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屈城外愁雲慘淡,孫策的大軍卻籠罩在一片截然不同的氣氛之下。
自那日單挑之後已經過了三日,孫策再沒有與鼓勇單打獨鬥,而是搞出了許許多多的花樣。
鬥將、鬥兵,單挑、群毆,能想到的比武法子都用了一遍,雙方各有勝負,關鍵是鼓勇還十分配合。
這日午後,又是雙方約定鬥將的時刻,鼓勇剛整頓大軍準備出城,來自北方的遊騎快馬飛馳而來。
“鮮虞武的人?”鼓勇皺眉,“他派人來找我幹什麽?”
傳令兵將鮮虞武的話一五一十轉告給了鼓勇,還著重強調了兩萬對九萬的兵力對比,希望鼓勇能不再戲耍韓軍,速戰速決之後與北屈城的騎兵前後夾擊。
原以為這麽一說,鼓勇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但沒想到這個力大無腦的七尺大漢只是不屑地瞟了傳令兵一眼:“他鮮虞武不是喜歡留著那些老弱病殘嗎,難道這次沒有?”
傳令兵一愣,如實回答:“有的。”
“那不就得了,急什麽?”鼓勇嗤笑一聲,“反正他躲在那些人肉盾牌的後面,唐軍又不敢攻城,來找老子要什麽援軍?”
原來鼓氏和鮮虞氏雖然早就結盟,但鼓勇卻看鮮虞武不爽很久了。
在鼓勇看來,草原的勇士就該真刀真槍地上陣衝殺,讓中原人臣服在白狄騎兵的勇武之下,身為白狄的大都尉竟然喜歡躲在老弱婦孺的後面撿漏,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在白狄中持鼓勇這般想法的不在少數,所以就算鮮虞武百戰百勝為部族立下了赫赫戰功,到現在也只是個轄兩萬騎兵的左大都尉,比起右大都尉硬生生少了三萬戶,即使是在鮮虞氏內部的地位也不算很高。
傳令兵顯然也是個典型的草原漢子,一聽鼓勇的諷刺不禁漲紅了臉,但又不能反駁,只能硬邦邦地道:“萬夫長,我們大都尉說了,您要真不去,這九萬唐軍就被我們鮮虞氏全部包圓了!”
“瞧這話說的,莫非是在說本將見死不救延誤戰機不成?”鼓勇哈哈一笑,“回去告訴你們大都尉,本將面前這近五萬韓軍也都不是死人,讓我鼓氏的勇士們為鮮虞氏拚死拚活,他鮮虞武想得倒美!”
眼看鮮虞部族的傳令兵臉越來越黑,生怕造成鼓氏和鮮虞氏內訌的副將桑吉連忙出來打圓場:“我們萬夫長的意思是,這近五萬韓軍也不好對付,再說北邊的戰況進展也很順利,讓你們大都尉跟萬夫長一樣,先把這些中原人拖住,等北邊的大軍空出手來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這話說得一點道理也沒有,但碰了一鼻子灰的傳令兵也只能忍住一口氣點點頭,調轉馬頭跑遠了。
今日孫策派出的是仍舊隸屬於韓軍的內衛李二,鼓勇一看李二身上的盔甲,以為不過是個小小的兵頭,於是也就派出了麾下最為武勇的百夫長迎戰。
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鼓勇觀戰的興致早已沒有三日前那麽高昂,甚至已經開始覺得枯燥無味。
雖然每次單挑白狄軍都會做好防止韓軍突然偷襲的準備,但直到現在為止,韓軍還是一點進攻的跡象都沒有,似乎一點也不急。
桑吉越來越疑惑,禁不住疑問道:“萬夫長,有些奇怪啊,這些韓兵應該急著去北方支援才對,怎麽也跟咱們一樣不急不緩的?”
“哼,這還不好理解,肯定是這幫人早就被我們打怕了,在這兒磨洋工呢。”鼓勇興致缺缺地看著陣中的比武,“出工不出力嘛,正好,也省得咱們的勇士有傷亡。”
鼓勇的分析和孫策的心態完全相反,實際上軍中已經急得不行了,每浪費一天,北方的戰況就會惡化一天,孫策恨不得一日行軍八百裡找到白狄的主力決一死戰。
但方離的計劃是要全殲南北屈的敵軍,孫策再急,也只能等待著前方傳回來的消息。
黃昏時分,擊敗對方百夫長的李二縱馬回陣,兩軍默契地後撤,北屈城外的方離也終於迎來了好消息。
賈詡掀開大帳,將城中內衛傳出的情報匯報給了方離。
“城東的采石場?”方離驚喜不已,“內衛已經找到關押青壯百姓的地方了?”
“正是,主公請看。”賈詡示意親兵攤開北屈的城防地形圖,指向東城的一塊高地,“城裡被俘的青壯百姓大多數時間都在這裡勞作,為白狄人提供守城的礌石滾木,但一到夜晚就消失無蹤,內衛查了好幾天才查出來他們的住處所在。”
說著,賈詡的手指停在采石場的位置不再動作:“就在這裡,白狄人在采石場邊緣挖了幾個地穴,三千青壯夜間全部都關押在地穴中,這些地穴只有一個狹窄的出口,有守衛晝夜不停地看守。”
三千人,三千青壯,其中肯定還有些是韓軍俘虜,竟然就這麽聽話地做了戎狄的奴隸!
方離驀地沉下臉, 一股怒其不爭的憤怒從胸腔湧上來,但又很快壓製下去。
賈詡敏感地察覺到了方離的情緒,苦笑道:“這些人早被嚇破了膽,家中婦孺又被白狄關押,軍隊都跑了,百姓當然也就沒有了反抗的心氣。”
“寡人知道。”方離深吸一口氣,“這麽說來,利用夜間潛入他們的營地,分給兵器是不可能了?”
“是的,地穴的設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要起事的話,只能在白日勞作的時候。”賈詡收起地形圖,“內衛已經成功潛入苦力營當中,只要大部分的青壯被說動,就可以立即起事!”
方離點點頭,卻一點也沒有開心的樣子:“從城中起事,城內的老弱婦孺或許可以幸免於難,但城樓上的”
明白方離話中未盡的意思,賈詡的眼神也冷了幾分:“主公,臣請破城後,白狄軍上下一個不留!”
城內,東城采石場的苦力們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勞動,在監工的皮鞭下被驅趕到地穴中,等待一日裡唯一的一餐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