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操！誰他娘的在罵老子！”

遠在距離京都萬裡之外的桑乾河邊，剛遊完水爬上岸的薛天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抬手揉了揉發癢的鼻頭，也不穿衣服，就掛著個大褲衩原地蹦噠幾下，把濕漉漉的長發抖散。

一進入五月，西北的酷熱氣候就開始收拾人了，這還是早上，最受不了熱的薛天就已經下河三回了。

像極了後世某某政府大樓的山寨版建築已經在平地上起來了，薛天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確定那個叫做趙無根的包工頭的確是個人才。

鋼筋水泥這兩樣東西現在在桑乾河軍寨已算不得稀奇，前者自然不必多說，好歹那麽大個冶鐵坊就擺在那，要多少沒有?

說到水泥，那就很簡單了。

用粘土、鐵礦粉按比例磨細混合，然後進行裝窯煆燒，燒成熟料後再按比例和熟石灰粉混合，然後再一起磨細，就能得到最簡單的合成水泥了。

這種製作水泥的方法，早在大家夥一開始開窯燒磚，薛天還只是個步甲小兵的時候就教會大家了。

一開始每天的產量是不怎麽理想的，畢竟打磨礦粉這些事情都是靠石磨，又或者是驢拉碾子來完成的。

每天非但磨不出來多少不說，還能累死個驢。

不過現在好了，自從大帥的第一門生，方常方大匠橫空出世後，水車鋼碾這種專門針對各種礦石的大型打磨器械就出來了。

以前需要用驢拉碾子磨半個月才能勉強磨完的一窯水泥熟料，現在只需要一天甚至是一天不到就能全部磨好，而且磨出來的粉末也要比石磨或者是驢拉碾子磨出來的更為細致，溶水性也更高。

“乾爹，這就是你說的水泥森林嗎?”

同樣隻穿了個小褲衩的薛行健捏著張畫滿了現代高樓大廈的紙，一臉驚奇的問向身邊正在對著初升的太陽伸懶腰的薛天。

“嗯，對，一個全部由鋼筋水泥堆砌出來的世界，很美，也很肮髒！”

薛天的話意有所指，向來聰穎的薛行健自然知道他說的肮髒指的並不是環境。

“乾爹，你見到過這樣的世界?”

在薛行健越來越亮的目光注視下，薛天再次點頭。

然而還不待他發現了新大陸般驚喜的跳起來，薛天卻是轉而淡淡的回了一句:

“在夢裡！”

太陽即將登上天穹正中的時候，肚子餓得直敲鼓的薛天牽著同樣餓得軟趴趴的薛行健回家了。

兩父子光胯鈴鐺的剛進府門，卻是立馬又貓著腰灰頭土臉的跑出來了。

而跟著他們的身影一起竄出府門的，還有幾聲女子的尖叫，隱隱的還有人喊了幾聲流氓！

“臥槽！今天怎麽把府裡要選丫鬟的這事給忘了！噢對了，兒子，你跟著我跑什麽?平日裡你不都是這樣子在院子裡跟小丫鬟們玩的嗎?”

薛天一邊跑，一邊問像吊著自己半拉子褲腰帶不松手，直被自己帶得凌空飛奔的薛行健。

“不知道啊，我看見乾爹跑，就跟著跑了啊！”

……

有隆隆的馬蹄聲自西邊傳來，才套了身衣服重新回到家裡的薛天還沒來得及補充腹內彈藥，就收到了遠征西涼的神武衛大軍回營了的消息。

說是遠征，其實也不過是就在荒原上一路追剿入晉的西涼人而已，現在的大晉四海動蕩，還不具備舉兵攻入人家國內的實力。

這一點，薛天清楚，陳仲清楚，或許那位常年隱於深宮，在天下局勢上指斥方酋的大晉皇帝陛下，也清楚！

在經歷了那夜的驚天一爆，西涼人的五萬主力大軍盡相授首之後，

後續又補充了三千人的神武衛一路向西奔襲了一千三百裡，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幾乎橫掃了大半個西疆，直至將境內的所有西涼人全部驅逐出境後，才攜大勝之功勒馬返程，中途沒做半分停頓。強軍就是強軍，哪怕是經歷了一個多月的日夜兼程，赤腕搏殺，歸來之時的軍容軍勢依舊不減分毫，直讓腹內空空的薛天看得是熱血滿腔。

“神武衛督軍昭武校尉陳仲，受大帥令征剿境內西涼蠻夷，而今功成，特來繳令！”

陳仲駐馬於薛天高坐的帥台前抱拳繳令，一身黑鐵甲胄上結滿了沾染塵土的血痂，更顯厚重。

“將軍勞苦，且不知此戰戰損幾何?戰獲又為幾何?”

薛天問道。

“回稟大帥，此戰神武衛戰損七百三十余，斬首蠻兵一萬三千余級，驅逐入境西民七萬八千余！”

陳仲說完， 身後立馬就有神武衛軍卒趕上來了一輛裝了三口巨大木箱的馬車。

哐當哐當幾聲，幾口木箱就被趕車的軍卒用鐵矛一一撬了開來，空氣中也立馬就彌漫了一股濃鬱的，腐肉特有的惡臭氣味。

薛天只是仰頭看了一眼，就再沒了肚子餓的感覺了。

他很慶幸今天沒吃東西，不然現在面對著一箱子腐爛的人耳朵，他是一定會吐出來的。

有三個負責統點戰功的軍司馬口鼻蒙布，強忍著惡臭上前清點木箱子裡的耳朵數量。

當初為了替將士們省些成本力氣，薛天特意的把大晉軍伍按人頭記戰功這一千百年來都不曾變過的方式改成了按人耳朵記戰功。

一隻左耳算就能替代一個三四斤重的首級，既輕便又簡單，還他娘的不容易丟失，這樣人性化的記功條令一出台，立馬就受到了廣大軍卒們的好評。

看著那些負責清點戰功的軍司馬時不時的從木箱子裡捉出來一條條肥碩的蛆蟲，薛天即使沒吃東西，嘴巴裡依舊是陣陣的泛苦水。

現在他有些後悔當初制定什麽用左耳朵代替頭顱記功的條例了，大家一起血呼嗤拉的提人頭炫功多好，這下弄的，最喜歡的鹵豬耳朵算是吃不成了，以前一看到就忍不住流口水的好東西，現在想想都犯惡心。

軍司馬很盡職，一萬三千六百一十二隻人耳朵一個都沒少數，其中還挑出來了幾隻不知道是哪個家夥慌忙之下割錯掉的右耳。

生還的四千二百余人一人兩級的軍功，其他的全部歸由那些戰死了的兄弟，這樣的軍伍義氣，是薛天這個統帥所喜聞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