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明大老爺首次亮相。
三班衙役到齊,各個官吏整齊排列在堂上,規規矩矩的見面禮。程明按照規矩訓了話,稍微勉勵勉勵,略略安撫安撫,表面功夫過去,上任儀式算是結束了。
今日並不是納狀日,程明有沒有陳年的公務需要處理,自然輕松了下來。
錢庫,府庫那邊送來政策,說是讓大老爺查看之後下印。
程明也不在意,直接給它處理了。
雖然用腳趾頭也能想到,這裡面有貓膩,可程明也不在乎,反正沒拿下面這些當自己人。
現在動了手腳,以後處理起來自然心安理得。
不過當務之急,程明需要給自己補充一些人手。
跟下面人交代了一聲,不過一個時辰,四五個一臉精明的男子就被領進了衙門。
“見過大老爺!”
見到程明出來,幾個人一起跪倒,臉上都帶著討好的笑容。
“都起來吧!”
程明擺擺手,坐在下人搬過來的太師椅上,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我新官上任來得匆忙,所以宅子裡面人手有些不夠,這件事你們去辦,給老爺我找點老實機靈來。”
幾人忙拍著胸脯保證:“老爺您放心,我不敢說,這事兒包在我們哥幾個身上了,少則一日,多則三日,必定給您湊齊!就是不知道老爺需要多少人手啊?”
程明道:“用不了多少,後宅只有一位夫人,弄兩個丫鬟,兩個促使的婆子,然後廚子馬夫花匠啥的。”
最後他一瞪眼,輕喝:“這點兒事兒還用我操心,你們自己看著辦就是了!不過本老爺可是有話在先,別給我弄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兒,要是讓我發現,我可不管你們有沒有功勞,都扒了皮去充軍!”
幾人忙磕頭,連聲道:“不敢,不敢!”
交代了一通,幾個人退了下去。這是後院出來個丫鬟,行了個禮說是夫人招呼。
程明心思微動,就知道這些人可能要攤牌了。
於是起身邁步,直接進了後宅。
油鹽店給他湊了這些仆人,以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為首,把家夥都叫他李叔。
丫鬟、婆子、小廝、廚子、馬夫、花匠、管家一應俱全,零零總總十八九個人,走在路上也是浩浩蕩蕩的一串。
進了後宅正廳,李叔正站在裡面。
穿一身管家的服飾,頭上的小帽戴得整整齊齊,三縷長髯,面色嚴肅,形象特別符合設定,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大戶人家的管家。
“見過老爺!”
程明剛邁進來,李叔抱拳行禮。
程明擺了擺手,道:“咱們就用不著來這套了,叫我過來何事啊?”
“想跟老爺商量個事兒!”
“說!”
淡淡的吐出一個字,程明抬手端起一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不錯,雖然不算上好,也算是清香撲鼻,已經是難得的好茶了。
“是!”李叔面色平靜,說道:“老爺既然已經順利上任,不知道有沒有主政方向。是否會行文書,做公文?您可能會不在意,是在官場上,接上送下,收稅安民都是大學問。
不敢猜測您的學問,不過作為一縣之主,特別是宛平縣這樣特殊的地方,想要不露出破綻,絕非易事。不知道老爺有何打算?”
程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麽想法?”
李叔說道:“這些我們都能提供!請恕我妄自揣測,
老爺花了大價錢坐上知縣的位置,應該不會隻想擺擺大老爺的架子,作威作福吧。七品雖然是芝麻大小的官兒,金鑾殿上看不到,可還有吏部和各種上方州府官員管著。 大老爺初次上任,伶仃接觸這些,難免會手忙腳亂。不如與我們合作如何?
我們會為老爺聘請幕僚,接管文書上的政務。為老爺出禮所示,不用接來送往,也不必關心錢糧收稅,各種方方面面,我們都會處理好,更不會出現絲毫紕漏。
任期三年,老爺可以行使知縣的權利,卻不必履行知縣的義務。”
程明不動聲色,問道:“哦?還有這麽好的事兒?那麽你們要什麽?銀子?”
“我們不會要老爺的銀子!還會陸陸續續給老爺送上兩萬兩銀子,雖然並不算多,也能找補一二。”
李叔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壓低了聲音道:“而老爺需要做的,只是在個別條例上蓋上了您的大印而已。”
程明笑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想要利用我的名聲搜刮百姓, 三年任期已到,你們抬著銀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我臭氣熏天的名聲,如果運氣不好,被上面人抓了典型殺頭,還要賠上我這條命!
有意思,手法熟練呀,看來以前沒少玩這招吧?”
李叔搖頭道:“老爺想多了,不會有這種情況的。我等不過是借助縣太爺的權力,某些行政方面對大戶人家做一些妥協,以此來收取些報酬。
況且這裡是京城,老爺區區宛平縣知縣,因為綠豆大小的官兒。說句大不敬的話,恐怕隨便出來個貴人,都不會將您放在眼裡吧。
我們就更不用說了,就是想搜刮百姓,我們也不敢呀!”
李叔指了指房頂,沒有說話。
程明知道他是說:天子腳下!
程明想了想,搖頭:“這件事就不要提了,我是不會答應的。三個月之後,你們抬著八萬兩銀子消失,錢貨兩清。這樁生意就算完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了。”
程明站起身來向外走。
李叔張嘴要說話,卻發現偏廳的簾子動了一下,伸出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做了幾個動作。
他猶豫了一下,低頭行禮,竟真的不再說什麽了。
程明突然轉身,只看到了簾子微微晃動。
他眼皮微抬,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打量了一下李叔,說道:“是不是還沒查到我的來歷呀?叫手底下的人別費事兒了,瞎耽誤工夫,有那時間還不如上茶館聽段書呢!”
說完哈哈一笑,大步走出去。
李叔眼中帶著幾分震驚,死死的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