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上力度加大,凝溪頓時滿臉通紅,嘴裡血流不止,流滿男人的手背。
“慕澤!放開她!”
袁園媛滿眼威脅地低吼,手中握著刃的手緊得咯咯作響。
“叛孽不可活!”慕澤滿目寒霜讓袁園媛心猝不及防地抽痛。
她捂著胸口將眼淚強忍回眶,企圖讓自己冷靜。
“王爺,您聽我說,凝溪不是叛徒,她從未做過叛國殃民之事,她哥哥也不過隨主辦事罷了,
手下忠誠主人這並無錯,而且四王爺已經死了,他們也早已改過自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王爺應當給他們一個機會才是…”
她邊說邊往男人慢慢地走去,企圖安撫男人滿身的怒火。
“叛孽不可原諒!”
慕澤銀瞳盡寒,手上一用力凝溪眼睛睜得很大,
最後她腦袋一歪,身子宛如脫了線的木偶垂垂蕩蕩著。
男人手一放,凝溪宛如垃圾般被扔在地上,毫無作為人的尊嚴可言。
袁園媛睜大滿眼震驚地呆望著地上斷了氣的凝溪,
滿腦子是昔日凝溪天真無邪的笑臉…
“妹妹!啊!我殺了你!”
揚帆怒得滿眼紅絲,恨意噴湧地拔劍刺向不動半分的男人。
男人銀瞳微眯,伸出兩根手指將刺來的利劍折斷。
後反手拿之,一劍捅進揚帆的胸膛。
慕澤手成掌將揚帆打飛之際,還將那胸口利刃拔出,猩紅熱血在空中飄撒。
鮮血如大雨般撒地,打在徹底愣住的她身上,手上,臉上……
這一刻時間都仿佛靜止了,她盯著地上兩具滿身鮮血的屍體,
上一秒還活得好好的下一秒卻如枯木倒地無了氣息……
她悲極冷笑,笑得滲人,笑得肆意。
“哈哈哈!古人的可笑啊!國的無能卻要百姓賠罪,你的無能卻要好人受死!
在你眼裡人命算什麽?!賤草嗎?!垃圾嗎?!”
袁園媛握刃大吼,臉上的斑點鮮血讓她滿臉猙獰,滿目怒狠!
“你大膽!你敢辱罵皇室!簡直罪該萬死!”
玲婉怒目而視地叫喊,情緒萬分激動。
“死?我袁園媛從來就沒把死放在眼裡,但現在,就算是死,黃泉路上你們兩個畜生都得給老子陪葬!”
她嘶吼狂叫,她從來沒有這麽憎恨過別人!
就連逼她走上殺戮人生的許威都沒有現在這麽憎恨過!
眼前的兩個人直教她心底噴湧恨意和惡心!
她猩紅的雙眸死盯著玲婉,讓玲婉身子忍不住地發抖地往旁邊男人身後躲去。
她的殺氣好重戾氣好可怕,看著她的眼睛她竟然能感到死亡的恐懼!
“去死吧!”
她怒吼,握刃閃速移動到慕澤身前揮刃捅去,
慕澤側身閃過,她速轉身刃刃緊逼,他招招抵擋卻不出招。
她內心的怒火愈發得不到控制,她突地轉身朝站在身後慌張失措的玲婉刺去。
就在利刃將要刺到玲婉時她感到胸口劇痛。
她被一記強掌打飛,直摔地面,卻死活不吐口中的血,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絕不會在這種人性泯滅的昏庸之人面前認輸!
“你有本事就現在殺了我,否則他日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星眸恨是恨意地盯著滿臉無情的男人怒而低聲。
男人緩緩地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
“你真想本王死?”
他突的低沉聲讓她心起提防,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暗閃的悲痛之色。
她心下暗湧遲疑可余光觸及到那兩具狼狽不堪的屍體時她的怒火又被衝破。
“若時間可以倒流我定會不放過任何機會殺了你!”
她緊握刃,一刀狠狠地刺進了男人的肩膀之處,刀身扭轉,鮮血噴湧浸濕墨袍。
而他卻不擋不躲,肩膀處鮮血淋漓卻不及他眸中悲涼來得痛苦…
“你已如願為何還假態故作悲哀,呵…是人死得不夠慘我傷得不夠深你病態的內心還得不到滿足是嗎?!”
袁園媛用盡渾身的力氣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男人臉上。
她不該這麽天真,天真得以為在這個毫無人權,命如賤草的古代會有滿腔正義,認可眾生平等與她合拍的特殊之人,
是她錯了…
一缸墨水裡怎麽可能會有一滴清泉,
這視人命如草芥視貧民如畜生的皇室貴族從古至今比比皆是!
她怎會天真到眼前的男人不過偶爾心情好所施舍的同情就以為他會和她是同道中人呢!
男人嘴角瞬間流下一條鮮紅卻不以為然。
他轉回頭,銀瞳緊鎖著眼前隨時發狠的袁園媛心下寒涼…
“你喜歡離軒恆?”
滿腦子是今日他們府口相擁的畫面!
“若能重選,我定不會拒絕暖陽!就算嫁給離軒恆也比與你在一起強千萬倍,是我上世造孽太深才會看上你!”
她一字一句地咬牙重道。
男人本悲涼的眸漸露狠意,滿目憤怒。
“將王妃關進柴房!”
一群侍衛聽令上前,
她奮力起身,和侍衛展開廝打,侍衛們逐漸敗下陣。
他手持珠,飛出,直彈她的小腿處。
“額…”
她吃痛跪地,侍衛們趁機將她強按在地上,沙土沾滿她蒼白的唇。
她倔強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終有天我會親手割下你的頭,扔在他們墳前致歉!”
慕澤被地上奮力掙扎的人的話刺得心底怒痛交加,
他眼圈抑製不住地泛紅,低吼“把叛孽扔到亂葬崗!讓叛孽死無葬身之地!”
“慕澤!你敢!你這個畜生!放開我!放開我!”
袁園媛發狂地想掙脫起身,怎奈身上數人按著她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是!”
侍衛們抬起地上染紅地面的兩人往外走去。
“住手!你們給老子住手!”
她發了瘋地拚命掙扎起身卻被幾道蠻力強壓至地,
她滿目蒼涼地盯著漸遠的屍體,視線逐漸模糊不清……
這一刻她心底湧起一股無助的感覺,她無助為什麽自己這麽渺小,無助自己為什麽不更強大些,
無助自己為什麽連僅僅幾個她所在乎的人都護不了!
她更恨!恨她自己為什麽這麽渺小,恨自己為什麽不強大些,
恨自己為什麽連僅僅幾個她所在乎的人都護不了!
世人都說人真正的死亡是從心死而開始。
她現在終明白世人所言之意,她感到渾身無力,心已經痛到毫無知覺…
她被人架著,她被人狠狠地扔進了髒亂的柴房。
她從滿是枯篙的地上爬了起來,她抬頭望著唯一與外面有所連接的天窗。
透過天窗她看見夜空一片漆黑,唯有一輪殘破的彎月在漆黑中亮著光。
她星眸暗閃,即便殘缺也可光芒萬丈……
咦…
破爛的柴房門被打開,帶雨水的寒風灌入飄濕她衣裳,她卻無動於衷,
她盯著外面被暴雨打濕成河的地面冷笑,
老天都在哀哭世道不公吧…
“王妃,吃點東西吧…”
丫鬟哽咽說道,她也是受過王妃照顧之人,對王妃她很痛心…
“那對禽男獸女呢?”她舔了舔乾裂的唇沙啞道。
“王…王爺和公主進宮了,要下午才回來…”
丫鬟雙手捧著碗含淚道。
她轉眸盯著眼下的碗,碗內熱氣輕飄,
她伸手接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她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地死了,那些欠她債的人她要全部都討回來!
“王妃喝慢些,還有呢,慢慢喝…”
丫鬟又趕忙從籃子裡拿出幾個糕點,她照單全收地大口吃完,
吃得滿手殘羹,她眸漸露冷霜。
“小米,謝謝你!”
她閃速一刃劈倒丫鬟,丫鬟哼了聲暈了過去。
她把丫鬟扛起藏在隔壁房子後跑到後院翻牆出了府。
她拚了命地往亂葬崗飛奔去。
漫天的傾盆大雨把亂葬崗淋得爛泥如澤,她跪在滿地的死人堆裡用力地翻著一具具雨水都無法衝刷惡臭的屍體。
可她翻遍所有屍體都沒看到凝溪與揚帆兩人。
“怎麽沒有?!”她滿目悲憤。
她又開始拚命地刨著地面,她的兩隻手被土裡的殘枝碎石剮得鮮血直流,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般。
刨了許久,她失了神坐在爛泥成荒的地上,
悲目盯著被刨出來的十幾具屍體,始終不見凝溪兩人。
“凝溪…對不起…沒護好你…”
一道輕如風的聲音喃喃,被大雨聲打壓得聽不清,
荒涼殘坡,滿地狼藉屍體,屍體中一抹筆直的身影,
傾盆大雨將那身影打落得淒涼無比,蒙蒙大雨蓋得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王妃呢?!”
慕澤甩袖低沉著聲,渾身的寒意讓人無法直視。
“王…王妃翻牆跑…跑了…”
暴雨下的院內跪滿了後院袁園媛管轄的丫鬟園丁們,
他們被大雨淋得瑟瑟發抖卻不敢抬起半分頭,
“王妃何時歸你等何時起!”
“我不過出門透透氣,王爺何須如此興師動眾呢!”
她從府門走進,站在跪著發抖的下人們身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的異常平靜與冷靜的話語讓慕澤銀瞳微閃:“王妃挑如此狂風暴雨之時出去透氣?”
她勾唇冷笑:“去亂葬崗找找故人,怎奈不見蹤影。”
慕澤垂眸,這才察覺到她渾身的泥黃與滿手的殘傷…
他竟思望這張臉到失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