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商店裡面所有東西都擺放完畢。
清河佳釀、清河美醋、清河茶油、清河米花糖、清河餅乾,東西品種並不多,加上瓷器只有寥寥二三十樣,但每種商品前面都擺放著一個清河開頭的木牌牌,上面寫著商品的名字,還標注著價格,就連擺放在櫃台上的圍巾、毛衣和帽子上也掛著一個竹子做的小吊牌,上面除開價格之外,還有清河製衣坊幾個小字。
總歸來說,商店的所有東西都打上了清河這個品牌。
宛城是中原地區一座大城市,而且還是南陽郡府所在地,放在後世就是副省級的省會城市,因此宛城人的見識自然也不低。
但今天,所有外面圍觀的人都感覺有些懵逼。
這個新開的叫清河商店的奇特腳店,裡面售賣的似乎都是些從未見過的東西,而且擺放的整齊有致,至於價格……
嘶……
就在那些標注著名稱的價格牌擺放出來的時候,本來還興趣盎然準備進來開開眼展示一下大城市消費者的氣度的時候,許多人直接瞬間就心碎了。
清河美醋,五百錢。
清河茶油,一千錢。
清河佳釀,???上面沒價格。
“清河佳釀?莫非就是鹹陽瘋傳已久,萬金難求一瓶的美酒?”
人群中自然有消息靈通之人,很快就有人開始驚呼起來。
作為大都市,各種消息的傳遞也不是清河鎮那種閉塞的偏僻鄉鎮,全國南來北往的商賈遊客不斷,朝廷的郵差驛卒也往來不絕,即便是最遠的遼東諸郡的消息,最多月余也能夠傳到這裡,而鹹陽乃是都城,每天來往的人更多,因此各種消息傳遞出來也最快,幾乎十天左右肯定要傳到宛城,這清河佳釀的大名和其帶來的小道消息更是早已不是新聞。
因此有人這一聲驚呼之後,外面圍觀的人群更加洶湧起來,本來一些被價格驚嚇的要離開的人也都停下腳步轉過身,開始向周圍的人打聽清河佳釀的情況,而被堵在後面的人都拚命往前擠,想要看看傳說中神秘的仙家美酒到底長啥樣。
“王五王七,你們出去維持一下秩序,免得有人被踩傷了!”看著外面呼喊擁擠的場面,陳旭手一揮,四個彪形大漢立刻就大步走到門外,嗆嗆嗆嗆抽出金光閃閃的大劍,頓時一股冰寒的殺氣籠罩整條大街。
“再有擁擠者,刀劍伺候~”王五一聲大吼,擁擠的人群驚慌失措的如同潮水一般往後退,頓時有人被擠倒在地,各種驚慌恐懼的呼喊此起彼伏。
你大爺的,果然是幾個腦癌殺才,我只是讓你們維持秩序而已,拔劍幹什麽。
陳旭的臉瞬間就黑了。
不過也因為王五等人的霸道,大街上吵吵嚷嚷的擁擠一番之後情形也慢慢穩定下來。
陳旭走出腳舍站到門口,四周微微一拱手,滿臉帶笑的的說:“諸位街坊!清河商店今日開業,專門售賣一些清河鎮的土特產,糖油酒醋、一些新式彩陶和毛線衣物等,本店所售的物品具都是外界買不到的物品,價格自然具都不菲……”
“你店中所售的清河佳釀是否就是鹹陽萬金難求的仙酒!”一個穿著精良裘皮大衣的中年男子大聲問。
“仙酒我沒有聽說過,但清河佳釀到的確是我們清河鎮特產,至於其中滋味,或許只有品嘗過才知道!”陳旭笑著說。
“你這清河佳釀多少錢一瓶?”另一個面皮白淨中年人問。
“清河佳釀釀造不易,而且產量稀少,價格我們也不便寫出來,如若你感興趣,可以進店細看,自己斟酌出價,合適我們就賣!”
“自己出價?”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陳旭。
“不錯!”陳旭點頭。
“那我出五百錢你賣不賣?”人群中一個人大聲喊。
“嘁,五百錢你也好意思開口?”話音未落立刻響起另外幾個人的起哄。
“不錯,如若真的是傳說中的清河佳釀,莫說五百錢,五千錢你也買不到,如今鹹陽光是一個酒瓶就快接近兩千錢了,這還是我五日前聽到的消息。”一個消息靈通的人點頭說。
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驚呼和騷動,許多人開始往後退,知道自己沒那身家財富,即便是擠在前面看也有些心頭髮慌。
“讓開讓開~~”突然伴隨著幾聲呼喝和馬鞭抽打的聲音,人群瞬間慌亂散開,幾匹馬橫衝直撞的從人群之中衝了出來,為首一個身穿華麗錦服,圍著裘皮圍脖,帶著裘皮帽子的年輕人,手裡提著馬鞭,背後還跟隨著幾個身材魁梧的家仆,一看就是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騎在馬上臉色神情倨傲,與當日在城南集市的馬騰出現的方式如出一轍。
按照傳統小說的橋段,這貨就是來給主角送人頭的,要被按在地上使勁摩擦才能夠符合主流。
“某聽說你們這裡售賣清河佳釀?”年輕人趾高氣揚的俯視陳旭。
“的確有。”陳旭臉色平靜的點頭。
“多少錢?有多少瓶,我全部要了!”年輕人冷冷的說。
“剛才有人說鹹陽萬金難求一瓶,你打算出多少錢?或者說你有多少錢?”陳旭反問。
“哈哈,看來本公子平日太低調了……”青年公子正準備發飆,忽然人群外面傳能一聲冷哼,“曹跬,我勸你還是低調點兒好,不要以為馬騰走了你就能肆無忌憚!”
“高堯!”青年公子回頭,就看到分開的人群中,一個臉色白淨錦帽貂裘的青年騎著一匹青色駿馬慢慢的走進來。
“這清河商店你不能動,我今日也不找你麻煩,你趕緊走吧!”高堯騎在馬上冷冷的說。
“你……”青年公子臉色變的極其難看。
“難道你聽不懂我的話?”高堯微微發怒。
“高堯,今日某便不與你計較,哼,走!”青年公子一扯馬韁,調轉馬頭冷哼一聲闖出人群徑直離去。
“多謝高公子解圍!”陳旭笑著對高堯拱手。
高堯臉皮輕輕的抽抽了一下,跳下馬把韁繩丟給身後的仆從,然後走進店內,看著展架上擺放的幾瓶清河佳釀,默然許久之後說:“這真的就是鹹陽瘋傳的那種清河佳釀?”
“應該就是吧?當初我送給王老將軍幾瓶!”陳旭跟在旁邊不太確定的說。
高堯微微點頭,然後眼神落在那一排彩色的陶瓷碗碟之上,等他看清上面的價格之後臉色瞬間呆滯,短暫的失神之後伸手拿起一件瓷器,顏色雪白,質地細膩,光滑潤澤,還有簡單而精美的彩色花紋。
“這是我們最新研製的一種彩色陶器,也叫瓷器,製作困難,數量極其稀少,高公子喜歡的話我送你幾個!”陳旭笑著解釋。
“真的?”高堯回過頭看著陳旭,然後眼睛又不由自主的落在站在門口的王五四個護衛身上,身體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自然千真萬確,此事高公子放心,大將軍不會知曉!”
“好,那就多謝陳裡典了!”高堯興奮的點頭。
於是陳旭讓胡寬用粟草將一個碗,一個杯子和一個盤子仔細捆扎好遞給高堯。
高堯也並沒有在店裡久呆,草草看了一下裡面的東西和價格就提著碗碟帶著隨從急匆匆離去。
高堯回家後徑直走進高焄的書房,這書房之中也有一個熱炕,此時高焄正靠在炕頭看兵書,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給他捶腿。
“爹!”高堯直接推門而入,高焄看了兒子一眼,然後放下兵書坐好,手一擺兩個女子便趕緊退了出去。
“毛毛躁躁的,何事?”高焄皺著眉頭問。
“爹,你看著個!”高堯把提在手裡的東西放在炕上的案桌上,解開粟草,露出裡面三個雪白精美的瓷器。
“嘶~”高焄一見之下猛吸一口涼氣,手中的竹簡一丟趕緊拿起一個瓷杯仔細觀看,然後又拿起碗和盤子也仔細看了一遍,然後臉色嚴肅的看著高堯:“這些玉器如此精美,你從何得來?莫非又是搶的?”
“爹,這非是玉器,而是叫瓷器!而且也不是我搶的,而是剛才別人送的!”高堯趕緊解釋。
“瓷器?送的?如此精美的器物我從未曾聽聞過,更未曾見過,價值定然不菲,別人因何要送你?”高焄疑惑的同時使勁兒盯著自己的兒子。
“爹,你可否還記得先前趙柘之事?”高堯問。
“哼,怎會不記得,這才過去兩三個月而已,莫非你當我老朽乎?”高焄臉色難看的冷哼一聲。
“爹,那你一定還記得當時趙柘要陷害的人物吧?”高堯又問。
“有屁快放,吞吞吐吐小心老夫揍你!”高焄眉毛一抖將手中的瓷碗放到案桌上。
高堯嚇了一跳,也不敢再賣關子了,於是把陳旭上次來找馬騰,而且還有王翦護衛隨行以及在腳舍開清河商店售賣清河佳釀和瓷器等事情一股腦兒的說給了高焄聽。
高焄聽完後臉色變的異常嚴肅,捋著胡須思慮許久之後說:“堯兒,這陳旭身份有些神秘,你不要輕易和他起衝突,上次你和馬騰卷入趙柘那件事之中後,我們費盡心力才將其遮掩下去,不過此事最近又有反覆,恐怕將來還會再起波折!”
高堯嚇的臉色瞬間就白了,結結巴巴的說:“爹,那趙高已經被罷去中車府令之職,還能有何波折?”
“哼!”高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歎口氣說:“半月前鹹陽傳來消息,皇帝又重新啟用趙高了!”
“啥?”高堯嚇的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結結巴巴的說,“爹,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高焄下炕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步說:“趙高此人並無什麽能耐,但卻善於逢迎獻媚,這種人一般都心胸狹窄,何況為了將上次搶劫稅糧之事按下,我們將趙柘拘禁在宛城月余,所以此事他必然不會輕易罷休,此次他雖然沒有再次當上中車府令,但卻成為了九卿之一的太仆,可以說既有天天接近皇帝的機會,又有了很大的實權,比之當中車府令的時候更加難以對付,所以,堯兒……”
高焄看著兒子驚恐的樣子長長的歎了口氣說:“如若事情萬不得已,你也莫怪爹心狠……”
“爹,你不能這樣,孩兒不想……不想死……”高堯瞬間聽懂了老爹的話,頓時嚇的抱住高焄的大腿,臉孔扭曲的哭嚎。
“嚎甚子,滾起來,我隻說萬不得已!”高焄恨不得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腳踢死算了,但最後還是心軟,伸手把高堯提起來說,“如若要對抗趙高,此事必須早作安排和打算,我以前雖然是李信將軍的屬下,但李信將軍如今在陛下面前卻並不太受重用,因此求他估計也不會有用,但你既然認識陳旭,就可以好好的把握這個機會,平日和他親近一些!”
“您是說讓我通過他認識上將軍王翦?”高堯驚訝的停止了哭嚎。
“靠上將軍是沒用了,王翦兩月前就聽說舊創複發吐血昏迷,如今還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說不定哪天突然就殞了……”
“啊!?”高堯楞了半天才喃喃的說,“這麽說我豈不是不用怕陳旭了?”
“啪~~”高焄重重一巴掌呼在兒子臉上,臉色漆黑如墨的咆哮:“蠢貨,上次的事你還沒看清楚嗎,是江北亭想保住陳旭,才讓我們從中間有了轉圜的余地,如若上次不是陳旭夾在其中,江北亭往鹹陽一報,你和馬騰有十顆腦袋也已經被砍了,還有那趙柘也已經砍了,我們高家,馬伯淵一家,曹錕一家都會和梁子舟一家一樣下廷尉府大牢……”
高焄吼完之後臉色戚然的一屁股坐在炕上說:“如若真是那樣,也就不用像如今一樣提心吊膽了,砍了你們這些群混帳,我們幾家還能逃的一場性命,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再無轉圜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去對付趙高,如今之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
“爹,那……那……我們怎麽辦啊?”高堯驚恐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