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月24日大年初一的上午，吳小凡趴在床上迷迷糊糊醒來時，卻看到伯伯坐在床前疼愛地注視著自己，曾副官也站在一旁，但他一動也不想動地:“伯伯，曾長官，新年好！我太累了，全身的骨頭好似散了架。”

　　魏懷中摸著他的頭笑道:“你小子可真讓伯伯刮目相看，今天一大早警察局就炸了鍋，江洋大盜一夜之間偷遍漢口的消息已經在整個武漢三鎮傳得沸沸揚揚。臭小子，你知道昨晚弄了多少東西嗎，曾副官，告訴他。”

　　曾副官彎腰在吳小凡耳邊說:“金條兩百六十三根，大洋兩萬塊整。”

　　吳小凡驚異地:“有這麽多?”

　　魏懷中爽快地:“告訴伯伯，你要多少?”

　　吳小凡嬉笑道:“伯伯，這些東西本來就應該歸你，您還得花錢給我晉升少校，要不伯伯給我幾百快大洋花花，算是我的勞力費。”

　　“哈哈！”魏懷中開心地:“你還真惦記著晉升少校，看來做夢都在想著做乘龍快婿和抱著劉少尉快活了，伯伯也絕不食言，兩年內一定幫你晉升為少校。放心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去給伯母拜年，伯伯有事得走了。”

　　曾副官又指著床邊的皮箱說:“吳中尉，皮箱放在這，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有事打電話，再見！”

　　“謝謝，再見！”吳小凡望著兩人出去後苦澀地笑了，一下子弄了這麽多錢自己根本沒想到，昨晚只顧著快快快不能浪費一分鍾，否則今天消息一傳播就別想再下手，可要是東西弄少了伯伯肯定不滿意，對自己就會失去信心，所以也就根本沒注意在哪家拿了多少。哎，這樣也好，連偷二十一家，大財主們恐怕都會氣瘋，但只要伯伯很高興就值得，他一下子有了這麽多錢也就不會再讓自己去偷，何況此事發生後大財主們肯定要加強防范，自己在短期內也肯定難再下手，伯伯就不會再讓自己冒險，自己就能過一段安穩的日子。

　　鄒三毛進來趴在床上說:“少爺哥哥，我給你錘錘背好嗎?”

　　吳小凡笑道:“好！幾點啦，蘭花呢?”

　　“十點鍾了，蘭花姐在做飯，她讓我來給少爺錘背。”鄒三毛揭開一半被子，跪在少爺跟前將雙手握緊拳頭為少爺小心地錘背，並說:“少爺哥哥，我出去買報紙時聽人說，好多財主家都被偷啦，但都不知道是誰偷的，還說警察氣得直罵娘，罵那些江洋大盜真不是個好東西，害得他們都過不好年，要是抓住這些賊一定要打死他們。”

　　吳小凡扭頭瞧著他笑道:“你說警察能抓到賊嗎?”

　　“呵呵！”鄒三毛親熱地趴在少爺的背上摟抱著他說:“只要他們不來抓少爺哥哥就行，他們也肯定抓不到少爺哥哥。”

　　吳小凡心裡不得不佩服這個鬼靈精的小家夥，他竟然會想到這個賊就是自己，既然這樣就別瞞他，要讓他感覺到自己對他的信任，於是說:“三毛，把皮箱打開，把東西拿出來。”

　　鄒三毛趕緊跳下床把皮箱打開，提出黑色布袋放在少爺面前展開後表情頓時非常的驚訝，因為袋子裡有十根金條和五扎大洋，他趕忙小聲地:“少爺哥哥，快收起來。”

　　吳小凡笑道:“你幫哥哥放到書櫃下面的抽屜裡去，對了，哥哥的衣服呢?”

　　鄒三毛說:“昨晚蘭花姐已經洗好，而且在火盆上都烤乾放在我的被子裡藏著，我去拿來一起收好。”他扭身就跑了出去。

　　吳小凡知道，蘭花肯定也猜到自己昨晚幹什麽去了，鄒三毛抱著夜行裝跑進來再提起黑布袋跑進了書房，吳小凡笑了，只是自己這樣做能得到他的心嗎?

　　鄒三毛從書房出來再把皮箱放在衣櫃上，又趴在少爺的耳邊說:“少爺哥哥，你放心，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出少爺哥哥的秘密，你相信我嗎?”

　　吳小凡笑道:“哥哥要是不相信你，也就不會告訴你。”

　　鄒三毛高興得笑了。

　　蘭花進來尊敬地:“少爺，蘭花伺候您起床吃飯吧。”

　　“好！”吳小凡揭開被子跳下床，雖然自己是光著身子，但蘭花是自己的女人，鄒三毛也天天伺候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在兩人面前早就沒有秘密，所以也就沒必要避嫌，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漱後，三人高高興興地一起吃飯。

　　江漢路熱鬧的大街上，李雅琴和林志剛手挽手開心地走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她笑著小聲地:“志剛，半個多月沒見了，真的很想你和繼宗，可惜今天繼宗沒來，回去後代我向他問好。”

　　林志剛高興地:“雅琴，能重新與你保持聯絡真的是太好了，要是知道這樣我就和繼宗一起來了，因為上次老左同志批評我倆，說今後與組織上的人聯絡時不能兩人一同來，那樣會很不安全。對了，老左被吳小凡親手殺害的事你知道嘛，組織上到底還除不除掉他?”

　　“唉！”李雅琴無奈地:“組織上還是讓我們忍耐不能殺他，上次就因為刺殺他而造成敵人的瘋狂報復，十幾名無辜的民眾遭到殺害，我們不能因小失大。加之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既然這麽痛恨共產黨，又接連殺害了黃平和老左同志，卻對你和繼宗沒有進行傷害，從這些方面進行分析來看，他並沒懷疑你倆和我是共產黨，不然早就會至你倆於死地，這也是組織上最終決定暫時不除掉他的原因。”

　　林志剛擔憂地:“你的分析雖然有一定的道理，可他明明知道我們學生聯合會召開過多次抗日救國的演講會，難道他真的沒對我們產生過懷疑嗎?”

　　李雅琴說:“我開始也有這種想法，但抗日救國演講會的活動他從來沒有參加過，也就不知道我們討論過什麽，何況敵人把抓捕的學生聯合會骨乾都放了，抗日救國只是表達民眾的呼聲，他們國民黨也有人要求抗日，所以這一點他無法牽扯到共產黨身上，加之你倆參加國軍時敵人也問過對抗日的看法，你倆不是說只要政府下令抗日，自己做為軍人一定要服從命令，把日寇趕出中國。既然如此，吳小凡也就不會懷疑到其它，你說對不對?”

　　林志剛笑道:“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我總是有點擔心，怕他在後頭耍花招。”

　　李雅琴說:“要不這樣，你和繼宗去給他拜年，順便套套他的口風，隨後我也去。”

　　林志剛吃驚地:“什麽，你要去給他拜年?不行，這太危險了。”

　　李雅琴笑著說:“如果他真的懷疑我們是共產黨，我們可能也活不到今天。沒事，我們就以老同學的關系去見見他，看他怎麽說。”

　　林志剛笑著搖頭道:“雅琴，你可能不知道，吳小凡來武漢的第二天，他伯伯就送給他一名漂亮的女孩子，聽說他天天都要抱著女孩子玩到深夜，風流快活得很呢。”

　　李雅琴一愣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林志剛說:“當然是真的，我們情報處的人都知道。”

　　李雅琴心頭頓感苦澀，雖然他是一名凶殘的特務，可自己心中總有著一種無法忘卻的情感，他英俊瀟灑的臉龐曾是自己愛戀的基礎，他也說過來武漢一定要來找自己，可他到武漢已經二十天了根本就沒找過自己，開始而以為是他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址，或者是為了要專心對付共產黨，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就算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情況，但他知道林志剛和方繼宗是自己的好朋友，找他們倆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現在終於明白，原來他身邊已經有了他伯伯送的女孩子，怪不得他既然不知道自己是共產黨也不來找自己，就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了供他玩樂的女孩，這樣花心的男人就算他不是特務，自己從此再也不能迷戀，

　　林志剛瞧著她沉思的表情忙問道:“雅琴，在想什麽?”

　　李雅琴笑道:“我在想能不能利用吳小凡把叛徒謝明意騙出來，這樣的話又能除掉叛徒，又能讓他伯伯失去對他的信任，那樣的話不是一舉兩得嘛。”

　　林志剛讚同道:“對呀，叛徒既然不敢出來，要是能在吳小凡身上做做文章，以什麽喜事為由叫他請客，再利用他伯伯的地位壓一壓叛徒，讓叛徒不得不出來賀喜，我們就能尋找機會把叛徒除掉。不行，這樣的話就算殺了叛徒，他伯伯也不會把這事怪在他的頭上，他照樣能得到信任。”

　　李雅琴說:“志剛，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除掉叛徒，能一舉兩得當然更好，實在不行就只能二選一，先除掉叛徒再說。這樣吧，你先回去叫上繼宗去吳小凡家拜年，我隨後也過去，看能不能從他嘴中聽出一些事，當然我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引起他的懷疑，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主。”

　　林志剛點頭道:“好，我這就回去叫繼宗。”

　　“走吧。”李雅琴瞧著林志剛遠去後立即攔下一輛黃包車上車後說:“去漢西路。”

　　“是，小姐！”車夫拉車就走，並不時地搖響車把上的小鈴鐺提醒行人避開。李雅琴坐在車上卻一直提醒自己，見到吳小凡後一定不能太熱情，更不能透露自己過去對他的愛戀，特別是看到他身邊的女孩子時更不能有半點忌妒心，一切都是為了利用他達到獲取情報的目的，絕不能因小失大而給黨帶來損失。

　　吳小凡家，他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報紙，可又感到全身酸痛，就乾脆趴在沙發上，鄒三毛瞧著他咧嘴皺眉的樣子，忙關心地:“少爺哥哥，我給你錘背。”

　　“好！”吳小凡高興地趴直身子，可院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和方繼宗的喊聲:“小凡，吳中尉，我是繼宗，我和志剛給你拜年來了。”

　　鄒三毛高興地:“少爺哥哥，我去開門。”

　　吳小凡翻身爬起一把拉著他小聲叮囑道:“三毛，家裡有客人時不能叫我哥哥，而且你要是犯了錯，哥哥還會大聲罵你，知道嗎?”

　　鄒三毛趕緊點頭說:“少爺，我懂。”

　　吳小凡立即高興地:“原來是兩位老同學來了，三毛，快去開門。”

　　“是，少爺！”鄒三毛跑去打開院門，衝著方繼宗兩人尊敬地:“兩位長官好！”

　　方繼宗和林志剛將手上的小禮包交給鄒三毛，笑著進來敬禮道:“吳長官，新年好！”

　　吳小凡舉手回了下禮說:“老同學何必這麽客氣，快坐。”然後又衝已經從廚房出來的蘭花說:“蘭花，把糖果花生拿出來。三毛，倒茶。”

　　“是，少爺！”蘭花和鄒三毛趕緊行動。

　　吳小凡坐下高興地:“老同學還是老同學，大年初一就跑來看我，真是大感謝了。”

　　林志剛笑道:“今天我和繼宗沒值班，上午就睡了會懶覺，吃完中飯就決定來給老同學拜年，畢竟在武漢我們也沒什麽熟人，大過年的三人聚聚也高興高興。”

　　吳小凡開心地:“對，老同學聚會肯定是高興事。蘭花，等會早點做飯，我和兩位長官要喝幾杯。”

　　“是，少爺！”蘭花把裝著瓜子花生糖果的盤子放在茶幾上尊敬地:“兩位長官好！”

　　鄒三毛也端上茶說:“少爺，兩位長官請用茶。”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和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吳小凡先生住在這嗎?”

　　吳小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驚喜地立刻想起身，但猛然心中一沉，林志剛和方繼宗、李雅琴先後到來，難道他們三個是約好的，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合，該不會是三個共產黨跑到家裡來殺另一個共產黨吧，就算是也得把李雅琴迎進家再說。他急忙說:“三毛，去看看是誰，要有禮貌。”

　　“是，少爺！”鄒三毛跑了出去。

　　方繼宗笑道:“看來今天來給老同學拜年的不只我和志剛，不知是哪位女孩子也來登門拜訪我們的吳少爺。”

　　林志剛也笑著說:“小凡，要是不介意等會也介紹我們認識一下。”

　　“好說好說！”吳小凡心中更犯嘀咕了，李雅琴的聲音自己一聽就知道是誰，他們倆在學校時就經常同李雅琴在一起，難道這麽熟悉的聲音都聽不出來，看來今天三個老同學是來者不善，自己可要小心應對才行。

　　鄒三毛提著小禮包跑進來高興地:“少爺，是一位漂亮的小姐找您。”

　　“哦！”吳小凡趕忙站起身，瞧著身穿端莊旗袍楚楚動人地小步進來的李雅琴時，他驚喜地:“李雅琴，是你。”

　　“李雅琴！”林志剛和方繼宗也歡叫著起身。

　　李雅琴也驚喜地:“怎麽，你們三個都在武漢，我可只在報紙上看到過對吳小凡的報道，沒想到林志剛和方繼宗你倆也參加了國軍，而且都來了武漢。你們三位老同學也太不夠意思了，到了武漢也不來找我，特別是吳小凡，一到武漢就成了有名人物，與在學校時的吳小凡簡直是判若兩人，讓人刮目相看。”

　　吳小凡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急忙上前拉著她的手說:“雅琴，我來武漢這二十多天一直忙著辦差，根本就沒休息，所以也就沒有時間打聽你的消息。快，快請坐。”他拉著李雅在身邊坐下，興奮地:“其實我來武漢之前就想著要來找你，可一忙又忘了。”

　　李雅琴笑道:“你忘了，我可沒忘，早就想來找你，可又擔心你忙，今天借過年的機會才跑來拜訪老同學。不過也好，一下就見到了三位老同學。”

　　林志剛說:“雅琴，你肯定不知道吧，小凡他伯伯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小凡也可說得上是一舉成名，來武漢的第一天就擊斃了一名共黨分子，而且一來就接受了秘密任務，半個月就破獲了一個共黨的聯絡點，並且親自抓捕了共黨，又親手把共黨分子處決，他現在可是我們情報處的有功之臣和大英雄，前途一片光明。”

　　李雅琴說:“這些事我都在報紙上看到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方繼宗說:“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呢，小凡一到武漢懷中就抱上了女人。你看，這個女孩子長得多漂亮，怪不得我們處裡大家都在說，吳中尉是有福之人，江山美女一肩挑。”

　　李雅琴扭頭瞅著羞澀地低頭站在一旁的蘭花說:“小凡，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成家有了漂亮的夫人，可喜可賀。”

　　“不、不是，我、我還沒成家。”吳小凡心裡氣得要死，林志剛和方繼宗明擺著是讓自己在李雅琴面前出醜，何況自己清楚地知道她是共產黨員，她也曾經深深地愛著自己，林志剛和方繼宗卻偏偏要在這種時候把自己殺害共產黨員的事和自己有女人的事都說出來，分明就是在故意挑起李雅琴恨自己，我的媽呀，千萬別再往這方面說事，弄不好李雅琴又會給自己兩槍，那可就真的冤到家啦。

　　蘭花瞅了一眼難為情的少爺，急忙躬身說:“小姐，我只是伺候少爺的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少爺，我做飯菜去了。”

　　吳小凡趕緊揮手說:“去吧。”

　　鄒三毛給李雅琴端上茶說:“小姐，請用茶。”然後機靈地和蘭花去了廚房。

　　李雅琴也注意到了吳小凡尷尬的表情，忙笑著說:“小凡， 家裡有女人是你的私事，我不好說什麽，不過我要提醒三位老同學，你們已經是國軍就更應該時刻準備著衝鋒陷陣，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抗日救國是每一個中國人的責任。記得我們在學校時參加過抗日演講會，哦，小凡沒參加過，在演講會上大家對中國人打中國人之事都發表過自己的看法，我雖然不是共產黨，但對共產黨抱著同情心，所以在國難當頭之際更應該不分黨派聯合抗日，不知三位老同學同意不同意我的觀點?”

　　林志剛慌忙地:“雅琴，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要不是我們是老同學，聽到你剛才這種話，就會把你當共黨抓起來。”

　　方繼宗也急忙地:“雅琴，現在可不是在學校，我們不能亂講亂說，那時我們只是一群學生，在有些問題上可以隨便發表看法，但此時我們已經是中國國民黨一員，就應該為黨國的利益著想，對共黨更不能講同情心。小凡，雅琴是不該這樣亂講話，你不會怪她吧。”

　　吳小凡立刻想到三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想試探自己對他們過去在學校的行為是否有所懷疑，於是笑道:“這些話雅琴在學校時就同我說過，那時我不過問政治，也沒參加過你們的演講會，說抗日救國我讚同，但黨派之爭就目前我站在維護黨國的立場上，就應該視共黨分子為敵人，所以我想提醒雅琴，今後不要再把抗日救國與共黨相連，如果再這樣不分場合只顧一吐為快，誰都會懷疑你是共黨，算好的是我們都了解你的性格，你要真的是共黨我相信也不敢在三位國軍軍官面前說出這種話，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