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國西海岸。

　德馬庫斯-考辛斯在聖地亞哥買的這間海景公寓，對於身價不菲又本來就愛買買買的nba球員來說，並不算奢侈。

　這幢海景公寓樓，通體白色搭配玻璃幕牆，有四十余層高。楊一鳴和於小春循著地址而來，車停在大樓一層外，左邊隔著條柏油馬路就是細軟的沙灘。大堂裝潢得簡單奢華，白色為主色調，流金點綴，局部的玻璃牆面顯得整個大堂空間更大了，幾組有格調的極簡皮質沙發和座椅散在由不規則形狀的地毯圈出的休息區裡。大堂的空調冷氣力道十足，嚴酷的夏意和潮濕的空氣被這麽一吹，仿佛都抬不起頭進門。

　楊一鳴手機上直接收到一組4位數的訪客密碼，他在電梯間前的面板上輸入密碼，一部電梯就很快停穩在他們面前，直接把他們帶到考辛斯公寓所在的第32層。

　電梯門再次打開，德馬庫斯-考辛斯已經站在公寓門口，敞開雙臂(和背心下的胸毛)熱情地迎接他們了:

　“我中國的朋友——”

　“德馬庫斯，真是好久不見。最近怎麽樣?你這個地方不賴啊。”楊一鳴與考辛斯擁抱，寒暄道。

　“確實不錯吧。進來看看——誒，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就好——大海景，大落地玻璃，大躍層，我當時一眼就看中了。”考辛斯把楊一鳴和於小春領到跨越兩層的大幅落地玻璃前，指著樓外的海灣景色說道。

　他這間公寓是躍層設計，一層是會客和就餐區域，二層是睡覺休息區，雖然整體面積並不大，不是有誇張的十間臥室八間洗手間的豪宅，但確實無論上下還是前後，都顯得通透舒暢得很。

　“很棒。我一直夢想有這麽一間房。”於小春在房間中央自己轉了360度，由衷地讚歎道。

　“我看樓下門前立了‘川普’(trump)的牌子，是那個川普嗎…”楊一鳴用手比劃梳劉海的動作。

　“沒錯，就是我們總統的川普。他的房地產公司開發的——”考辛斯往客廳的沙發上一座，兩手支在靠背上，一邊提示楊一鳴和於小春可以自己去廚房的冰箱裡取飲料喝，一邊說:“我一開始也很不喜歡他，看中這個房子後因為是川普開發的，還有點猶豫…你倆呢?”

　“我倆?”於小春看看楊一鳴，說:“我們好像對他也沒什麽好感。反正感覺有點愚蠢，傻乎乎的。好像也不怕人看笑話——再加上現在中美貿易戰…”

　楊一鳴也搖頭，表示對川普總統的異見。

　“嗯。以前我和你倆一樣，我也不喜歡川普，覺得他就是個傻子。後來才慢慢發現，他可能不是傻子。他不光不是一枚傻子，他可能還很聰明:裝傻只是他的一種手段…”

　“怎麽聽上去像在形容你自己…”楊一鳴打斷考辛斯，插上一句。

　“那他可比我精得多。”考辛斯憨笑一聲，然後說:“我就完全是意氣用事。你看我意氣用事，撒歡鬧夠了脾氣，接下來就等著被罰錢。不像川普，他看上去也像意氣用事，但到最後…”

　“罰了我們那麽多錢。”楊一鳴接過考辛斯的話茬，矛頭直指剛才提到的愈演愈烈的中美貿易戰。

　“我倒不這麽看。我是個粗人，什麽事情都想象成上球場打球。美國和中國正是因為是兩名勢均力敵的對手，才免不了拉出來掐一架，分出個高低強弱。如果換成別人，可能根本無架可打。你要贏得我尊重的辦法，除了戰勝我，就是在這場較量裡面證明自己夠得上格，熬下去…”

　德馬庫斯-考辛斯居然就美中貿易戰拋出聞所未聞的“對手論”，也是嚇了楊一鳴和於小春一跳。不過見兩人就此也沒有響應，考辛斯趕緊換了個話題:

　“誒，話說你倆，這回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2/

　楊一鳴和於小春這回給考辛斯特意準備的中國美食是春卷。這春卷摞在精致的食盒裡，每層五個，疊了有四五層。第一次在新奧爾良，楊一鳴和於小春帶上了中國的餃子，大受考辛斯好評，此次的春卷也算是兩人的另一番心意。

　楊一鳴和於小春找到聖地亞哥中國城裡一家名聲遠播的春卷館子，那家館子的春卷可以由食客挑選十幾種餡料。想到考辛斯還在腳傷的康復階段，春卷本身是油炸食品熱量又會偏高，他倆就特意選了新鮮蔬菜和海鮮的組合，搭配少量土豆泥和牛肉碎，讓店家裹成春卷，炸得金黃酥脆，裡外溫度恰到好處放進食盒中，還特地要了一隻保溫袋，從中國城直奔考辛斯家中來。

　“哇，好吃好吃，好燙好燙！”早已迫不及待的的考辛斯用手指就抓了一條春卷，像變魔術一樣整個塞進嘴裡。他吃的爽快，但也顯然被保溫得當的春卷燙得不行，一邊嚼一邊往嘴裡吹氣。

　“好像沒有人和你搶，德馬庫斯。”

　“不不，我也要嘗嘗。”於小春展開一副隨帶的一次性筷子，作勢要從食盒裡夾起一條春卷。

　“都是我的！”考辛斯一巴掌拍掉於小春的筷子，乾脆捧起裝春卷的食盒，抱在懷裡。

　只見7尺出頭的大黑子德馬庫斯-考辛斯，面如黑木，眉宇間有慍色，眼露凶光。他因為傷病休養的身體又寬厚圓潤了一圈，仿佛動畫片裡面行動遲緩目的單純的巨人，穿著白色跨欄背心和大沙灘褲，露出兩條比一般人大腿還要粗的胳膊，最後只是為了保護懷中那——

　一盒春卷。

　“真的有那麽好吃嗎?”

　“你們自己買的，難道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買好直接給你帶過來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嘗味道呢。分享一下吧，德馬庫斯。”楊一鳴有意地挑釁對方。

　“那不行，既然都送給我了，那它們現在完全由我來支配。”考辛斯把盛春卷的盒子握得更緊了。

　“它們?你還不知道這食物的名字吧。”

　“名字什麽的， 都不重要。”

　“好吃就行?”

　“沒錯，好吃就行——”趁兩人不備，考辛斯用右臂捂住盒子和臉，又吞下一根春卷，大口咀嚼起來。

　見考辛斯居然如此護食，不禁激起了楊一鳴的挑戰欲望。一定要想個辦法，從他手裡把吃的奪過來…

　“對了德馬庫斯。”

　“怎麽了?”對方警覺地看楊一鳴，不忘把盒子往身側又撤了幾分。

　“我好像感覺——”楊一鳴故意皺起眉頭，上下打量幾回後說:“你是不是又胖了啊?”

　躍層的海景公寓裡一片死寂。

　“啊啊啊啊！”緊接著考辛斯的尖叫，幾乎要把落地玻璃窗戶都震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