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陽認真地:“我三年前就為難過你一次，你也明知我是共產黨，卻還是……”

　吳小凡隻得低吼道:“住口，你不要信口開河，否則會害死我們一家。”

　魏明陽卻平靜地:“小凡哥，你別激動，聽我說完。”

　“我這次回來一是探望父母，二是想同你探討一下中國未來之命運，三年前你竟然在明知我和胡鵬是共黨分子的情況下，還是送我們離開武漢去香港，雖然那只是你對親情的一種寄托，但也證明你的內心深處並不仇視共產黨，只是在你的人生中曾經對共產黨有過不能忘卻的屠殺罪孽，在現在看來那也只是你對國民黨的一種忠誠……”

　吳小凡嚴厲地:“行了，別拐彎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魏明陽盯著他說:“小凡哥，你在抗日戰爭中立下的功勳稱得上是一名諜報英豪和偉大的民族英雄，我們共產黨對你非常的敬重，所以特意派我回來同你交流一下思想，希望你能拋棄對國民黨的愚忠，同腐敗無能的國民黨蔣介石徹底地決裂，投身到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中來，這不僅是我們共產黨對你的真誠相邀，也是我這個弟弟真心實意的奉勸。”

　吳小凡好笑地:“明陽，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來嗎，三年前你並沒有承認自己是共黨，我放你走也就名正言順，今天你卻自己承認是共黨，我如果不抓你就是失職，除非你現在再暗殺我一次，否則我會真的把你投進監獄。”

　魏懷中正經地:“我這次回來已經想到會被你、或者我父親扣押、甚至於槍斃，但為了我們全家今後的團聚，我必須向自己的親人公開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也衷心希望你們認清當前的形勢棄暗投明，這樣的話我們全家就永遠不會分離，要是我任由你們繼續給即將毀滅的國民黨賣命，那我就是對自己的親人不仁、不義、不孝。”

　“小凡哥，只要你和我爸爸同意我的觀點，我就會通知地下黨組織護送你們去解放區，你們也就等同加入到了全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之中，你同意嗎?”

　吳小凡扭頭瞅了他一眼，心裡為他的直率感到擔憂，因為這些話要是在他父親面前用同樣的語氣說出來，父子倆絕對會發生衝突，甚至於最後會鬧得撕裂親情。

　何況伯伯的個性非常的頑固，不可能拋棄國民黨，只是自己又希望魏明陽能利用虎毒不食了的父子關系能勸其放棄為國民黨賣命的思想，就算其不投靠共產黨，至少應該不再屠殺共產黨，這樣的話武漢解放後也就能減輕其犯下的罪孽，自己也就能繼續保持這份親情，對父親也就有個交待。

　魏明陽瞧著只顧著開車的哥哥，焦急地:“小凡哥，你說話呀。”

　吳小凡回過神來說:“你讓我說什麽，答應你投奔共產黨，你爸爸會第一個殺了我，何況我這樣的人共產黨恨不得立刻殺了我，你不是也暗殺過我嗎。”

　魏懷陽惱火地:“小凡哥，你要是記仇的話現在就可以把我抓起來，不過你也要想想，我為什麽要殺你，遠的不說，光這幾年被你偵破的共黨案就害死了多少共產黨人……”

　吳小凡低吼道:“好啦，我自己做了什麽比你要清楚，我警告你，不要把你是共黨的事掛在嘴邊，否則我不抓你也會有別的人抓你。”

　魏明陽也吼道:“我傻呀，這種話我也隻敢對你說，誰讓你是我的哥哥，我本來以為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共黨，會聽從我的勸告棄暗投明，然後再讓你去做我爸爸的工作，因為你的話比我還管用，沒想到你竟然頑固不化，如果你繼續與人民為敵，最終只會死路一條。”

　吳小凡瞪了他一眼說:“我已經死過無數次了，不在乎再死一次。”

　“明陽，其實我和你爸爸都猜測到了你回來的用意，剛才那些話我聽到了不要緊，但如果對你父親說時就不能用這種口氣，而且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不論是我而是你父親，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

　魏明陽焦慮地:“小凡哥，你這麽聰明，難道真的沒看清眼前的形勢嗎，假如我說通了我爸爸，你願意跟隨他嗎?”

　吳小凡說:“我這十多年來就是跟隨伯伯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有些話你就沒有必要跟我說，只要你能說服你爸爸，他的決定也就是我的決定。”

　魏明陽驚喜地:“真的，那好，我今晚就跟他說。只是小凡哥，從小我就怕我爸爸，有些話在他面前不敢說，要不你把我的意思轉告給他，行嗎?”

　吳小凡說:“你還真的會得寸進尺，好吧，但我要提醒你，我只是轉達，並不代表我就讚同你的觀點，而且不論你爸爸如何表態，你都只能到此為止。”

　“意思就是你的任何觀點只能表達一次，你爸爸如果同意那就是皆大歡喜，但如果你爸爸不同意，你就不能再說，並且必須老老實實在家裡陪著父母一起過年，春節後立即返回香港，你能做到嗎?”

　魏明陽說:“行，那樣的話我也就盡到了做兒子的責任和孝心，他要是堅持要為國民黨蔣介石腐敗政權陪葬，我也無法阻止。只是你應該有自己的思考和決定，為什麽一定要對我爸爸言聽計從，難道明知他的決定是錯誤的，你也要服從嗎?”

　吳小凡說:“對與錯對我來說不想去爭論，但親情是我這一生中永遠無法舍棄的情感，你是共產黨也好，我是國民黨也好，都只是一種信仰，而且這種信仰只能針對自己，不能因此而忘卻親情，因為就算我最終死在共產黨的手上，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這一點你永遠無法否認。”

　魏明陽歎息道:“哎，你是我的哥哥，魏懷中更是我的父親，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取舍。”

　吳小凡在漢正街的路口停下車說:“好了，別唉聲歎氣了，我陪你下去走走。”

　魏明陽跳下車，瞧著正在嚴格盤查行人的國軍崗哨，衝著吳小凡譏諷道:“你們為了搜查共黨，竟然如此的興師動眾，但共產黨你們永遠殺不完，而且共產黨就將解放武漢，我看你們還能猖狂多久。”

　吳小凡低吼道:“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為我不抓你就是能容忍你，你如果膽敢自以為是，我現在就把你抓起來。”

　魏明陽瞪了他一眼，大步向檢查的國軍走去，士兵們已經看到他和吳小凡在一起，也就趕緊讓他過去。

　吳小凡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跟隨著走上大街，他真的沒想到魏明陽竟然膽大包天，竟敢在自己面前承認是共產黨，這種毫無顧慮的坦誠說明他是有備而來，並且是舍生忘死般孤注一擲地想改變自己，說明他對親情也看得非常的重。

　只是他的這種舍棄能打動同樣固執的父親嗎，如果被伯伯一口拒絕又該怎麽辦，看來今晚必須要見風使舵了，絕對不能讓他們父子倆發生衝突，否則會搞得兩敗俱傷，這個年就無法過了。

　當晚，魏懷中和吳小凡、曾副官三家人開心地聚在一起吃完晚飯，魏明陽便親熱地挽著父親的手臂走進了書房，吳小凡和曾副官心知肚明地跟隨進去並關上了門。

　魏懷中坐在書桌前盯著兒子說:“明陽，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魏明陽笑道:“爸爸，知子莫如父，不過為了防止我們父子倆發生不愉快的爭吵，我已經委托小凡哥轉達我的觀點，希望爸爸能靜心地考慮好後再發表看法。”

　魏懷中又瞧著吳小凡說:“小凡，說吧，我洗耳恭聽。”

　吳小凡笑道:“伯伯，我首先聲明，今晚的對話只是親人之間的不同政治觀點，並不是要爭個你死我活的高低勝負，如果雙方不同意對方的觀點可以爭論，但絕對不許爭吵，否則會讓我和少清哥夾在你們父子倆中間左右為難，特別是你更不能以長輩的名義壓製明陽，不然這場談話就失去了意義。”

　魏懷中說:“行，開始吧。”

　吳小凡瞧了魏明陽一眼說:“那好，我首先代表明陽表明他的身份，下午他已經坦率地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名共黨，並且是代表共黨與我們商談今後的出路，因為目前的形勢是共軍幾乎已經佔領了除武漢以外的長江以北地區，國軍的優勢兵力已經蕩然無存，武漢也即將遭到共軍的攻擊，我們該何去何從應該有所考慮，明陽希望我們棄暗投明……”

　魏懷中喝道:“好了，意思我已經知道，小凡，你是什麽打算?”

　吳小凡立即知道，這場談話已經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便認真地:“伯伯的決定就是我的打算，不過明陽也是為我們著想，他……。”

　魏懷中威嚴地:“夠了，不必解釋了。少清，你呢?”

　曾副官立正道:“在下誓死追隨長官。”

　魏懷中又盯著兒子說:“明陽，我的答覆是誓死效忠黨國和蔣總統。”

　魏明陽急忙地:“爸爸，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為媽媽和明月她們考慮呀，國民黨蔣介石已經失去民心，武漢即將解放，難道你想讓媽媽她們和你一起為國民黨反動政府陪葬嗎?”

　魏懷中喝道:“明陽，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現在就可槍斃你，既然你心裡還惦記著家裡，竟敢在我們面前公開承認自己是共黨，那我也不想與你再爭論什麽，因為從你三年前暗殺你小凡哥就可證明，你已經不可能再回頭，但我要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害死你媽媽她們，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過完年後立即帶著你媽媽、妹妹、及兩位嫂子和武雄他們前往香港，至於今後中國是誰的天下，你我都只能忠誠於自己的信仰。”

　魏明陽叫道:“爸爸，你為什麽要這麽固執，你真的想為國民黨蔣介石陪葬嗎?”

　“住口！”魏懷中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去掏腰間的手槍。

　吳小凡和曾副官慌忙衝上去將他按住，急促地:“伯伯，不能衝動。”

　“長官，冷靜、冷靜。”

　這時，門被推開，魏夫人大步進來焦慮地:“老爺，你難道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同兒子談論一些問題嗎，他已經長大了，有些事可能比你還看得長遠，如果你們父子倆無法統一思想，那就相互退讓一步，最好的結果是全家人一起走，你們也同我們一起去香港。”

　魏懷中低吼道:“婦人之見，我們是軍人，臨陣脫逃不是我們的選擇。”

　魏明陽嘲笑道:“你這是愚忠。”

　魏夫人趕緊地:“好了，你也少說兩句。走，我們去外頭說話，別理你爸爸。”

　她拉著兒子走了出去。

　魏懷中無奈地衝吳小凡和曾副官說:“你們回去吧，讓我靜一靜。”

　“是！”吳小凡和曾副官隻得離開書房來到客廳，李雅琴和曾夫人、鄒三毛趕緊起身，大家也就同魏夫人道別，正在玩耍的小武雄和毛毛也高興地向奶奶再見，魏明陽和魏明月同母親送到門外。

　吳小凡和小武雄攙扶著李雅琴鑽入吉普車後，瞧著魏明陽說:“明陽，只差十多天就要過年了，這段時間就在家裡好好準備一下， www.uukanshu.net 最好不要外出，有什麽事就打電話，我會隨時來陪你。”

　魏明陽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出去，免得你這個大偵探趁機難為我的朋友。”

　吳小凡只能笑了笑鑽入車中，鄒三毛開車跟隨曾副官的轎車駛上了大街，由於有小武雄在場，三個大人也就沒有說話。

　回到家裡後讓小武雄自己打水洗臉洗腳睡覺，三人才走進書房小聲地詢問著情況，同時認為魏懷中不可能棄暗投明，必須讓魏明陽停止策反工作，免得父子反目成仇。

　至於讓李雅琴和小武雄跟隨去香港之事，吳小凡決定立即向省委匯報，然後悄悄趕往王強家把情況告訴了師兄，讓其明日向小彭和省委匯報。

　在隨後的十天時間裡，吳小凡每天都要去伯伯家一趟，雖然魏明陽還是希望能與父親再次交談，但都被魏懷中拒絕。

　魏夫人為了緩解父子倆的矛盾，也是防止兩人再暴發衝突，隻得把吳小凡當做傳話筒，把父子倆的觀點告訴對方，可誰也無法說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