李小森出手保護李小茜的理由，其實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就很簡單——李小森判斷眼下的李小茜，是自己的妹妹的意志在主導，妹妹並沒有被始祖意志所吞噬——如此而已！

妹妹是始祖意志的容器，但不是夜行始祖，所以李小森保護下來的，不是夜行始祖，而是自己的妹妹李小茜。

但顯然，這樣的說法，並不足以服眾。

斯卡納和小狼王拚得很凶，渾身傷痕累累，此刻上前一步，喝問道:“你在跟我們開玩笑?你的意思是，發動這場戰爭，突襲獵魔城，還有把我們獵魔城的第一焰巫師賽麗掛在斷頭台上的人，都是夜行始祖，然後突然之間夜行始祖的意志就退去了，換成你妹妹的意志了?”

的確，李小茜之前的所作所為，很是邪惡，正因如此眾人才會對她全力出手，不再顧忌，因為就算是在意李小茜的人，看到她的做法，也會認為屬於她的那部分意志，已經不在了，眼前這只不過是一個李小茜的殼子罷了，裡邊的內核，已經換成了夜行始祖。

但李小森不這麽認為。

李小森並不知道夜行始祖的意志，的確一度佔據了妹妹身體的絕對主導，發動戰爭這些事情，也的確是夜行始祖的手筆，只是後來李小茜突然發難，暫時重新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李小森並不知道這些。

他的判斷標準依然很簡單:他發現李小茜面對海洋的攻擊時，其實是想要主動求死的，這隻可能是妹妹的想法，想要舍棄她自己，換取世界的和平。

如果是夜行始祖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面對海洋的必殺攻擊，還一副不肯後退、反而有些釋然解脫的表情。

當然最最關鍵的理由是:小小茜發動了。

這個能力是不會騙人的，某種意義上，這是哥哥為妹妹量身定做的護身符，如果小小茜發動保護下了李小茜，那就說明，眼前這個李小茜，是真的李小茜。

現場立刻響起大量的質問、懷疑的聲音，顯然不相信李小森的判斷。

“嘿，哥們我們理解你舍不得你妹妹的心情，但能不能不要這麽一廂情願啊?”有些比較有同情心的人，設身處地地站在李小森的角度考慮，也覺得自己的妹妹一夜間變成了世界公敵，人人喊殺，對於哥哥而言，是太殘酷了。

也有人說:“如果李小森判斷的沒錯呢，萬一那真的是他妹妹，而不是夜行始祖的意志呢?我們豈不是殺錯人了?”

接著便有人強硬地表示:“即便如此，依然要殺，犧牲一個李小茜，換取日行者聯盟的一場關鍵勝利，這是必要的犧牲。”

然後有人吐槽:“必要的犧牲……你知道這個說法一般都是大反派才會說的話嘛?”

日行者們議論紛紛，有人認為不管怎樣，寧殺錯不放過，還有人認為，李小茜目前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的確是個值得在意的問題。

而夜行者方面，反應則不太一樣。

小狼王盯著李小茜，凝神問道:“你到底是誰?”李小森的話倒是提醒了包括小狼王在內的不少夜行者，李小茜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始祖大人，還真是個被忽視的問題。

所以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諷刺，你說出來的話，友軍未必相信，反而是敵人可能相信。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讓她自己說，她到底是誰?”

還有人反對:“你白癡啊，你怎麽就能相信她說的話?”

李小茜這時候的臉色有些悲傷，但的確沒有之前的凶狠暴戾了，就像是一個經歷了傷心事的小姑娘。

面對眾人的質問，她開口了:“大家都不用吵了，我，的確是夜行始祖。”

這話一出，小狼王臉色緩和下來。

日行者聯盟的眾人，以海洋為首，則紛紛喝道:“閃開，李小森，她自己都承認了，你再不閃開，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脾氣比較暴躁的人，已經等不及出手了。

然而李小森此時作為四級暗裔戰法，幾大專屬能力都基本完善了，配合施展出來，真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幾名實力其實相當不俗的日行者職業者，聯手從各個方向衝擊，有的突襲，有的正面硬撼，有的從旁牽製，李小森對此只是輕抖矛頭，強攻式化為矛影，其上還附帶著小小茜的法術威能，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

幾名實力至少在職業五級頂峰、乃至有職業六級的強手，紛紛踉蹌後退，不過應該是李小森手下留情，他們並沒有受傷。

正因如此他們更加駭然——李小森這是真的要成為第二個柳長生了麽?

這實力，雖然看起來不如柳長生那麽有壓迫力，但似乎並不差多少了啊。

在場的天榜們也都沉默著，他們在暗自衡量，李小森如今的實力，到底是什麽級別的，自己上的話，有沒有可能擊潰李小森這道擋在李小茜面前的屏障。

一個人面對幾乎整個世界的壓力的時候，那種感覺，是很難形容的。

不完全和實力相關，反而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極致的孤獨的感覺，即便再強大的實力，也會在面對這種壓力的時候，感到難以承受。

因為人終究是群體動物，被隔離、被孤立，是一種可怕的體驗。

李小森此刻卻顧不上這種巨大的心裡壓迫。

他回過頭來，看著妹妹的眼睛，問:“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李小森的口吻裡沒有責怪，只是認真，他認真地想要了解，妹妹為什麽自稱就是夜行始祖。

妹妹的心思，李小森多少理解一些，這丫頭其實是個很中二的丫頭，滿腦子世界和平什麽的，同時很愛她的白癡哥哥，她這是一定要犧牲自己，換取世界和平，換取她那沒用的哥哥不用和全世界為敵麽?

“如果是的話，不要這樣做。”李小森一字一頓道，“可以解釋清楚的，相信我，你是你，夜行始祖是夜行始祖，這是兩碼事，一定可以說清楚的。”

卻見李小茜緩緩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其實李小茜也沒必要再演戲了，她不用再裝作是那個邪惡暴戾的夜行始祖了，其實她裝得也不是很像，真正的夜行始祖，是個很悠哉遊哉的家夥，從不著急的。

李小茜仰頭，看著李小森說:“哥哥你知道麽，這段時間我發現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我想，我應該不是‘夜行始祖的意志容器’，我就是‘這一世的夜行始祖’。”

“我的意志，和那位複蘇的夜行始祖的意志，不存在誰吞噬誰，因為我們本就是一體的，我們會彼此同化，最終成為一個個體。”

“這大概和夜行始祖的生命類型和能力有關系吧，但我真的已經很確定了:我是我，但我也是她啊。”

夜行始祖，一直以黑衣李小茜的樣子，出現在李小茜的獨有視角裡。

李小茜一度認為這是夜行始祖的某種惡作劇，後來發現，那就是夜行始祖的真實樣貌，不是刻意假裝成她李小茜的樣子。

夜行始祖在歷史上一次次地複蘇過，每次蘇醒過來，都會獲得更強大的戰鬥力，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但這種復活的內在機制，到底是什麽，卻是從未有人探明過的。

這一刻，李小茜的內心世界裡，那黑衣李小茜發出了一聲輕笑:“啊哈，你終於發現了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你哥哥還真的就是我哥哥啊，我之前可沒叫錯哦。”

李小茜卻是有些茫然， 甚至有些絕望:“讓我死吧，哥哥，沒有別的辦法了。讓我和那個其實和我是同一個人的人，一起死，這是我唯一還能做的事情了。”

外人大概很難想象，李小茜的這一發現，對她本人而言，是多麽巨大的打擊。

她是渴望世界和平的中二李小茜啊！

結果到頭來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命中注定的大反派。

這實在是太殘忍了，對她而言。

李小森怔在原地，好半晌作聲不得，他和其他人一樣，同樣對夜行始祖了解有限，不理解夜行始祖的複蘇機制，自然不可能想到妹妹和夜行始祖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只是本能地，李小森意識到妹妹的話，應該是真的。

耳邊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聲音，很多喊殺的聲音，還有很多讓李小森快讓開的聲音。

李小森低頭凝視妹妹難過的表情，突然間，他反而笑了，輕輕招呼妹妹，把妹妹拉到自己面前來，然後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李小森在妹妹耳邊，灑然笑道:“沒事的，多大點事兒啊！”李小森頓了頓，口吻像是在哄小孩，絮絮叨叨的，但嗓音其實溫和中帶著絕對的堅定，“情況我大概了解了！但沒事的，真的沒事！不要擔心，相信我，一定可以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