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哪怕有泰坦遺骨的強勢鎮壓,整座浮空島也開始不受控制的顫動起來,就像有一頭冬眠的猛獸悄然蘇醒,抖落了披在身上的白色錦緞,露出崢嶸身姿與饑餓凶眸。
阿爾薩斯此時的樣子便是如此,他緊閉雙眼,卻難以阻止凜冽寒光迸射而出,那把霜之哀傷自落入他的手中,便一改暗淡之姿,赫然爆發出令人心悸的氣勢,就像一把無形鼓槌,重重轟擊在每個人的心臟之上,凡是站在浮空島上的生靈,全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胸膛,艱難喘息,痛苦不已。
與之相對應的是,來自冰封廢土的亡者大軍,仿佛聽到戰爭號角,如同雨後春筍,緩緩起身,使得那皚皚白雪點綴上密密麻麻的斑駁黑點,其中最引人矚目的,莫過於盤踞在王座周邊的冰霜巨龍——薩菲隆,與遊戲世界不同的是,這位藍龍之王的仆從,早在魔法帝國進攻北方島嶼的時候,便隨著魔法軍團,死在北方主島的凜冽寒風之中。
無數年間,它的靈魂因為霜之哀傷的關系,滯留在漸漸骨化的身軀之中,此時的它,渾身上下可用骨瘦嶙峋加以形容,而骸骨之中的藍色幽光,卻是展現出異乎尋常的強大力量。
冰霜巨龍一經醒來,圍繞在王座周邊的亡者大軍便自動散開,可是,它們的僵硬步伐哪裡能躲得過冰霜巨龍的靈魂吸食?只見一道道若隱若現的幽幽藍光,從一位位倉皇亡者的頭頂出現,匯成一股藍色光團,繼而遁入冰霜巨龍的鼻孔之中,等到它勉強抹去饑餓之感,冰霜王座旁邊的亡者大軍,竟是被一掃而空。
它感受到霜之哀傷的呼喚,振動骨翼衝向天空,隨後緩緩降落在阿爾薩斯的身邊,無比尊敬的垂下頭顱。
“看到了嗎,安度因?”
此刻,那一頭燦爛金發被銀絲取代的阿爾薩斯,輕輕撫摸著冰霜巨龍的頭顱,腳邊,則是被他當做廢鐵隨意丟棄的灰燼使者,如水波般蕩漾的藍色光輝,從阿爾薩斯的眸中閃出,他的嘴角掛起絲絲笑意,看向了面無表情的安度因。
“這,才是力量啊!”
這句話如同雷霆,轟然炸裂,本就被無形鼓槌打得根基動搖的低階隨從,立刻陣亡大片,還能留在安度因身邊的,就只剩下本尼迪塔斯和瓊斯兩人,至於本就重傷的雷德,也未能幸免於難。
“咳……咳咳……”
雷霆過後,是虛弱至極的咳嗽聲,阿爾薩斯沒有任何動作,癱軟在冰封王座上的伯瓦爾便自動飛出,由於阿爾薩斯提前繼承了霜之哀傷,使得伯瓦爾與冰封王座還存留一絲聯系,因而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可是生命狀態卻跌入谷底。
索妮婭連忙接下伯瓦爾,雙手卻立時掛起了冰霜,盡管伯瓦爾繼承霜之哀傷的時間很是短暫,可是他的身軀已經被極寒元素與深淵邪氣徹底改造,尤其是霜之哀傷的異變,更以破軍之勢,摧殘了他的意志,哪怕仍然殘留著一口氣,整個人卻陷入深度昏迷。
噙著淚水,索妮婭卻不敢哭出聲來,她能感受到伯瓦爾的生命力,好似分鍾殘燭,她怕自己的某個多余動作,會讓伯瓦爾徹底失去回轉希望,安度因見狀,心下歎息,本尼迪塔斯感受到他的意志,立刻以暮光信徒的特有能力,為伯瓦爾續命,那些剛剛被冰霜巨龍收割了一波的亡者大軍,再一次被無形鐮刀悄然掃過,端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阿爾薩斯,就這麽好整以暇的看著伯瓦爾吸收到足夠的靈魂力量,從死亡線上掙扎著爬了回來。
阿爾薩斯沒有出手阻止,一來是他認為大局已定,二來他也想知道伯瓦爾知道的事情,
當然,他對伯瓦爾和泰瑞納斯的爭端不感興趣,也不知道伯瓦爾對弗丁的警告,他只是想從伯瓦爾口中得知,霜之哀傷到底出現了什麽變化?至少就他目前看來,一切都如預想中美妙,來自元素空間和深淵地獄的無盡能量,正在通過霜之哀傷源源不斷的融入他的身軀,縱然這裡遠離了北方主島,卻也讓他自身境界趨於穩定,就像經過千錘萬鍛,厚重到無可挑剔的地步,不過是救人的間隙,他的境界便向傳奇中階穩步進發,這種來自於自身力量的充盈感,仿佛讓他掌握了整個世界。
一時間,有些忘乎所以。
傳奇騎士和兩位狗頭人的戰鬥,在阿爾薩斯拿起霜之哀傷的時候,便已告一段落,他看著高高躍起的冰霜巨龍,自認為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也莫過於此,生前便是半神存在的薩菲隆,變成冰霜巨龍後仍舊是半神存在,在那些真正的神級強者銷聲匿跡之後,半神,便是這個世界的巔峰力量。
半神啊!
傳奇騎士撥開了沒有動作的兩位狗頭人,心中懷著憧憬與感慨,他知道自己的潛力極限,頂多就是傳奇高階,如果運氣好一點,得到阿爾薩斯的饋贈,或許有把握衝擊傳奇巔峰,可是半神層次是他斷然不敢染指的境界,然而此時此刻,一位半神強者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他甚至可以見證另外一位半神強者的誕生過程,難免有些心潮澎湃。
在走過安度因等人的時候,傳奇騎士不鹹不淡的說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一刻,他是得意的,因為他跟對了人,站對了位置,話語權從來都掌握在強者手中,而他剛好是強者麾下的一員大將!
大將。
傳奇騎士是這麽評價自己的,他為阿爾薩斯爭取了寶貴的時間,日後論功行賞,絕對少不了他那一份,這讓他想起了神聖帝國的開國君主,以及功勳卓著的諸位英雄騎士,凡是有些手腕有些眼光的,都能讓後代血脈綿延至今,其中便有坐鎮白銀要塞的泰瑞納斯親王。
看著現在的阿爾薩斯,傳奇騎士不禁想著,自己的後代有沒有可能也當一個皇帝?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哪怕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將自己的棺材板笑得叮當響。
站定、轉身、倚劍而立,就像是經過無數次彩排一般,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傳奇騎士昂首挺胸站到了冰封王座的另一側,他看著台階下的眾人,看著遠方矗立的亡者大軍,看著小鎮之外的倉皇人群,看著視線盡頭的黑暗世界,心中很是豪情萬丈,等到天亮,這裡的消息會悄然傳播,當那些抱有僥幸心理,覺得還有轉機的大人物們,還在盡情享樂的時候,一定不知道來自北方的大軍,已經勢不可擋。
想一想北方主島的種種傳說,當真令人發自肺腑的心神戰栗,而現在,指揮亡者大軍的至高權柄,竟然就這麽被阿爾薩斯握在手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還有誰能忤逆阿爾薩斯的意志?
傳奇騎士看向安度因,眼神挑釁。
你敢嗎?
他在心中自問自答。
你不敢。
“阿爾薩斯,你還是太急了啊……”安度因搖搖頭,神情淡然到傳奇騎士無法形容的地步,“我不反對你完成自己的野心,大男兒志在四方,何況你這位王子殿下,先前我也考慮過,如果你真的準備揮師南下,就算我不會輔佐你擺平神聖教廷方面的問題,卻也能幫你穩定後方,但可惜的是,你偏偏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傳奇騎士有些難以想象,都到了這個時候,安度因還說這些大煞風景的話,難道是趕著尋死嗎?
這時,冰封王座下又出現了眾多身影,弗丁、老狐狸馬林、裁決者圖哈特、布萊克摩爾、伊莉莎、克爾蘇加德、吉安娜、通靈師諾斯……前前後後進入浮空島的幾批人馬,就這麽一起現身了,只不過,現在的局面有些混亂,本應處在中段的布萊克摩爾,擒住了伊莉莎,率先從通道中闖了出來,緊隨而至的,是克爾蘇加德與裁決者圖哈特。
克爾蘇加德想要捉拿布萊克摩爾,裁決者圖哈特則是為了拯救伊莉莎,他們身後的幾人卻因為未知因素,一邊戰鬥一邊出現,隨後所有人都自然或者不自然的選擇停手,實在是因為那頭冰霜巨龍,過於顯眼。
既然看到了布萊克摩爾,阿爾薩斯便將安度因撇在一邊,冷冽視線落到了大奴隸主的臉上,看著他的表情在短短時間內迅速變化,最終化作無法名狀的惶恐,這才緩緩出言:“我原以為此生再也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就這麽出現在我的眼前,這就是命運吧,你見證了我最彷徨的時刻,又看到了現在的我,不知為什麽,我有點想要留你一命,等你看到我登上權力巔峰,再行處置。”
布萊克摩爾皮笑肉不笑的的笑了笑,笑容難看至極,自打他進入冰封島嶼,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直到伊莉莎等人開始營救弗丁和馬林,情況突然急轉直下,他成功擄走了伊莉莎,回頭卻遇到了該死的魔法師,戰鬥一觸即發,他只能向前逃竄,盡管他預料到通道盡頭是冰封王座,卻根本想不到此時坐在王座上的,竟然變成了阿爾薩斯。
難言後悔湧上心頭,布萊克摩爾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觸犯皇室禁忌,他就做好逃亡的準備,然而最終栽在阿爾薩斯的手裡,直讓他覺得好笑。
當初那個被伊莉莎的死亡,直接嚇傻的天真王子,此刻居然能決斷自己是生是死……
這該死的命運,可真是好笑。
不過,布萊克摩爾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被法師團追殺一路,狼狽不堪,卻還想著設下埋伏展開反擊,而眼下阿爾薩斯勢大,一眾追兵也近在咫尺,布萊克摩爾立馬順水推舟的恭聲說道道:“我希望為王子殿下鞍前馬後。”
對於大奴隸主的投誠,阿爾薩斯沒有放在心上,有霜之哀傷在手,多一個或是少一個布萊克摩爾,根本無足輕重,不過他還是想看看布萊克摩爾低三下四的模樣,大抵是因為當日在地下世界,布萊克摩爾也這麽高高在上的看著自己。
“證明你的價值。”
“我的境界已至傳奇高階,再過不久,就能達到傳奇巔峰!”
布萊克摩爾將自己作為商品,不遺余力的展開推銷,可阿爾薩斯卻不太滿意,嗓音淡漠,猶如呼嘯寒風:“還有呢?”
布萊克摩爾皺了皺眉頭,意識到自己選錯了方向,有了那把霜之哀傷,自己的實力也的確不太重要,本來還想著有所保留的他,只能咬牙說道:“我還知道皇室的秘密,以及達拉然的一些布置!”
話音未落,來自達拉然的法師團,便不顧一切發動進攻,到了這個時候,即使拚著性命,也要阻止布萊克摩爾說出一切,如果能將之順利擊殺,他們還可以借助吉安娜的關系,找到回旋余地,然而結果偏偏是他們最不願看到的樣子,電光火石之間,冰霜巨龍突然抬頭,一道冰龍吐息,就讓轟殺布萊克摩爾的所有魔法,生生凝固在半空之中。
這下子,法師團人人噤若寒蟬,全都看向了未曾出手的吉安娜,可是,擁有湛藍眼眸的她,卻只是怔怔的望著阿爾薩斯眼中的藍色光輝,不言不語,不聲不響,沒有人可以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說吧。”
冰霜巨龍再度匍匐在阿爾薩斯的腳邊,他也沒有料理那些不長眼的魔法師,看向如釋重負的布萊克摩爾,像是指揮下人一般,隨口說道。
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奴隸主,很快便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沒辦法,形勢比人強,為了活命,他只能如此,稍稍停息了幾秒調整躁動心神,布萊克摩爾將昏迷不醒的伊莉莎,推了出去,他指著帝國公主的完美身姿,沉聲說道:“王子殿下,難道就不奇怪伊莉莎公主為什麽會死而複生嗎?”
阿爾薩斯看了安度因一眼,又看了看伊莉莎,記憶再度回到了那個漆黑空間,伊莉莎在自己的面前,被布萊克摩爾捏碎了心臟,他點了點頭:“我想聽到滿意的答案。”
“這個答案絕對包您滿意!”布萊克摩爾胸有成竹的笑了,他知道阿爾薩斯想要圖謀神聖帝國,而這個秘密如果流傳出去,勢必會讓皇室威嚴一落千丈。“原因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伊莉莎公主, 有的只是一些複製品罷了,如果王子殿下研究過皇室名錄的話,就會發現每一代中,總會有一位公主獨守終身,實際上,她們的情況和伊莉莎相同,全都只是一些複製品!”
這個答案,讓除了安度因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阿爾薩斯不由得問道:“複製品?你如何得到這種結論?而她們又是誰的複製品?”
布萊克摩爾微微一笑,他的自信神情,仿佛不是搖尾乞憐的求生者,而是學識淵博的議政大臣,這般模樣,讓阿爾薩斯身邊的傳奇騎士覺得分外刺眼,可是他同樣好奇,帝國皇室所隱藏的秘密。
“王子殿下,得到結論的整個過程,涉及到很多波折,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日後,我大可為您細細講述。”布萊克摩爾為了活命,開始不露痕跡的討價還價,在見到阿爾薩斯眉峰一凝,旋即說出了最終的重磅炸彈。
“上古時代終末之戰的雙方是夢魘古神與黑龍之王,那場驚天動地的戰爭,最終以兩位絕世強者雙雙失蹤,宣告結束,但是千百年來,從未有人停止過尋找他們的腳步,其中,便有黑龍之王的一對兒女,他的兒子,也就是黑龍王子,因為某些變故放棄尋找,如今蟄伏於黑石山中。”
“但他的女兒,黑龍公主奧妮克希婭,卻從未放棄,不知為何,她選擇潛入俗世,最終幫助一個名為阿拉希的人,創立神聖帝國。”
“阿拉希,便是開國君主的名字,而黑龍公主,則在幕後操縱著帝國皇室,留下伊莉莎等身外化身,一邊監督皇室,一邊暗中尋找黑龍之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