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修士，至少在北疆，已經可以算作登堂入室了。

別的不說，就說玄真那些人，就沒有一個築基的，三十多個志同道合的“奸商小販”，全在練氣中期和後期上打轉，大道不說絕望，但也是希望渺茫。

別看這些人修為不怎麽樣，可一個個都是人精，身家也算豐厚。

他們也代表著大部分修士的生活狀態。

年輕的時候，自然是雄心萬丈。

年紀越大，閱歷越深，對現實了解的越多越透，心頭的那股熱血就會逐漸的涼下來，逐漸的被磨平棱角。

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能對蘇成的築基無動於衷。

實際上，反應最強烈也是最複雜的就是他們。

“恭喜，恭喜，吳道友……”

“什麽吳道友，錯了，錯了，現在是吳前輩了！”

“哎呦，看我，前輩勿怪，勿怪！”

“好說，好說，諸位客氣，不必多禮！”蘇成被他們圍在中間，風輕雲淡的笑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四……掌門師兄，你做到了，你築基了，我吳家也有築基修士了，嗚~”

“錯了，錯了，現在是掌門師叔了……恭賀掌門師叔築基，恭賀掌門師叔踏上真正的仙途。大道有望，宗門之喜，領民之幸，我，我……”

“莫師弟，快別說了，掌門師叔，快，去大殿，等會就會有人拜山，這時可別失了禮數。”

……

沒人能平淡處之。

碧波門上下，人人歡喜的就像自己築基一樣。

玄真這些人也沒有往日的城府。

羨慕、妒忌、不甘、失落……

更多的還是他們也分不清楚的複雜。

又一位同輩變成前輩了，說不定以後還會是真人……

自己呢?

蹉跎了歲月，多活一日，就距離大限之期近了一日，每一日辛苦就為了那麽幾個靈石。

上一次觀想入定是什麽時候?

竟是不記得了！

蘇成被簇擁著，這麽一路哭，一路笑的回到正殿。

凡人雜役們也喜氣洋洋，早早的為蘇成做好了沐浴更衣的準備，一件代表築基修士的銀邊道袍疊的整整齊齊，歷代掌門仙師的牌位被擦拭的乾乾淨淨。

接下來的兩天，果然是熱鬧極了。

左近的散修，還有與碧波門有過往來的大小勢力，甚至遊家都派人送來了賀禮。

地位的變化從一聲聲前輩和恭恭敬敬的逢迎中，體現的很清晰。

三十四歲的築基修士，誰都願意來做一次情感投資，反正一份賀禮和幾句好話，將來要是有個萬一呢?

到了第三天，前來拜山的賓客才完全絕跡。

碧波門上下才有時間坐在一起消化這巨大的變化和欣喜。

蘇成說道:“這幾天你們也鬧夠了，不過築基而已，再做這些輕狂之態，就要惹人笑話了。”

眾人轟然應諾:“謹遵掌門師兄令旨。”

師兄變成了師叔，這距離一下子就拉開了。

哪怕是最跳脫的殷月華，這時也嚴肅認真，一絲不苟。

它發生的自然而然。

修為、等級、地位、實力……

這些東西已經浸透進每個修士的骨子裡。

見識過羋廣盛的威勢，還有雷天浩的興起和隕落，蘇成對築基並不如何在意。

但從這幾天的遭遇和門中上下的反應來看，遠不是這麽回事。

說到底，他還不能完全的理解這些人的心態，一切來得相對輕易，就體會不了真正的難能可貴。

“我的今日，何嘗不是你們的明日，以後勤加修行，萬不可有一日松懈！”

眾人又是起身，

一起應諾。蘇成苦笑著擺手，說，不用拘禮，都坐，放松一些，放松一些。

“說到修行……掌門師叔，雷雲山已經不適合再做宗門道場了，今年又是登仙之年，要是有好苗子出現，那時候再準備就平白耽誤了。”賀蘭說道。

蘇成右手撚了撚新蓄的美須，敲了眼眾人眼中的期盼之色，點頭道:“可有合適的地方?”

“房山！”

“房山?”蘇成想了想，“坤豹?”

“不錯，他家既不屬於遊家的勢力，也和花間坊沒什麽牽扯，是最合適下手的對象！”

“我記得他是築基中期，手底下還有些人手?”

“玄真等已經答應助拳，師叔已經築基，再加上……吳師叔，謀劃得當，還是很有機會的。”

羋璿?

可不是一個免費的打手麽?

“那就下去準備吧，注意保密，別走漏風聲。”

蘇成一錘定音，一場廝殺就在所難免，想那坤豹，前日還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誰知道一轉眼就被碧波門上下給惦記上了。

這就是做散修的弊端，一時興聚，卻沒有真正的凝聚力，不是正式的宗門，就無法給人真正的安全和歸屬感，一百多修士又如何?門中弟子只有六七人的碧波門就敢打他們的主意。

兩天后，羋璿還沒有回轉，門中上下又迎來另一件大事。

登仙！

前些年又是遷徙又是雷雲盟又是獸潮，三年一次的登仙已經耽誤了一屆，今年有風調雨順、一切走上正規的穩定，又有蘇成築基的天大之喜，登仙就成了仙凡共同關注和重視的大事。

這一天，碧波門治下的一萬三千余凡人領民，就像要慶祝一個盛大的節日一般，五六個村寨傾巢而出，歷年的積累的毫不吝嗇的揮霍，彩旗招展，錦衣美食，小小的碧波門被擠的水泄不通，熱烈的氣氛渲染出好生興旺的盛景。

玄真等三十余散修今日來的也很齊全， 在碧波門上下還未到的時候，這些人看著如此朝氣蓬勃、興盛發達的景象，最後一絲猶豫也打消了。

“這次……如果成功，他家有了靈山，我們就投過去，也算是落地歸根，有了個養老的所在。”

一名道號鶴歸的老道言道。

“就怕到時候，人家看不上我等！”

“怎麽會，我等修為雖然不濟，可都是經營的好手，製符、靈植、煉丹、煉器……那個宗門不需要?”

“算了吧，大家都知根知底，這些糊弄外人的話就別說了！”

“哼，他碧波門要是不識貨，大不了就去投了遊家。”

“行了，行了，你們看那位是誰?”

正議論的功夫，一道劍光遙遙的從遠處空域飛來，目標正是前方的雷雲山。

“是那位築基後期的吳前輩。”

不錯，正是羋璿。

但她的目的地卻不是雷雲山，而是湖下的那個大溶洞，蘇成的本體所在。

半個時辰後，蘇成手中多了一件不起眼的寶塔狀法器，對等在外面的羋璿道:“空間之寶?”

“不錯，這是鎮妖塔，我家為了得到它，可是竭盡全力，損失巨大。”

蘇成笑了笑，將法器收了起來，“這是你家老祖要用的物事，又不是給我的，心疼什麽?”

“……記住，這次我需要老祖的口信！”

正在這時，現實中，羋廣盛的召喚恰好來了，蘇成心道，真是巧了。

三言兩語的將羋璿打發走。

物質化後，就再不能像從前那樣靈活的穿越現實了。

這個羋廣盛，怎麽就這麽的呆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