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
一聲尖銳的驚呼傳來,人影閃過,姮娥撲在了大羿身上,淚流滿面,用力搖晃。
大羿並沒有受什麽傷,只是急火攻心,把自己悶暈了過去,隨著姮娥的聲聲呼喚,他悠悠醒轉了過來。
看著愛妻,還有四周圍悲憤的族人,大羿歎了一口氣,“此戰已敗,姮娥,立刻帶著族人打出去,渡過湄水逃命去吧。”
鳳凰一般的大羿,此時虛弱無力,仿佛風中殘燭。失敗瞬間將他擊倒了。
他不知道帶了多少人上戰場,大概超過兩千吧?現在還剩一千余,近半數的族人丟在了這片草原上,這樣還失敗,他接受不了。
姮娥哭著不住點頭,“好!我們一起走。”
大羿猛然站了起來,凝目四望,眼神瞬間變得堅定。鳳凰們都松了一口氣,唯有姮娥不知怎麽打了個寒戰,面上露出一抹驚恐。
“全都到我這裡來!”大羿索性學起了黃子風,在戰場中央振臂高呼。
東夷人看見自家大首領無礙,立刻精神大振,向著他集中。大羿也是屢屢創造奇跡的人,在東夷人想來,只要他沒事,就總會有辦法。
東夷人外圍,組成包圍圈的華胥部武士們緩過了一口氣,漸漸舉起了手裡的武器,目中露出凶光。剛才他們被攆得那麽慘,屍橫遍野,現在局面扭轉,他們要殺人報仇了!
“不好!大羿想要逃!”華胥酋長陣營,那名老酋長看見東夷人開始集中,連忙驚呼:“趕緊讓子風酋長擋住,他一定有辦法。”
有人開始大喊,讓黃子風進攻,然而,騎著九色獨立高處的他仿佛沒聽見,伸著脖子尋找什麽,無動於衷。
東夷人的行動很快,他們轉眼結成了一個緊密的“圓球”,接著一根火紅色的鋒芒從中央探出來,那是浴火鳳凰組成的攻擊鋒頭,指向了不遠處的湄水。
到了這時候,誰都能看的出來,他們想要突圍,逃回空桑。
酋長們急得跳腳,不住大喊,讓黃子風快設法阻止。東夷人已經是甕裡的肉,要是還讓他們跑了,那就太可惜了。
然而,黃子風如泥塑木雕,依然瞪著眼睛一動不動。
“不用喊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風歸澤突然開口阻止,“困獸最凶,殺光這些人,我們的族人也會死傷慘重,此戰完勝,就由他們回去吧。”
大酋長發話,人們不再催促黃子風,連聲恭維起來。“大酋長知人善任又慈悲,黃子風酋長驍勇善戰,不愧天選之人。”雲雲雲……
黃子風不下令攔阻,的確主要是不願出現太大的傷亡,不過還有個沒人知道的原因。他依稀記得,剛才好像聽見東夷人中傳來了紫草的聲音,一旦圍攻,玉石俱焚,假如她們在其中,肯定也活不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就是這麽自私。
他不敢肯定剛才有沒有聽錯,一直在人群中尋找,只是那裡人頭攢動,又哪裡能找的出來。
瞬間功夫,東夷人的攻擊鋒頭形成,利刃一般扎向湄水,意圖完全表露了出來。硬拚開始了,能衝的出去大家就有活路,衝不動,所有人都將死在這裡。
衝鋒的速度越來越快,這將是真正的死戰,東夷人人決然。在他們對面,華胥部的包圍圈人人緊張,等待著黃子風的命令。
按理說,黃子風該下令加強那一方的包圍圈厚度,否則絕對擋不住,可直到雙方將要接戰,依舊沒有命令傳達下來。
大羿撲過來了,他的面容猙獰扭曲,壓力如山般蓋了過來。
這些華胥武士不傻,發覺不對,立刻向著兩邊分開,看似被迫實際主動打開了缺口。
東夷人的鋒頭絲毫沒有受到遲滯,穿透包圍圈,一頭扎進了湄水中。
超過千人渡水,這一段水面開了鍋,水花四濺,劇烈翻騰。
衝出包圍圈後,生路就在眼前,東夷人也無心再戰,隻想趕緊過水逃回空桑。
水面亂成了一團,根本看不見人,黃子風歎了口氣,放棄尋找。終究還是不能確定紫草和紅霞在不在。
幾千華胥武士也不想再廝殺,眼睜睜看著東夷人排成長龍,從湄水遊過。這一戰雖極短,卻又前所未有的激烈,人們都打怕了。
隻用了幾分鍾,一千多東夷人撲過了湄水,在對岸聚集,失魂落魄。仗打敗了,親人死了,土地丟失了,他們從最驕傲的大羿部族人變成了下等人……
西岸,傳來風歸澤大酋長豪邁的聲音,“我華族勇士們,今日一戰,斬敵寇、驅東夷、定中原,我們,勝啦!”
刹那間,震天動地的歡呼響徹雲霄,歷經最殘酷的鏖戰後,終於勝了,這份激動,沒親歷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人們好像瘋了一樣,吼著、跳著,怪叫著,一片歡騰。
人群中,唯有黃子風皺著眉,有些悶悶不樂。
而在湄水對岸,又是另一番景象。
失去一切的東夷人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片哀傷。
一條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聲聲呼喚,“羿,你在哪裡?羿!”
悲傷的人們這才驚覺,那是他們的姮娥娘娘在尋找大羿大首領。
人們強忍悲痛爬起來,開始陪著一起尋找。
片刻後, 失望變成了絕望,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竟然沒能找到大羿。
大羿的水性和遊魚有的一比,根本不可能會淹死,好好的大活人怎麽會不見了?
驚慌的人們趕緊散開,四處尋找,越走越遠,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沒了土地還可以遷居,如果連大首領都丟了,他們就徹底變成了無主野人。
黃子風一直盯著對岸,可剛才太雜,他也沒能看清是怎麽回事,另外他的心思也不在大羿身上。
仗打完了,一片歡騰中,風歸澤大酋長正在褒獎參戰的所有武士,並宣布,明天一早在這戰場上搭台祭告先祖,然後論功行賞。
黃子風回頭看,透過歡騰的人群,能看見一地的屍體,血塗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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