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請你進駐寬甸,督促南路兵馬。”楊鎬根本就沒有征求王興的意見,直接就下了命令。
“是,下官遵命。”王興起身拱手答道。
楊鎬見他答應地很爽快,而且聽到自己的命令時,眼裡還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心說,這王興是傻子吧?那麽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個坑?本來以為他會推托不去,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答應了。行,既然你願意進坑,就怪不得本帥了。
“好,出兵時間定於本月二十一,既然沒有問題,本帥就將此方案上報朝廷,二十天的時間還是很緊張的,那咱們就抓緊行動吧。”楊鎬說道。
“遵命!”王興、周永春同時起身領命。
會議開完,王興樂滋滋地回遼陽去了。
……
“沈先生,你說王興是不是傻了?難道他看不出南路軍的危險嗎?還是他另有打算?”看王興和周永春走了,楊鎬疑惑地問道。
“東翁,以學生看來,王大人那麽聰明一個人,不可能看不出南路軍的危險,他那麽興奮,學生倒是覺得他可能是因為能參戰而興奮。”沈南沉思著說道。
“參戰?不可能!我給他下的命令是督促南路軍,可沒讓他參戰。他是皇上寵臣,我對他再不滿,也不能讓他去送命啊。”楊鎬說道。
“東翁,王大人入仕以來做的事情,件件都是為國為民,沒有一點私心的,這一點學生是非常佩服的。就像這一次,學生以為,他是看出來南路軍的危險了,但他不服,想盡一份自己的力量。”沈南說道。
“他有那麽高尚的情操?還別說,真說不定,這人行事向來出人意表,別人怕的事,他未必會怕。也罷,本來是想給他個灰頭土臉,折折他的面子,挫挫他的銳氣,讓他以後少看不起人,他要真是自尋死路,那也沒辦法。”楊鎬說道。
“王大人若是參戰,所有後果都得是他自己承擔,自是怪不得東翁。”沈南點了點頭,附和著楊鎬,但心裡確實挺佩服王興的。
按照楊鎬的計劃,四路大軍齊頭並進,但南路軍是誘餌。寬甸距離赫圖阿拉最近,只有三百多裡,楊鎬打的算盤是讓劉綎部快速前進,第一個接敵,將後金大部分兵力吸引過去,然後李如柏部、杜松部、馬林部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迅速逼進,實現戰略包圍的目的。
南路軍只有明軍一萬人,雖然還有一萬朝鮮兵,但誰都知道,朝鮮兵裝備差,戰鬥力不強,況且是客軍,基本上屬於打太平拳的,如果戰事順利,他們肯定幫著打上幾拳,如果戰事不順利,估計他們第一時間就會選擇投降,指望他們賣死力是不可能的。
其實這也好理解,朝鮮一直都是在大明和後金之間的夾縫中生存,雖然他們的國王是大明皇帝冊封,而且多次幫助他們打敗日本侵略,但他們的國力一直不強。大明和後金哪個要對付他們,他們都吃不消。所以他們本著兩不得罪、誰強幫誰的原則,一直冷眼旁觀,甚至暗通款曲。
楊鎬與劉綎都參加過萬歷二十五年的抗日援朝戰爭,當時楊鎬是朝鮮經略,劉綎是副總兵,兩人關系不睦,所以,楊鎬將劉綎放到南路,而且兵力只有一萬,指望這一麽點兵力去吸引後金大隊人馬,然後再抵擋幾天,不用想,也是一個失敗的下場,打好了,有可能堅持到友軍到來,打不好,弄不好就會全軍覆沒,甚至身死。
楊鎬早在王興因為李家的事沒有給他面子,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就讓王興督兵南路軍。他倒沒有想置王興於死地的想法,就是想讓他弄個灰頭土臉。試想,如果其它三路軍都勝利了,就南路軍失敗,那麽王興以後還有資格在兵事上指手劃腳嗎?
說白了,就是想打擊王興的威信。
當然,這個前提是王興愛惜自己的生命,呆在寬甸不動,任由劉綎去折騰。如果他跟劉綎一塊出發,非要趟這趟渾水,出現什麽意外,也不能怪人家楊鎬。因為楊鎬給他的命令是進駐寬甸,督促南路軍。
這個道理但凡是懂軍事的,大概都能明白,王興怎麽能不明白?況且他還有先知先覺的優勢?
王興之所以感到興奮,是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參加參與這場戰爭的機會而興奮。
薩爾滸之戰是大明與後金決定各自命運的一戰,眼見參與這場戰爭的歷史人物全都登場,而且楊鎬的出兵策略、出兵時間都跟歷史上完全一樣,他知道失敗是不可避免的。
無論是跟薛義達成的君子協議,還是皇帝、鄭貴妃對他猶如子侄般的照顧和關愛,還是朱由校、朱由楫、朱由檢對於自己的濃厚的師生情份,都不容他看著大明帝國大廈慢慢倒塌。他想在這場戰爭中出一份力,甚至於想利用自已的先知先覺優勢,一舉扭轉戰局,徹底打垮後金軍隊,還北方一個和平。
所以,他一直沒有放棄練兵,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戰勝戰鬥力十分強悍的後金兵。
但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在到達遼陽以後,卻發現被冷酷地排斥在外,不能發揮哪怕是一點影響力,先是杜松,後是李如柏,都明顯地表明了對自己的敵意,而楊鎬根本就不給自己讚畫的機會。
他以為,他會在遼陽眼睜睜地看著各路大軍的慘敗,眼睜睜地看著後金的地盤逐漸擴大,眼睜睜地看著大明的百姓被屠殺、搶掠、家破人亡。
這種感覺是十分痛苦的,這種痛苦其實就是因為先知先覺。
如果不知道歷史的進程, 即使覺得楊鎬的戰略不妥,心裡也會有個希望,哪怕這個希望值不大,但畢竟還是有。
心存希望,就會有乾勁,就不會那麽痛苦。
現在機會來了,王興知道,所有的都在按原有歷史進程走,而出現最大的變數,就是自己,還有自己所率領的五千兵馬。王興相信,他有能力改變戰爭走向,甚至能從根本上影響戰爭的勝負。
……
沈陽到遼陽一百六十裡路,王興帶著護衛一刻也沒有停,快馬加鞭,一個下午就回到了遼陽。
回到廣佑寺,王興沒有休息,甚至於連臉都沒洗,立即把李忠、洪承疇叫到自己值房。
李忠、洪承疇見王興這麽快就回來了,知道有大事,都匆匆趕到。
“任之,何事這麽慌張?怎麽不在沈陽休息一天再回來?”洪承疇看王興坐在帥椅上,雙手交叉放在案幾上,臉色凝重,與李忠對視一眼,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