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吉爾尼斯通往外界的傳送陣,只剩下了位於王庭的唯一一座,所以吉恩格雷邁恩親王決定將自己的王庭,貢獻出來,作為醫治瘟疫病患的大本營,吉爾尼斯的內部區域傳送陣,源源不斷的將瘟疫病患集中到王庭所在,來自外界的聖職人員,則在這裡努力遏製病情惡化。
現階段,突然爆發的寒毒瘟疫,只在吉爾尼斯以及周邊地區,引起規模不大的騷亂動蕩,這有賴於帝國皇室指揮得當,海路陸路的關隘要道全都遭到重兵封鎖,使得寒毒瘟疫完好的封鎖在吉爾尼斯的土地上,整個神聖帝國中聽聞此事的民眾,少之又少,令這個夜晚仍舊靜謐,不過同處於一片天空下的吉爾尼斯,卻處於煎熬之中。
彌漫在天空中的寒毒瘟疫,神不知鬼不覺的入侵人體,非但能讓身懷聖光的教廷牧師不慎染疾,就更別提抵抗力極其低下的普通民眾了,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瑟瑟發抖倒地病患,即便吉爾尼斯的軍隊已經數度組織營救,但是各個傳送陣的附近,已然人滿為患。
城市傳送陣無法承載過多目標,因而瘟疫病患越聚越多,已然使得臨時建造的隔離區人滿為患,更糟糕的是,還有無數潛在患者待在自己的家中,或是隱藏於營救軍隊的視線之外,令搜救工作舉步維艱。
夜色下的吉爾尼斯,壓抑得令人無法呼吸。
幾乎每一座城市傳送陣的附近,都擠滿了等待救治的患者。
為了穩定民眾,官方刻意統一了對外口徑,只要能夠登上傳送陣,就可以在王庭得到妥善的醫治。
否則的話,如果讓民眾知曉真實狀況,不等大批民眾死於瘟疫寒毒,他們就要在瘋狂的發泄中,葬送自己的生命。
“但……這又有什麽區別呢?”
許多可以接到一手情報的高層官員,不約而同的感到悲哀,盡管目前來說,寒毒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數,還未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然而如果沒有奇跡出現,這個夜晚還未過去,就會有大批民眾凍僵死去,到時候,剩下的民眾絕對會察覺事實真相,不論如何,吉爾尼斯的未來都只會有一個,那就是
毀滅。
面對如此無力的局面,有人拖家帶口悄然離開,有人則毅然決然選擇留下。
對於那些人來說,吉爾尼斯是他們無法割舍的地方,吉爾尼斯的人民也絕不容拋棄。
可是每當看到屢屢飆升的死亡數字,窒息般的痛苦便在心中油然而生,他們還能做的,除了堅守自己的崗位,便是祈禱吉恩格雷邁恩親王,能夠從都城帶來結束黑暗的希望。
然而,北郡聖城的動向,已經昭示了一切,教皇冕下不僅不願親自援手,就連來自北郡的那些牧師騎士都慘遭舍棄。
這樣的狀況下,吉恩格雷邁恩親王還有可能帶來希望嗎?
有人依舊堅定相信,但這樣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因為就連北郡牧師們都陷入了深沉的絕望,他們帶著使命與驕傲而來,卻慘遭現實的無情打擊,唯一還能讓他們繼續堅守在瘟疫前線的,便是崇高信仰,然而在死亡面前,卻有越來越多的北郡牧師,成為了自己曾經鄙夷的存在。
“蘭斯大人到底在哪裡?怎麽還是聯系不到他?”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就算蘭斯大人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是啊……就算是蘭斯大人來了,我們也不可能得救啊……據我知道的消息,教皇冕下早在數日之前便趕往虛空,雖然名義上說的是探索宇宙,但是聯系教廷高層的異常反應,我覺得肯定沒有這麽簡單!”
“慎言!教皇冕下豈能是你隨口提及的?”
“都死到臨頭了,我還需要顧忌什麽呢?咳咳……想不到我一個傳奇強者,居然要死於瘟疫,可笑,真是可笑!我真的很想問一問,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值得讓教皇冕下寧肯決定見死不救?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比無數人命都重要嗎?我們尊他為教皇冕下,可是在我們瀕死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你瘋了嗎?”
“是啊,我瘋了,我覺得如果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不值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堅持下去,當面質問阿隆索斯,那麽多人白白死了,他還有什麽臉繼續當這個教皇冕下!”
這位傳奇牧師的情緒始終處於極其平靜的狀態,可是他口中說出的言語,在旁人聽來分外瘋狂,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沒有人怒斥他對於阿隆索斯十九世的不敬,因為他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如果教皇冕下漠視生命,那麽他還有什麽資格被稱為教皇冕下?
那位不幸染疾的傳奇牧師,沒有繼續斥責阿隆索斯,而是帶著蒼白面色悄然離去,整個北郡牧師的休息房間,立時彌漫起死一般的寂靜,當希望成為奢望,仍舊願意留在這裡的人們,開始不約而同的傾聽心跳,這是他們依然存活的代表,但誰能知道多久之後,跳動心臟就會歸於靜止呢?
轟!
突然間,一股高於心跳的哄鬧,從門外傳來,房間中的牧師們,立刻觸電般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凝重面色顯現出他們的焦躁心情,紛紛
悲觀猜測著預期中最為惡劣的情況,終究還是出現了。
當繼續活下去的可能消失,死亡前的瘋狂注定會伴隨毀滅。
北郡牧師們立時展現出極其沉穩的心理素養,迅速做出防守陣型,隨時準備向有可能攻入大門的暴/動災民發動反擊,然而等待了片刻,洶湧而來的衝擊人潮並未出現,那道響徹空氣的哄鬧反而越發明顯。
這道哄鬧……怎麽感覺聽起來有些喜慶啊?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的時候,方才負氣而去的傳奇牧師,突然興高采烈的推開大門,掃視著目瞪口呆的北郡同袍,壓抑激動大聲喊道:“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
“不要急,慢慢給他灌進嘴裡!”
吉恩格雷邁恩親王帶著大量聖水回到了吉爾尼斯,立刻組織人手展開實驗,盡管極致光明能夠解除瘟疫寒毒,卻不代表稀釋聖水就能藥到病除,一位瀕死病患很快被送到了嚴密把守的實驗場所,而後在一道道灼灼目光的注視之下,緩緩吞盡瓶中聖水。
此時,實驗房間中的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死死的盯著瘟疫病患的紫青膚色,祈禱著奇跡能夠降臨在吉爾尼斯。
而結果,是出人意料的。
一瓶聖水下肚,那位瘟疫病患的紫青膚色,立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退,吉恩格雷邁恩親王親自上陣檢驗情況,方才繃緊的面孔,刹那間露出了燦爛笑意。
頑固至極的瘟疫寒毒,終於迎來了自己的致命克星,在聖水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吉爾尼斯,有救了。”吉恩格雷邁恩親王老眼含淚,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
轟的一聲,整個實驗房間炸開了鍋,那些早已絕望的人們,體會到了希望的美妙,不論曾經多麽剛強,都在此時喜極而泣,這裡的異常狀況立時引來外界注意,吉恩格雷邁恩親王並不準備隱瞞,立時帶著那位重獲新生的瘟疫病患,出現在情況最為嚴重的隔離區域,用那彌足珍貴的希望,填補隨處可見的絕望。
伴隨著瓶裝聖水送到情況最為嚴重的病患手中,安度因的名字也傳遍了整個吉爾尼斯的王庭。
吉恩格雷邁恩親王已然決定和北郡聖城決裂,便不再顧忌那毫無意義的臉面,直言不諱的表達了他對於教皇冕下的不滿,同時又大加讚揚聖光化身的大義凜然。
得知這個消息的北郡牧師,心中著實五味雜陳,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最終力挽狂瀾的居然會是安度因。
他們需要的希望,遭到了教皇冕下的刻意忽視,而當安度因前往北郡聖城尋求援助的時候,他們又向安度因投去漠然目光。
如此戲劇的結果,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但是看到令他們束手無策的瘟疫病患,喝下聖水趨於康復的時候,卻又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或許正是因為教皇冕下的避而不出,才會讓聖光化身獲得製造聖水的能力吧?這下子,暴風城便坐實了“小聖城”的稱謂,甚至有可能憑借此次風波,達到與北郡聖城分庭抗禮的地步!
一時間,曾經遭到他們嗤笑的聖光化身,成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物,而性子雜亂的北郡牧師們還要在這種情況下,承受他們不應該承受的過錯,有些性格過激的普通民眾,將教皇冕下與北郡聖城視作一體,刻意忽視了他們先前的種種付出,轉而將滿腔怒火發泄在他們的身上。
彈指間,罵聲四起。
此時仍舊留在吉爾尼斯的北郡牧師,基本上都是敢於奉獻生命忠貞存在,可是事關教皇冕下,他們又不可能揚言撇清,便只能選擇默默承受。
對於此事,吉恩格雷邁恩親王並未坐視不理,盡管他非常憤恨教廷高層的不作為,但是那些敢於赴死的北郡牧師,仍舊是值得敬佩的英雄,為此,吉恩格雷邁恩親王親自出面,為其辯解,不僅化解了北郡牧師的難堪局面,也讓其中的一些人萌生了特殊想法。
比如說,方才不幸染疾的傳奇牧師,先前的一番“豪言壯語”,雖然是在倍感絕望的情況下說出的氣話,卻肯定會通過種種渠道,落入阿隆索斯的耳中,或許都不用教皇冕下親自發話,像是獵犬一般的裁判所就會出手解決。
對抗教廷,幾乎是天方夜譚,他更不願意待在裁判所的暗牢中,度過不見天日的悲慘生活,那麽剩下的唯一選擇,便是尋找一個新的靠山,顯而易見,冉冉升起的小聖城,成為了首屈一指的選擇。
可是,傳奇牧師的心中存留著一些顧慮,如果他只是單人投靠,安度因是否會給予他足夠的信任?畢竟誰都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北郡聖城派出的奸細,在這種情況下,假若吉恩格雷邁恩親王能夠成為自己的介紹人,無疑會消磨眾多隔閡,另外,如果自己再拉上一批人,一並投靠的話,或許能在暴風城中得到重用!
傳奇牧師心中有了打算,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宣布自己的決定,畢竟此行前來的北郡牧師,光是傳奇強者就有數個,更別提光頭苦修這位超越傳奇的存在了!所以,他在和吉恩格雷邁恩親王進行秘密溝通後, 便開始私下裡接觸那些信
得過的,以及在此次事件中,對教廷明確表達出失望態度的北郡牧師。
與此同時,吉恩格雷邁恩親王也在暗中行動,為那位傳奇牧師提供方便。
既然都已經決定分家了,那索性連牆都一塊拆了吧!
如果能為暴風城帶去一些可以信賴的北郡牧師,也算是吉恩格雷邁恩親王對於安度因的小小報答吧,他這麽想著,便準備在聖水耗盡之前,再回一趟帝國都城,順便將這裡的事情告知安度因,可是他剛剛走到傳送陣旁,安度因的身影便突然出現,吉恩格雷邁恩親王眸光一亮,就想上去表達感謝,結果又看到了一道紫色身影,立時強迫自己停下腳步。
黑龍公主怎麽來了?
吉恩格雷邁恩親王正滿心疑惑,安度因卻以為他急需藥水,便主動將大量聖水交給了他,微笑著寬慰道:“這裡有一萬瓶聖水,想必應急大概是夠用了,不過有件要事,我必須盡快處理一下,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親王殿下只需稍等片刻,我就能送來足夠的聖水。”
“無妨,無妨……”
吉恩格雷邁恩親王連連擺手,示意安度因隨意同行,有奧妮克希亞在一旁看著,他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只能壓下心中疑惑,目送黑龍公主帶著安度因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