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根本不看那具屍體,也不再向內切,只見他斧頭掄了一圈,繼續沿著華胥陣奔跑,一路不停揮砸。太陽衛們跟隨著王,貼著敵陣開始盤旋,自然而然將敵陣向內擠壓。
圓形陣防禦穩固,不過談不上什麽機動性,被太陽衛們擠壓,陣型越來越緊,內圈的人更加不能動彈。
少昊顯然並不懂什麽戰術,不過他征戰大半生,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瞬間就找出了應對的辦法。根本就不需要破陣,只需不停向內壓,等擠壓到一定程度,寧典的部隊將會成為一塊“石頭”,任人宰割。
寧典從黃子風那裡學到了不少理論,可和少昊比起來,終究還是太嫩了。
太陽衛們跟著他們的王,猶如旋風,開始圍著華胥陣快速環繞,他們的戰斧不求殺人,只是憑借勢大力沉的砸擊把人一點點向內趕。
一圈又一圈下來,太陽衛們的怪力得以充分發揮,華胥人抵抗不住,圓陣越來越小,裡面的人漸漸連手都抬不起來。
陣心,寧典急得渾身發抖,再這樣下去,難逃全軍覆沒!
這些都是跟隨自己來的同族人,一旦死光,部落也就消亡了。
少昊領著部下在外圈砍殺,腳下快如疾風,張狂大喝:“華胥小兒,敢犯我太山?汝等把命留下祭祀天日吧。”
戰場猶如伐木場,“嘭嘭”聲密集如暴雨,太陽衛們的轟擊越來越猛烈。他們逐漸首尾相接組成了一個環形,對華胥軍陣展開了不間斷的轟砸。
隻過去片刻,少昊竟然隻用三百太陽衛就對華胥軍陣完成了包圍。
至此,戰局已定。
“冒進了。”寧典心中絕望,自己領著最精銳的武士,有些目空一切,卻不想少昊居然這麽厲害。只是現在身陷絕境,連動都動不了,後悔也晚了。
終於,華胥陣除了最外圍,其他人都不能動彈,總攻的時刻到了。
“攻!”
短促有力大吼一聲,少昊終於停住腳步,對著華胥陣高高舉起了戰斧。這一斧子砸下去,擠成一團的敵陣會像芋頭一樣被一層層剝掉,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全滅!
可就在這時,預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
少昊高舉戰斧,怒目圓睜,如昂藏戰神,定住一瞬後,突然臉膛一紅,張口噴出了一蓬血霧,仰頭就倒。
所有人愣住了,不分敵我。
人們這才想起來,這位太陽之王這段時間一直病重昏迷,今夜突然醒來,只怕……未必是什麽好兆頭。少昊雖被神話,可他實際上仍是個普通人,終究無法抵抗命運。
“吾王!”
太陽衛們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殺人,扔下對手跑向跌落塵埃的少昊。
華胥武士們驚魂未定,不敢有所動作,隻知在原地大口喘氣。要是少昊晚一刻倒下,只怕他們這些人沒一個能活。
“陣型散開,後撤!”
陣心傳來寧典呼喊,他這時也亂了方寸,隻想著趕緊脫離戰鬥整好隊形。這時下方的大火已經將滅,若是東夷人再進攻,只需撐過片刻,就可以撤下山。
經歷過剛才的危機,寧典本能不敢再涉險。
聞聽統領的命令,華胥武士如夢初醒,瞬間全散開,向著東南方跑,背靠著上山道路匆忙重新結陣。
在他們對面,太陽衛們將少昊圍了起來,哭喊聲一片。
少昊快不行了,剛才還龍精虎猛的戰神,轉眼神情憔悴,眼神晦暗無光。他被太陽衛們圍著,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顫顫巍巍抬起一隻手,指向了東方。
沒人知道少昊這個手勢的意思,精羽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連忙讓東方的人散開。這時再看過去,只見天盡頭出現了一抹彤紅,太陽,就要出山了!
不光是太陽衛們在看,寧典和華胥武士們也莫名其妙看了過去。
“天就要亮了嗎?”華胥武士們喃喃自語,失魂落魄。這一夜戰鬥,當真驚心動魄,他們死傷慘重,有一半的人死在了金天台上。
就在這時,突然,他們身後的大火中,一條背後著火的身影從火牆中衝了出來。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悚了,武士們大驚,下意識開弓,頓時一片弦音。
不等放箭,那身影用力一掀,將頂在身上著火的獸皮衣掀開,露出一張年輕剛毅的臉龐,赫然竟是當前華胥軍的大統領——姬玄遠!
“大統領,你怎麽……”武士們沒反應過來,他們難以想象,姬玄遠竟然從滔天大火中穿了過來。
來的遠不止姬玄遠,接下來,在他身後一條條“火人”衝出烈火,一張張燃燒的獸皮被掀開,逐漸匯合成軍。
姬玄遠當真是有如神助,這一趟蹈火隻燒死了幾人,援軍近乎完滿過來了。
經過了烈火的考驗,過來的武士們個個凶神惡煞,他們被熏黑的臉上殺氣噴湧而出,眼白中凶芒閃爍。
淌過如此大火的人,將無所畏懼!
就在最後一名武士從火裡衝出來的時候,太陽出山了!
太山之名,即為太陽之山,在這裡看日出,其壯觀難以想象。
只見東方天盡頭出現了一點金色,緊接著一道橫排的光牆直插九霄,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向大地。 這道光牆南北不見盡頭,上方一片金光,下面是深邃的幽暗,對比如此強烈,仿佛兩位神靈正在交戰。
由於這時代的空氣質量和後世天差地別,這一幕再也看不見。
華胥部的人從未見過如此奇景,竟然忘了自己身處戰場,全都張口結舌看得呆了。
太陽衛們居住在太山,幾乎天天能看見日出,可他們也全都傻眼了,今天的日出,似乎有些不同……
身處萬仞高山上,太山首先沐浴到了這一道日光,光牆先是壓到了山巔,然後快速向下,一丈丈將巨大的山體染成金色。
大地尚處於黑暗中,唯有一座金色的大山獨立在天地之間,蔚為奇觀,這也是太山之名的由來。
山頂上,一名年輕的祭祀踏著日光邊緣,如癡如醉追趕,仿佛是他在引領日光驅走黑暗。
金光壓過山脊,照到了誇父身上,他疲憊的雙眼漸漸閉上,竟然就此沉睡,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