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奧萊特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枕邊已不見有人,正當她感到失落之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
「你醒了?」長門坐在另一頭的座椅上,放下手中的報紙,看向了她這邊。
沒有來由的,維奧萊特登時臉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原本已經明確關係的人忽然又變得羞澀起來,長門對此倒也沒有見怪,他端起桌上的瓷碗走近:「你不方便就不要動了,把粥喝了再休息休息吧。」
向來熱情大膽的維奧萊特這時也失了原先風範,只是以極低的音量嗯了一聲。
她坐起身來想把熱粥接過,卻不料長門並未遞出,而是自己用湯匙舀了一杓,然後輕輕吹涼後給她送來。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糾纏中均看到彼此的情意,霎時維奧萊特心中那莫名的窘迫盡數散去,一點未褪的羞紅襯得此時的笑顏更加動人。
她乖乖張口將送到嘴邊的米粥吞下,就這樣受著長門的伺候很快將這頓早午飯吃完。
餵食結束,長門先是把乾淨一空的碗杓放到一邊,然後重新回到床邊,輕吻了一下維奧萊特的額頭,給躺下的她掖好被角。
維奧萊特卻不那麼安分,從被子中伸出左手,跟長門十指相扣,然後輕聲呼喚:「陛下。」
聽到她滿是依戀的聲音,長門回以一笑,同樣緊了緊相握的右手。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卻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竟是不覺時間的流逝。
直到因昨夜而積累的疲乏再度湧了上來,維奧萊特的左手才漸漸松去。
見維奧萊特重又入睡,長門慢慢將手抽出,他先是撫了撫維奧萊特的臉頰,然後輕拍雙手,把站在門外的兩名侍女喚入殿中。
「你們守在這裡,照顧好維奧拉。」長門對兩人吩咐道,得到侍女應諾後,這才轉身離開。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實是所言非虛,不止是內心的情意,還有身為伴侶的責任,都會將人牽絆住,就算是長門這種人都為此荒廢了一個上午。
可他終究明白自己肩負著的是什麼,離著最終目標差著十萬八千裡的現在還遠不是安逸享樂的時候,是以儘管有些愧疚,長門也只能先對不住身邊愛人。
說到底,他此刻沒有放鬆的資本,昨夜跟維奧萊特隻談風月不代表他真的沒有要務或者忘了國事,反而是他有意規避的結果。
不提及那些傷神認真的事情,就讓維奧萊特開心開心好了。長門是這麼想的。
但世界政府的壓力始終存在,青雉的那句提醒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在他們雙方只差最後的撕破臉皮、拚死一戰而已,而在那之前,各種計謀手段早就悄無聲息的施展出來了。
更不用說,長門心中一直有一種警覺,那是從前幾日的大戰結束後就莫名出現的感受。
世人皆將薩爾弗島當做他乃至是有史以來無數場強者對決中最大的勝利,但只有長門自己知道,勝利之後,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揮之不去。這種從未有過的感受出現,就算強大如他都不免暗自心驚,自然也生出一種急迫之感。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長門只能空自焦慮。
不論是世界政府的手段還是莫名的警覺如今都不明確,而面對未知的威脅,強大自身才是根本,所以長門心中已有定計。
離開平日的起居所在,長門走向另一處的偏殿,路上,他對著隨行的侍從道:「讓漢克斯和居魯士來我這裡一趟。」
侍從接令退下,當即前去尋人。
作為王國重臣,漢克斯和居魯士自然也在宮內,是以先到偏殿的長門並沒有久等,大概一杯熱茶的時間兩人便先後進來。
「陛下。」漢克斯和居魯士對於長門的召喚也早就不再陌生,入得殿內後自然的稱呼著,然後在長門的示意下各自落位。
「我叫你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給你們。」長門開口道。
這樣的開頭並沒有讓兩人意外。
以他們如今的身份被同時召喚至此,本身就代表著事情的不簡單。
但就算這樣,長門的下一句話還是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只聽長門說道:「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
聽到長門這話的兩人均是一愣,先反應過來的漢克斯甚至有點不敢確定的問道:「離開?您說的是離開德雷斯羅薩嗎?」
「是,而且目前我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時間,可能幾個月,也可能一年甚至幾年,但可以肯定的是短期內我不會回到安多。」
如果說第一句還只是讓漢克斯他們意外,那麼第二句簡直就是要把他們魂都給嚇出來了。
直率的居魯士更是激動得站起身來大聲道:「雖然不知道您的計劃是什麼,但請收回這樣的決定,國家不可能沒有陛下您的主持!」
面對居魯士的衝動發言,長門既未動怒也沒有被說服,而是平靜的回道:「你言重了,居魯士。如今德雷斯羅薩大的方向已經確定下來,具體的實務實際上就是你們兩個操手,真要說須臾不能離開的大概你們比我更合適。」
見居魯士還要開口再勸,長門先道:「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不會更改。」
長門這句話一出口,居魯士就是再不認同也不敢繼續勸說。
事實上,長門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是以又道:「放心吧,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離開而已又不是完全的隔絕,我身上會帶著電話蟲,用不著這麼沉重。」
聞言,居魯士這才稍稍寬慰。
不過長門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但是除非真的是要緊的事,平常就不用聯繫我了,我這次離開,打擾越少越好。」
突兀和決定和奇怪的要求讓兩人均是頗為迷茫,這時一旁的漢克斯終於開口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您這次離開究竟是為了什麼?」
長門的真實想法倒也無需隱瞞,是以他乾脆的回答道:「修鍊。」
「修鍊?」
聽到這話的兩人面面相覷,居魯士更是臉色漲紅,顯然是無法理解有話要講,但一想到長門剛才的指令,終是不敢發言,隻好將目光投向漢克斯,期盼他替自己點醒長門。
漢克斯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他的臉上同樣帶著不解,只是話說出來要柔和許多:「請恕我唐突,陛下,您的實力應該早就難逢敵手了,這次更是史無前例的擊敗了百獸和BIG·MOM的聯手,還有什麼原因能夠讓您連德雷斯羅薩都顧不上去做這種修鍊?」
「你們的想法我能理解,但這件事情的確是有必要的,只是具體的原因我很難與你們說明。」長門坦誠道。
大戰之後莫名出現的警覺,如果告訴兩人這就是他心生急迫的主要原因的話,恐怕更難將之說服,然而對他這一層次的人來說,任何靈覺都絕不會是心血來潮,反而是有可能比五感更為可靠的判斷,是以他絕不會忽略掉這種心靈發出的警告。
「你們不妨理解成這是我為世界政府做的準備。」大概也知道這樣的話難以讓漢克斯他們安心,是以長門又換了種說法說道。
畢竟這兩人稱得上是他的股肱之臣,更是德雷斯羅薩僅在他之下的一文一武的兩大實權,多點耐心,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還是很有必要的。
長門道:「我的目標早已跟你們說過,你們肯定清楚,世界政府就是最後的敵人,這一點想必他們也已經心知肚明,而戰爭過後,瑪麗喬亞一點動作都沒有,這一點本身就足夠讓人在意。」
「您是說,政府不是正在暗中籌備就是有充足的底氣?」這樣的話題讓漢克斯立馬跟上了思路。
「沒錯。」長門點頭「儘管相比起世界政府來說,凱多和夏洛特也不算什麼,但我解決這兩人終究也不是小事,瑪麗喬亞卻表現得像是一切如常,放棄或者是服輸這種可能性太小了,我只能認為是他們信心十足或者正在積蓄力量。」
聞言,漢克斯也發出感嘆:「的確如此,畢竟這是統治了世界八百年的力量啊,勢力已經龐大到恐怕連其自身都難以清楚具體的邊界了,外部的我們就更不用說,只能根據得到的各種線索來推斷他們的行動。」
長門道:「所以在最後露出牌面之前,我只能盡量做足準備,因為這樣的對手怎麼高估都不為過。」
「我明白了。」漢克斯鄭重道,儘管知道這或許不是長門離開的真正原因,但已經足夠將他說服「我會和居魯士閣下相互配合分擔王國治理的工作。」
長門深知這的確不是易事,是以同樣鄭重的按了按兩人的肩膀:「那就辛苦你們了。」
感受到長門交給自己的重擔,漢克斯不僅不見沉重,眼神反而逐漸明亮起來:「沒有,只是不要讓陛下失望就好。」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笑容:「說來簡直跟做夢一樣,我還記得不過半年之前,我還是區區一介金行行長,聽到您為我描述的宏圖,攻下一個國家,那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多麼的不可思議,而現在,德雷斯羅薩已然屹立在世界之巔,而您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儘管跟隨著您置身其中,但這樣的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直到現在我都不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我只能說,經歷這麼多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是陛下您的話,任何奇跡我都願意相信。」
漢克斯看著長門道:「所以這次,我一樣信任著您的抉擇。我們會在後方處理好德雷斯羅薩的事務,請您不要疑慮的前進吧!」
此時此景,一旁的居魯士也被漢克斯一番話勾起過往的回憶,想到長門次次的算無遺策、凱旋而歸,他也不禁深受感染,將心中的擔憂盡數拋卻。
「我也會竭心儘力,務必不辜負陛下您的信任。祝您武運昌隆!」居魯士如是喊道。
聽到兩人的話,長門也露出笑容,他輕如鴻毛更重若千鈞的道:「有你們的支持,這一戰必勝。」
拳拳心意之下,這殿內的君臣三人均感受到彼此信任的力量,胸中情感激蕩。
這時,漢克斯忽然感覺自己應該把握到了長門歸來的時機:「世界政府在經過馬林梵多一戰後也需要休養生息,所以這段時期內德雷斯羅薩可以安心的發展生產,等到我們兩邊都積蓄好力量就是見分曉的時候!」
漢克斯注視著長門:「我們會做好一切準備,在那場決戰等您!」
聽到這話,一旁的居魯士也不知為何像是突然懂得了什麼,心中那股和漢克斯一樣的直覺讓他也向長門說道:「德雷斯羅薩會在那場決戰等您!」
長門看著他們,卻只是輕輕點頭,沒有說話,但他心中的想法的確已被兩人正確的感受到了。
終於,站在前方等待著的,只剩最後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