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再跟我講講其他那三個廣告代言的邀約吧。”

　　感恩節的午後閑談會上，一個名叫史黛拉-秦的女子突然不請自來。她介紹自己是整座豪宅及土地的主人，咄咄逼人地坐上主座。賓客們借故四散，原本熱鬧的客廳裡只剩下了五人。

　　楊一鳴，於小春，梅瑞蒂斯，佩妮洛普。

　　和這位女主人，史黛拉-秦。

　　她似乎無所不知，又無所不能。幾句話就猜出了來客羅傑斯的用意，又以有更好的金融機構介紹為由，直接替楊一鳴說了“no”。仿佛那幾百萬人民幣的代言砸向的不是籃球運動員楊一鳴，而是這個其貌不揚但穿戴名貴的小女子。

　　咂著杯中酒，鳳眼微微合攏，她還想再看看，剩下還有什麽動聽的報價，可訴於她聽。

　　史黛拉，，還真像這個英語名字的寓意。遠若星辰，光芒耀眼。

　　1/

　　“有一個球鞋品牌的代言。”於小春先開口介紹說。

　　“運動服飾品牌。”梅瑞蒂斯糾正他說，“以前和火箭隊有過場地廣告的合作，所以我了解過。他們也簽了不少其他NBA球員，比如德懷特-霍華德，馬刺的帕克，退役的火箭隊的巴蒂爾…”

　　“匹克?”史黛拉說出了匹克品牌的英文名字。在英文裡這個單詞和“巔峰”同義。

　　“是的，你怎麽知道?”楊一鳴很驚訝，即便剛才對方已經展現了對中國金融機構的見識，但匹克相對來說受眾更小——他可不相信她會去購買匹克的球鞋來穿。

　　史黛拉隻搖了搖頭，不準備多予評論。

　　“那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匹克這個品牌啊。他們的廣告代言，你覺得怎麽樣?”見她沒做回答，楊一鳴仍笑容滿滿，熱情地貼著她連續發問。

　　“你都沒說代言的條件怎麽樣，我怎麽能回答你。”史黛拉不威自怒，女強人的威嚴在一句話裡展現無疑。

　　“代言條件，哦…”理論方面果然還是於小春更專長一些，馬上把話接過來說，“合同是10年獨家代言，費用總共1000萬美元。”

　　“產品方面呢?”

　　“他們說會和楊一起研發推出球鞋，主打90後00後年輕人的市場，推向全球。球鞋方面楊還會有額外的銷售分成。”

　　“嗯…”史黛拉腦中飛速運轉，若有所思。

　　“所以，您感覺這份代言…”於小春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試探。

　　“嗯！”史黛拉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先聽聽第二份邀約吧，比較一下再說嘛。”

　　2/

　　“第二份代言廣告是一家智能穿戴設備的企業。”所有人把理論部分發言的內容都留給了於小春。他一邊講著，梅瑞蒂斯一邊幫史黛拉把蘋果汽酒重新添滿。

　　“哦?矽谷的嗎?”女富豪看上去饒有興致。

　　“不，也是中國的。深圳的一家創業公司，B輪融資，主做籃球方面的智能穿戴設備，應該是國內現在這個細分領域的領軍翹楚吧。”

　　“嗯，你接著說下去。”

　　“他們的產品線比較廣，有針對業余愛好者的幾百元的腳環——打籃球佩戴手環總是礙事，也不安全，所以他們做了改進。也有針對專業運動員的胸背，有點像一些職業足球隊用的那種。”於小春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

　　“我知道。有點像女生的運動胸罩。”

　　於小春答是，臉卻不自覺地紅了:“嗯，

這個…東西，是幾萬塊錢一件，含各種基礎功能，心率，加速度，活動熱區。如果需要增加高階模塊，例如做特定動作時對某個肌肉群的監測等等，則單獨計費，從幾千到幾十萬的模塊都有。”　　“那他們希望楊一鳴做什麽呢?”史黛拉看起來對這一塊的業務也是輕車熟路。

　　“一方面當然是廣告代言，先簽三年，代言費每年100萬人民幣，是這幾個邀約裡面最低的。另一方面就是會把剛才我說到的這套專業設備免費提供給楊一鳴用，做數據采集的同時也做推廣。他們現在在CBA的球隊裡推廣，當然也想打入歐美市場…”

　　“可是這個和耐克在NBA球隊球衣上推出的Nike Connect不矛盾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的是梅瑞蒂斯。

　　史黛拉剛想回答，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就沒有說話，把目光投向於小春。

　　“還是有蠻大區別的。”於小春也不客氣，直接回答說，“一方面兩者的受眾群體不一樣。Nike Connect還是主要針對球迷，提供球隊和球員資訊，算是一種新穎的互動方式吧;他們的設備面向的是專業的籃球球員和從業者。另外使用的場景也不太一樣，設備穿在最裡面，可以用在比賽或者日常訓練，收集身體數據，這個和Nike Connect的球衣是不衝突的。”

　　“比賽的時候穿戴智能設備可能暫時還受到限制哦。”雖然糾正了於小春，但史黛拉還是對他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

　　所以要簽嗎?有了上一輪討論時的教訓，這次沒有人敢開口發問，只是全部把求證的目光投向了她。

　　“最後一個呢?你們不是說有三個邀約，最後這個也是和籃球有關的?”

　　你看，果然不問就對了！

　　3/

　　“第三個就和籃球沒關系了，是個飲料的廣告合約。一年拍三條，還有一些平面廣告，給500萬人民幣。”因為沒有什麽理論的內容，這次就由楊一鳴代勞發言了。

　　“什麽飲料?”

　　梅瑞蒂斯把堆在屋子一角的一箱飲料指給史黛拉看。透明塑料膜裹著，這一箱飲料的顏色和瓶身設計都頗像美國的功能飲料巨頭佳得樂，分了灰藍橙三個顏色，瓶子的個頭比佳得樂小了一圈。

　　楊一鳴從中取出灰色的一瓶，擺到史黛拉麵前。她仔細端詳了一陣，擰開瓶蓋嘗了一口，就又重新放下，換回了自己杯中的蘋果汽酒。

　　“好的，我都了解了。”

　　終於要發表意見了嗎?她一開口，所有人都屏息消聲，洗耳恭聽。

　　“尤裡斯，你…對不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陳小春。你叫我‘陳’就好了。”陳小春才發現一直沒自我介紹，回答得誠惶誠恐。

　　“小春吧，我需要練習我的普通話發音。”史黛拉的中文講得確實有些艱難，“我覺得你們要考慮這三個代言的話，不要孤立地隻去看他們的報價，要橫向縱向地比較…”

　　“比如說，匹克和智能設備兩家的報價，雖然匹克的1000萬聽上去很多，也還有銷售分成，但要知道這可是10年時間啊。楊一鳴你現在剛剛進入聯盟，1000萬的品牌代言確實是個大數，但10年裡，你的發展怎麽樣誰都不知道。如果發展得不好，他們只是拿1000萬小賭了一把，銷售分成當然也可以忽略不計;如果發展得好，你損失的可就是和其他大牌合作的機會成本啊。”

　　“想想耐克，阿迪達斯，UA(安德瑪)，誰不想找你這扇中國市場的天然大門?等到10年後你獨家合約結束，你的NBA生涯還能剩幾年?而且在體育產品代言的世界裡，你為一家代言過，再轉換東家，獲得的資源永遠比不上品牌一手扶持起來的自家球星！”

　　真是厲害的女人，什麽她都知道！聽到此處， 作為資深籃球迷的於小春頭點得似啄米小雞。要知道即使如科比-布萊恩特這樣的天皇巨星，當年從阿迪達斯轉投耐克旗下，也受到苦苦壓製！

　　“那您對匹克的意見是…”

　　“這個回頭再細說。”見史黛拉擺手，楊一鳴也不敢多問，只聽她繼續講道，“智能設備這個，100萬費用確實不多，但他的合同期短，也比較靈活。產品限制小，但用戶受眾廣——在中國籃球要算參與人數最多的第一運動了吧，但據我所知還沒什麽專門針對他們的設備。100萬也算符合他們現在階段的發展水平…如果你們看好的話，我建議你們不妨談一些附加交易條件，作為交換。”

　　“比如呢?”

　　“比如把100萬的部分或者全部換成股份，以營銷合夥人的身份入股啊。”

　　果真需要高人指點！

　　“我也會幫你們做一下盡職調查，看看他們公司的經營狀況和未來前景。如果確實是家好公司，我來牽頭，做C輪融資，未來安排上市，也不是沒有可能…”

　　史黛拉一邊喝酒，一邊喃語。仿佛盤算的是一樁分分鍾會發生的生意。

　　“到時候你這個股份，不就比100萬值錢多了嘛。”

　　滿屋沉默，沒有人接話。

　　之前介紹金融機構，現在又是融資套現，這史黛拉-秦到底是什麽人。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坐擁豪宅，極少露面的謎之女子。然而最重要的問題是，她為什麽才現身，就要無償幫助兩個不曾相識的中國人呢?

　　或者…她並未打算無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