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王興算是過上了一個相對平穩的日子。
孫承宗辭去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之職,擔任王興的印書坊總編,這一差事讓他如魚得水,乾得非常帶勁。
洪承疇得申用懋舉薦,順利地轉到兵部職方司任主事。
孫承宗的辭官和洪承疇的調職,皇上都快速地下了聖旨,不消說,這裡面肯定是看了王興的面子。
徐光啟的科研所也正式成立,他帶領潘六等二十余人,去山東考查水利,培育小麥、玉米良種,王興給錢士完寫了封信,錢士完回信表示一定配合好徐光啟,給予一切便利。
楊素雲的新華書店,也進一步擴大了招商范圍,在全國各個省份都設立了分店,而且,還把各地報來的信息讓人按月匯總,交給王興。
王興跟她的關系若即若離,始終沒有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壽寧公主勸了幾次,都沒能打動他。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萬歷四十六年四月。
十五這天晚飯後,薛義忽對王興道:“主人,程強剛才報告,後金軍進攻撫順,守將李永芳投降,遼東總兵張承蔭帶兵一萬前去救援,結果被後金軍隊回師擊敗,張承蔭陣亡,所部全軍覆沒!”
王興聽完,眼望遼東方向,喃喃地說道:“歷史還是按原來的軌跡在走,該來的,還是來了!”
王興來到書房,琴兒點上蠟燭。
由於秋韻和李青先後有孕,被紹儀嚴密保護起來,秋韻也被移到正院偏房養胎,書房的事,自是由琴兒來負責。
王興打開程強繪製的全國地圖,目光看向遼東。
他得想一想,接下來朝庭會如何應對,自己又該在這場明和金的較量中,采取什麽策略。
勿庸置疑,朝庭接到撫順失陷的消息,肯定會大為震怒,肯定會征集各方兵馬,全力剿殺。
這是明朝的氣質所決定的。
有明以來,不和親、不輸地、不賠款,不屬於我的,一分也不要,屬於我的,一寸土地都不讓!
不服氣?那就一個字,乾!
明朝皇帝,除了幾個比較正常外,大多都是奇葩,但在對待外敵這件事上,卻沒有一個屈服的。
當年土木堡大敗,英宗被擒,也先覺得明朝皇帝在手,奇貨可居,就來個獅子大開口,先是要地,後是要錢,但朝庭根本就不理,另立英宗的弟弟為新皇。京城保衛戰之後,也先無奈,隻好將英宗送還大明,竟是一分錢、一寸土地都沒有得到。
明朝滅亡時,崇禎皇帝即使吊死煤山,也沒有屈服於李自成這樣的“亂臣賊子”。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明朝的皇帝還是讓人尊敬的。
王興想,打是定了,這個趨勢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的。但怎麽打?難道還像歷史上一樣來個薩爾滸慘敗嗎?自己有能力阻止這場慘敗嗎?
況且,大明內部問題多多,最根本的問題是財力匱乏,如果陷入長期的戰爭漩渦,國力肯定逐步受損,最後走向滅亡。
自己一心想要中興大明,如果按部就班當上內閣首輔,還不知道會到猴年馬月,如果到時候,大明成了一個大爛攤子,再大的能力,估計也是無能為力。
“一定要設法阻止這樣一場戰爭!阻止不住也要參與進去,盡量保住一些有生力量。”王興最後下了決心。
等一等,只要遼東戰報一到,自己就立即展開遊說,先從老師方從哲開始,爭取文臣們支持,再想辦法說服皇上,雖然自己的力量弱了一些,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機會。
文臣們雖然黨爭厲害,但在軍國大事上,應該能通力合作,如果外敵的侵入,能讓朝堂之上放棄分歧,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哪怕是暫時的,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然而,四月十六一早,王興剛入值,府丞來報,說皇上要在啟祥宮舉行午朝,六部九卿主官及四品以上官員參加,至於朝會內容卻是沒有明說。
王興當然知道,皇上二十多年不曾上朝,如今上朝,肯定為了撫順失陷之事。
此時離上朝還不足一個時辰,王興知道,自己想到提前遊說各方的打算是落空了,沒辦法,只能在朝會上盡力爭取了。
巳時中刻,王興來到啟祥宮前,就見宮前已有好多人了,三五成群地言論紛紛。
王興看了看,自己的老師方從哲不在,跟其他人也不熟,不好加入別人的討論,隻好站在一旁靜等。
“靜初公,皇上二十年不上朝,今猝然為之,不知有何大事發生?”
“孟春,亓某也不知。不過,今太子之位已穩,天下承平,想來沒有什麽大事,依亓某判斷,應是哪裡又發生了民亂吧。”
王興聽到旁邊有人議論,一看,答話者是一個老者,那名老者王興認識,就是大名鼎鼎的齊黨魁首、吏科都給事中亓詩教,而發話者則是一個中年人,正是太常寺少卿周永春。兩人都是山東人,正宗的齊黨。
亓詩教字可言,號靜初,周永春字孟春,號毓陽。
“怕不是這事,靜初公,你看, 英國公、成國公都來了,莫非是遼東出事了?”周永春道。
“哼,建奴偏安一隅不足為慮。其東有朝鮮,西有葉赫,皆其敵也,難道還敢南窺我大明?”亓詩教不屑一顧地答道。
“不見得。永春曾在遼東任職,對建奴情況略知一二,他們雖然人少地盤小,但常年征戰,士卒悍勇,尤擅騎射,況且奴猷奴兒哈赤野心勃勃,這些年除了葉赫部還未曾臣服外,其它各部建奴已經全部征服,地盤不斷擴大。永春早就上過折子,擔憂其坐大難治,可皇上置之案幾而不理,致使遼東局勢日漸糜爛。說心裡話,永春真的是擔心建奴悍然南侵啊。”周永春道。
王興一聽,這個周永春還真是個為數不多明白人啊。
“呵呵呵,孟春,亓某到是覺得你多慮了。建奴雖勇,無奈太過弱小,如敢侵我大明,猶如蚍蜉撼樹,使一上將就能將之奸滅,何足掛齒?”亓詩教笑了笑說道。
周永春搖了搖頭不再辯駁,而王興在旁聽了,也是暗中搖頭:“看來,這亓詩教根本沒有把建奴放在眼裡。不知道朝堂之上還有多少這種狂妄自大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