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前行,車窗外風光如畫,沿途看去,皆是一派山花爛漫,紅楓如醉的迷人景象。
楊恆的眼神飄向遠方,感歎道:“蔓草碧如煙,霜花映日紅,這一路上的風光真是美不勝收啊,你覺得如何呢?戶隱姑娘。”
戶隱小姐以袖掩嘴,輕笑道:“公子真是好雅致啊,這一路上,見花便是爛漫,見水便是柔情,見山便是偉岸,只是不知見人又是如何呢?”言笑聲中,眼波流轉似水,聲音有若宛轉鶯啼,聽得讓人全身都酥了。
楊恆微微笑著,回望戶隱的眼神中盡是春風一般的溫柔。
“咳咳。”
車廂內除了楊恆與戶隱外,其實還有一位仁兄的。
那就是抱著行李蹲坐在一角的肥龍。
對於楊恆與戶隱之間那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他尷尬得幾乎快憋出內傷了。
戶隱一副官宦小姐的打扮,但奇怪的是卻沒有帶隨侍丫鬟。車內空蕩蕩的,三人坐在車廂裡,也不顯擁擠。
行至半途,馬車突然在一個岔路口轉了一個彎,往燁陽城相反方向駛去。
隨著時間推移,夜色漸濃,沿途風景也慢慢地沒有那麽旖旎了,在窗外,除了黃沙,便是屍骨。
馬車的車廂似乎籠罩在一股黑氣之中,車夫老陳的雙眼在夜色中閃著碧綠的光芒。
而楊恆與肥龍對此似乎毫不察覺。
離燁陽城越來越遠了!
天空雖有星月,但光芒黯淡。
眼前是一座山。
在半山腰處,於翠竹環繞之中,坐落著一間客棧。
“楊公子,我們到了,今夜,我們就在此客棧中歇息吧。不知楊公子意下如何?”戶隱柔聲地問道。
“客棧在哪?”楊恆掀開車簾,探出半邊身子,朝外張望。
“喏,在那呢!”見楊恆象隻呆頭鵝似的張望,戶隱不禁莞爾,便也從車窗探出身子去,手指著那一間客棧。
此時,這兩人的身子都擠在車窗裡,肌膚相貼,連彼此身體上的熱力都能感覺得到。
一縷縷若斷似續的女體甜香直往楊恆鼻端裡鑽,惹得楊恆都沒有心思去看那山腰上的客棧了,反而轉過頭來盯著戶隱那絕美的面龐癡癡地看著,只見她白皙的肌膚在迷離月色下鍍著一層淡淡的白光,有若月宮仙子下凡。
戶隱羞澀地坐回位置上。
“呵呵,看到了,看到了。”楊恆也把身子縮回來,憨憨地笑著。
馬車沿著驛路往上走,直到客棧前面才停下。客棧外間的旗杆上掛著一幅長條酒旗,上面寫著“雲來客棧,豬酒雙絕。”
內容雖然寫得不倫不類,但勝在直白。因為聽戶隱介紹說,客棧裡供應的烤豬與梨花酒,曾經是朝廷的貢品,名氣頗大。
雲來客棧建得極是宏偉,其朱漆大門上鑲著銅釘,有如廟宇一般。客棧外牆雲遮霧罩的,飄渺有仙氣,而大門之內傳出靡靡之音,讓人聽了有迷醉之感。
楊恆跳下車,欣然笑道:“想不到這荒郊野地裡也有這麽好的客棧,有勞戶隱姑娘引路了。”
戶隱微笑頷首,與陳老率先往客棧內走去。
下了車後,一路無話的肥龍亦笑了,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瞪大眼睛望著客棧的紅牆綠瓦,驚奇地道:“公子,想不到居然是在這裡啊?”
楊恆臉一沉,喝斥道:“就你話多!跟著來便是!”
“哦,嘿嘿,嘿嘿。”肥龍搓著手,
一副莫名興奮的樣子。 進了客棧,只見裡面是一個圓形的大堂,如同鬥獸場似的。進門處是最高的,中央的位置最低,酒案與坐墩皆為石製,以大堂中央的圓形石台為中心,呈階梯狀向周圍一層一層地輻射上去。
大堂內有許多食客,石案上都擺著酒肉。
每一個食客都吃得極其開心,他們不停地笑,不停地吃喝,旁若無人,就連戶隱這樣的大美女進來都沒人抬頭看一眼。
戶隱和陳老早在一張石案旁坐好,等著楊恆與肥龍。
楊恆與肥龍剛落座,便有一名小二端著烤豬與酒送了上來。
只見食盤中放著一個烤得焦黃的豬頭和一大壇已開封的梨花酒。豬頭滋滋地往外冒著油,一雙被炭火烤得暴突出來的眼睛圓睜著,仿佛在瞪著楊恆與肥龍。
肥龍看了那個豬頭一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長吸一口氣道:“好香。”
端著食盤過來的小二,面容僵硬,臉上掛著假笑。他齜著白牙,問道:“各位客官,豬頭要斬開嗎?”
“要!”陳老眼神閃動。
“錚”地一聲,小二在腰間拔出一柄殺豬刀,“啵”地一聲,便將豬頭斬成了兩半,他身形瘦小,但臂力與腕力卻極好。只見他運刀如風,如斬瓜切菜一般,片刻便將盤中豬頭剁成大小勻稱的肉塊,而且骨肉皮不分離,每塊骨肉上面都附著一塊脆皮。
豬頭一剁開,空氣的焦香味就更濃鬱了。
“客官請慢用。”小二身軀僵硬地回過身去, 手拎刀,拖著雙足便往廚房走去。
他那一雙腿似乎是無法彎曲的,拖行在地面上,帶出兩條劃痕。
“楊公子,皮脆肉嫩,趁熱吃一些吧。”戶隱笑吟吟地拿起筷子,對楊恆道。
楊恆眉頭一挑,淡淡地道:“本人不喜肉食,戶隱小姐,還是你先用吧。”
戶隱也不勉強,她放下手中筷子,看著楊恆身旁的那個黃色小布包,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貪婪。
“戶隱小姐可是想看看這包裹內的東西?”楊恆笑道。
“如果楊公子不介意的話,小女子確實想看一看。”
戶隱的面容在大堂的燭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的,她的聲音也忽高忽低,仿佛是從幽深的地底傳來。
這一個小布包楊恆一直隨身攜帶著,裡麵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小塊方形物件。黃布上密布神秘符文,而封口之處也是用黃絲穗用特殊的方法打的結。
楊恆神情專注地慢慢解開黃絲結,待撩開黃布之時,露出了裡面的一塊黃龍玉牌。牌面上鐫刻著一行大字:“大靖錦衣衛血煞司玄級神捕戶隱!”
戶隱見了,面色大變!
楊恆幽幽地道:“戶隱小姐,真巧。你與我的這位朋友同名同姓呢,而且,你們兩人還長得一模一樣!”
戶隱不答,她原本清澈如泉的眼眸此時已經泛起了幽綠的光芒。
“黃龍玉牌是血煞司神捕的身份象征,亦是吸引妖邪的聚靈之物,戶隱小姐,半個月前你在城中殺掉戶隱之時,卻沒有找到這塊玉牌,只怕很是遺憾吧!”楊恆的語氣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