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東夷獵手行走在森林中,人數約有三十,他們警惕注視著四周,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面色灰敗。
“有個松鼠窩!”
隊伍後段傳來驚喜呼喊,獵手們回頭看,只見一大群人圍在一棵大樹下,看著一名獵手爬上樹掏松鼠窩。
松鼠有秋藏的習慣,一個窩裡能藏好幾斤堅果、籽實,只可惜吃了一冬天,現在就算有,也剩不了多少了。
看著興衝衝的部下們,領隊的東良曲一直微微皺著眉,不過並沒有出聲阻止。
接連幾次攻打首山,每次都铩羽而歸,並且死了許多獵手,後果對部落是致命的,這個冬天格外難熬。
自最後一仗後,東良曲部落已經餓死了十一個人,大部分都是孩子。為了撐下去,不得已之下,他這個首領隻得親自帶隊出來捕獵,希望能獵到大動物,讓部落撐過這一段時間。
只需撐過去,用不了多久,大地將會複蘇,萬物競發,就再也不愁吃的了。
東良曲悔恨萬分,當真是貪婪蒙蔽了心智,一開始就應該將情況通報給大翌大首領,那樣也許早就拿下了子歸部落。雖然絕大部分好處都會被大翌分走,可無論如何,也好過現在萬倍。
給大翌的求助訊息已經發出去了二十天,依然一點消息都沒,東良曲悲從中來,難道大首領已經拋棄自己的部落了嗎?
正思索著,那邊傳來驚呼聲,獵手從樹上跳下來,手裡捧著一把籽實,激動萬分。這一小把有可能救活一個垂死的人,彌足珍貴,只可惜對於東良曲來說,這點東西沒意義,他要考慮的是全部落。
“收好,走吧,我們繼續趕往白石丘。”東良曲招了下手。
這次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白石丘,那裡生活著一隻老虎,走投無路之下,他隻得鋌而走險去獵虎。
白石丘,已經不遠了。
…………
“前面有隻老虎?”
黃子風聽見斥候的稟報,心漸漸揪了起來,他不是害怕老虎,事實上,現在的老虎對他的軍隊構不成威脅。他想到了那一晚,自己和鳶飛,還有年幼的九色和狗子,在野山中與老虎對峙。
最痛不過生離死別……
遊擊從腰後取出一塊木板,上面畫著這一帶的地形簡圖,說:“我們還看見,東良曲帶著……三十個左右的獵手,正在去往這座山丘。”
“獵老虎?”黃子風驚醒,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同時也斷定了東良曲部落的處境,他們只怕已經山窮水盡了。
這時代的獵手雖然剽悍,可依然有三種動物不敢輕易招惹,一是犀牛,二是大象,其三就是老虎。捕獵這三種野獸,搞不好會損失慘重,得不償失,獵手極其寶貴,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打老虎的主意。
“我先走一步!”黃子風大喝一聲,催促九色向著那座山丘疾馳,不能讓他們成功獵虎!
一隻大老虎足夠全東良曲部落飽餐好幾頓,到時候進攻難度就加大了。
由於離山丘還遠,主力部隊恐怕已經來不及趕去阻止,只能由自己先行。九色“呦呦”鳴叫,比黃子風還要張狂,仿佛期盼上陣殺敵的勇士,撒開四蹄跑得飛快。
常陽大驚,連忙招呼所有人跟上,黃子風千萬不能出事。
跟上是不可能的,九色已經很強壯,即便是載著人,在叢林中也快如幻影,一路不聞蹄響,只能聽見“颯颯”風聲。
叢林在急速倒退,一棵棵參天巨木在身旁閃過,
突然,前方傳來了震天撼地的虎嘯,那邊的獵虎已經開始了。 “應該沒那麽快。”黃子風大腦快速判斷著。獵虎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打虎不死,發瘋的老虎絕對會帶來慘重的人員傷亡。
獨居的貓科動物有個共同點,特別害怕受傷,影響了行動能力,無依無靠的大貓們會被餓死。不過一旦真的受了傷,這些頂級掠食者會立刻發瘋,變成最恐怖的殺人機器。
所謂的困獸之鬥,指的就是這個。
前方已經能看見那座灰白色的岩石山丘,上面虎嘯陣陣,越來越憤怒。老虎的巢穴在那座丘上,它絕對不會輕易逃走,這也為東夷人的圍獵提供了可能,否則遊走的老虎根本不可能抓住。
前方虎嘯山林,平地起風,樹葉紛紛下落,威勢驚人。一般人聽見這嘯聲,只怕會被嚇破膽,可黃子風神情平靜無波,仿佛沒有聽見。
一路上,驚恐的鳥獸四散,本能讓它們跑遠些,唯有黃子風毫不猶豫接近。九色聽見了天敵的怒吼,竟然也完全不為所動,蹄子踏的很穩。
伴隨著越來越瘋狂的吼聲,終於,九色閃電般躥上了小丘。
白石丘不過幾十米高, 頂部滿是灰白的花崗岩,沒有生長喬木,一覽無余。剛到山下,黃子風就看見了那隻被逼上山頂的斑斕猛虎。
老虎在山頂岩石之間跳躍,不時怒吼,卻不肯離去,這裡是它的巢穴,一旦離開,就將失去地盤。其實它真的要走,幾十名原始獵手根本擋不住。
東良曲正在指揮部下行動,他以前跟著前輩獵過虎,知道該怎麽做,不過親自施為還是第一次,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老虎喜歡把巢鋪在自己領地最高點附近,這樣可以俯視統治的地區,震懾群獸。東良曲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老虎從巢穴趕到製高點,然後在它的巢穴裡下套子,等會再放它回巢。
“你們幾個快點!”東良曲大喝,催促在巢穴裡下繩套的幾個人快點。
大部隊正團結在一起驅趕老虎,可又不能逼得太緊,否則老虎說不定會發瘋,他急著趕過去看看。
三個獵手手忙腳亂把結了繩套的粗麻繩埋在了巢穴裡,連忙大喊:“首領,好了!”
東良曲連忙向著丘上跑。
來到森林邊緣,其他二十幾名東夷獵手都在,人人張開了弓,瞄準幾十米外的老虎。
看見沒有傷亡,東良曲松了一口氣,揮手吩咐:“立刻撤過虎穴,等它中了套子再攻擊。”
部下紛紛應和,正準備撤退,老虎對面的林中傳來鹿鳴聲,緊接著一頭精靈般的麋鹿躍出森林,背上騎乘著一人。
看見那條熟悉的身影,東良曲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下意識喃喃說出一個名字,“黃……黃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