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紛紛圍了過來,叮囑著該怎麽走、如何規避猛獸。
女人們過來,開始為女孩裝束。武器被綁好,再穿上輕便的簡易皮甲,裝著乾糧的包裹背在背後,裡面還裝著一張地圖。
女孩又黑又瘦,長相普通,唯有目光柔弱中透著堅定,顯得頗為不凡。她還從未成為過這麽多人的焦點,神情有些緊張,站得像根木樁,被女人們扯得一晃一晃。
“你叫什麽名字?”裝備停當,雲曉方才想起來,她還叫不出這女孩的名字,隻依稀記得她是個孤兒,一個人找到首山的。
女孩立刻站直了身姿,挺著還不挺拔的胸膛回答:“雲曉娘娘,我叫——紫草。”
很普通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雲曉扶住了紫草的肩膀,柔聲說:“不用叫娘娘,以後就叫我姐姐。”
紫草有些激動,重重點了下頭,囁嚅著說:“事情耽擱不得,我這就去。”
果然是個懂事的女孩,雲曉退後一步,點了下頭。人們立刻分開一條路,直通西北方,那裡穿過新開墾出來的田地,直通原始大森林、老子歸部落的方向。
紫草對著雲曉鞠了一躬,穿過人群,跑向了森林。她的臉蛋興奮得通紅,執行這麽重大的任務,並且還將要見到心目中的大英雄黃子風,讓她胸中激蕩。
她穿著合體的獸皮裙,身後交叉背著獵弓和長刀,奔跑的時候左手置於胸前緊攥著弓弦,腳步輕盈如小獸,快成了一陣風。
看見她果然很能跑,人們松了一口氣,不過擔憂不減,這麽小的女孩子要獨自穿越幾百裡大森林,著實讓人擔心。不過大敵當前,本就缺乏戰力的部落沒法再派出人手,何況憑紫草的速度,一般人還真的追不上她。
“雲曉,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不知是誰發問,人們都投來詢問的目光。
雲曉想了想,懇切說:“這次的敵人恐怕會很強大,大家都沒有打過仗,我想,不能硬拚,咱們就守住這座城,等待子風歸來。”
人們紛紛點頭,這樣的安排最穩妥。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放棄建屋,將材料用來加固城牆,現在這道高牆成了他們的生命線。
事情比想象的要嚴重很多,黃昏時分,東面的大森林邊緣就出現了第一支東夷人的軍隊。看見對方的人數後,城內人心中蒙上了陰影,那些都是強悍的東夷獵手,人數至少五百,額頭上佩戴著金色的羽毛。
不僅如此,在天黑之前,四個方向全都出現了東夷人,總數超過了一千!
當年東夷人和華胥部決戰的時候,也不過出動千人,並且太山的武士並沒有參與,這次投放的總兵力居然超過那次,可見少昊對子歸部落的重視。
人們都驚呆了,他們從沒看過這麽多人,還全部都是獵手。
從這些新族人的眼神中,雲曉看到了恐懼,他們沒經歷過那麽多的征戰,害怕了。而相比之下,極少數的老子歸部落族人則神情平淡,似乎那些只是遷徙的獸群。
“有什麽好怕的?”一位女子看見新族人宛如受驚的小獸,不屑說:“我們的勇士,隻用幾十人就滅了東良曲的部落,咱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搶來的,這些人再多又算得什麽?”
看見前輩如此淡定,新族人們稍稍安定了些。
雲曉站在城頭,看著將城包圍起來的東夷人,緊鎖著眉頭。事情很明顯了,這麽多人短時間根本聚集不起來,敵人是早有預謀的。
所謂的奉為昭陽大祭司,只怕也只是個圈套,一旦上當,子歸部落會立刻被東夷人接管。看來為了取得子歸部落的各種技術,少昊竟然連“義”都不顧了。
城內的人開始整隊,排成三班輪流守夜,其他的人根本無法安睡,全都坐在地上,家人們依偎在一起,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這一夜,雲曉一直站在城頭,紋絲不動,嬌小的身軀仿佛旗杆,支撐著新族人們不多的信心。
這一晚安然無事,不過等天亮了後,再看四周,本就心驚膽戰的人們如墮冰窟。一夜過去,敵人竟然又多了一倍,浩浩蕩蕩,差不多有兩千!
他們在森林邊緣築巢,舉止放松,顯然睡了個好覺。而反觀城裡的子歸部落人,他們昨夜在驚恐中度過,根本就不敢睡,個個神情疲憊,眼中滿是血絲。
“我們……完了……”
看著如潮似海的東夷獵手,人們發出絕望的呼喊,城裡連老弱婦孺全算在一起,也不過才幾百人,這仗可怎麽打?!
有婦女已經止不住抽泣起來,他們千辛萬苦來到首山,原本以為從此能過上好日子,沒想到還沒安定下來,就遇到了滅頂之災。
只是想過安穩的生活,怎麽就那麽難?
“剛才是誰在亂說話?”雲曉冷冷問。
人們看向一位婦女,剛才就是她吐露了心聲,現在猶自在哭泣。人們的目光看過來,她立刻驚慌失措,跪在了雲曉腳下。
“娘娘,我……”女人哭著想說什麽,她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不等她分辯,雲曉淡淡說:“從現在起,你就一直跟著我,我倒要看看,這些東夷人怎麽讓我們完蛋!”
轉向新族人們,雲曉鎮定自若,“從現在起,只要東夷人不退,我就一直站在這裡,想要傷害你們,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雲曉的話鏗鏘有力,人們被震得悚然一驚,神情中流露出迷茫。
雲曉繼續說:“我有個姐姐曾說過,想要守住好地方,就要打敗豺狼,好日子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我是女人,我不怕,怎麽你們反倒害怕嗎?”
許多人被說得低下了頭,面露羞愧,還有些人眼中開始放光;雲曉這樣柔弱的小姑娘都不怕,自己又有什麽臉畏懼?
掃視一圈逐漸開始振作的新族人們,雲曉提高聲調大喝:“把鼓抬上來!”
兩條壯漢抬著一面大鼓跑上了木城,三尺大鼓擺在了雲曉面前,她接過鼓槌,排開眾人,眉頭倒豎,用牙咬住長發,狠狠敲了三下。
咚!咚!咚!
鼓聲在高天回蕩,激得風起雲湧,所有東夷人看了過來。
雲曉一步躍上箭垛,獨立高處,拔出長刀指向東夷人,厲聲大喝:“豺狼崽子們,麥苗青了,姑娘我急著下地乾活,你們若是有膽,就別浪費光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