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吃了一驚，“怎麽你也是……”

　形夭部落也是出自神農部的。

　聽著風桐和那女子打趣，黃子風心頭疑惑，問形乾，“你家兄長怎麽會離開神農部，舉族遷離到這裡的?”

　神農部一直聚居在雲夢澤之西，距離這裡千裡之遙，在莽莽原始森林裡遷移這麽遠，艱險難以想象，他這麽做必然有因。

　果然，聞聽黃子風的問題，形乾神情沉重起來，片刻後方才勉強一笑，道:“大酋長，可知烈山、寒山之爭?”

　黃子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他知道烈山，卻不知寒山是誰。

　大象與麋鹿並肩，緩緩在森林裡穿行，形乾開始娓娓敘說那一段往事，子歸武士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細聽著。

　現在的神農部落，其實就是有巢氏後裔，他們與燧人氏後裔分道揚鑣後，選擇了南遷，最終定居在了雲夢澤西面。由於南方山險水惡，燧人氏後裔華胥部自認正統，雖不把這些同宗同源的人當蠻夷，卻也多有不敬，雙方因此疏遠，以至於逐漸互不相認。

　南方氣候炎熱潮濕，多有毒瘴，疾病叢生，為了保住族人，某一代神農部落酋長開始向大自然尋求解決方法。他嘗百草，研藥物，經過一生的努力，終有成就。

　以上就是“醫”的來源，這位酋長被後人稱為神農氏，由於居功至偉，取有巢氏而代之，作為部族姓氏流傳了下來。此時的“農”字，由森林和清晨組成，代表著萬物蓬勃生長，後世方才演化出了“田”。

　由於活人無數，功勞太大，雖然神農部和華胥部一樣實行禪讓製，可幾千年來，酋長全都出自神農氏一脈，無一外姓。

　每到禪位的時候，人們只需討論一個問題——誰的醫術更高明。至於人品……貌似神農氏一脈人品全都沒的說，根本就不再考量之內。

　醫術一般總有高下，可到了這一代，卻出現了兩位神農後裔醫術不相上下的局面，其中一人是前代酋長之子烈山，另一位是旁系寒山。

　醫術怎麽辨高低?其實方法很簡單，看誰救活的人多，一比就知道，這也算是另類卻最公平的票選。可這一次，大家一數，兩人救活的人居然一樣多。

　老酋長入土已久，新酋長卻怎麽也選不出來，漸漸地，人們逐漸分成了兩派，和平競選變成了爭吵。

　“我家兄長曾蒙寒山活命，自然是支持他的，可是……”說到這，形乾臉上湧出一抹怒氣。“那烈山小人為爭酋長之位，居然派人暗殺寒山！我兄長得到消息後，領族人護送寒山出逃，方才躲過一難。”

　這話聽得人人動容，在這淳樸的時代，人們根本無法接受如此卑鄙的行為。刹那間，怒罵聲四起，子歸武士們全都怒了，佩觹乾脆來至黃子風身邊，恨聲道:“惡毒的小人怎能當酋長?這次如果順利找到了鳶飛娘娘，我們乾脆去把這烈山殺了！”

　黃子風抬手打斷，“不要胡說，歸隊！”

　經過職業化訓練後，子歸武士們紀律嚴明了很多，佩觹連忙彎了下腰，不敢多言，回到黃子風身後繼續領隊。

　形乾繼續說。

　寒山逃脫後，他本可以召喚自己的支持者去討伐烈山，可他卻做了個誰都想不到的決定——離開神農部落。

　他隻背著包裹，連武器都沒帶，就獨自進入了莽莽蠻荒，從此再無消息。

　沒了寒山，烈山很快取得了大酋長的位置，成為了神農部落的新領導。形夭自覺在神農部再難生活，未免族人受到迫害，乾脆帶著族人北遷，一直來到了這個地方。

　黃子風聽的連連點頭，形夭也不完全是神話裡描述的勇猛無雙，智慧也不低，他選擇這裡作為棲地，正因為靠近華胥部，烈山就算發現了他們，也不敢輕易來進犯。

　至於那位獨自離開的寒山……

　“寒山為什麽要走?要是我，就和烈山打一場，讓那卑鄙的家夥當酋長，不是害了族人嘛！”這次表示不滿的是若芄，她聽得實在忍不住了。

　黃子風苦笑，談到政治，又哪裡分什麽好人壞人。

　歷史上多得是陰險卑鄙之徒最終坐上高位，可他們往往治理的相當不錯，平均來說，甚至比所謂好人的功績還要高。那位寒山顯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又不願族內起內戰，乾脆放棄，一走了之。

　說起來，當真是高風亮節了，只是一般人理解不了。

　“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吧?就沒有寒山一點消息?”黃子風又問。

　這位寒山必然醫術高明，並且智慧深遠，人品高潔、黃子風起了愛才之心。要是能把他招過來，對部落必然大有裨益。

　形乾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說:“我兄長這些年一直在尋找，甚至為此還去了華胥部和東夷，可一點音訊都沒有，他就這樣消失了，說不定已經棄骨森林，成了虎狼的食物……”

　眾人不由黯然，這的確是最大的可能。一個人獨自在森林中生活，哪怕勇武無雙也很難生存，那位寒山只怕早就死了。

　一片沉寂中，黃子風心中一動，回頭問風桐，“你也是來自神農部落，可曾聽說過寒山這個人?”

　風桐也一直在側耳細聽，聞言笑道:“何止聽過，這人我還認識，不過……他哪有那麽好，乾的壞事可不少，只不過一般人不知道。”

　黃子風無聲一笑， 人無完人，能做到大事有節就很不錯了，只是他的下場也當真讓人唏噓。

　一行人說著話，腳下不停，前方翻過一座山，豁然開朗，一片廣闊大森林出現在了眼前。

　從這裡向南望，平原一望無際，樹冠組成了一片綠毯，一直綿延到天盡頭。最遠處可見水氣氤氳，霧蒙蒙一片，應該就是雲夢澤方向。

　子歸部落的人還從未來過南方，這裡的景象果然與家鄉完全不同，不由都看的呆了。

　“山下就是我們部落。”形乾指向山下。

　人們順著他手指看，只見山腳下隱約有人群活動，並有炊煙繚繞，規模似乎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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