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大營。
高迎祥和張獻忠對坐無言。
桌上擺放一張請帖。
就是這張請帖讓二人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請帖是自陽城快馬傳來的,王嘉胤親筆。
請帖上透露出兩件事情。
第一件,王嘉胤坐等二人前往陽城參加同盟宴。
第二件,平陽賊眾已經率軍出了澤州,預計此時已趕回了平陽城。
王嘉胤求助各營前往陽城支援,闖王和八大王打著算盤趁機拿下平陽。
不想平陽還未拿下,損兵折將在這火山口。
王嘉胤沾沾自喜的請帖就快馬加鞭送來。
不但放唐溪東回了平陽,還趁機收服三十六營之中勢力弱小的十多股人馬。
按照,王嘉胤所言,如今陝西各營皆盼望同聚一堂,結為盟友,共推盟主,抵抗明廷壓迫,繼續二人揮師南下參加。
闖王和八大王頓時發現自己兩方人馬被晾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繼續打平陽?眼前阻擋的敵軍,連人家一根毛都沒上呢就死傷了兩千多人馬,更何況如今唐溪東已經率領大軍回師平陽,損失人馬打下眼前的火山口,闖王和八大王也沒有信息對抗勢力更加強大的平陽五千主力。
可揮師南下去參加王嘉胤設下的盟宴,那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麽?
明知司馬昭之心,還給人家送上門去,自己這兩方人馬不就被王嘉胤拿在了手裡,如今王嘉胤招撫各路人馬,手下兵力更遠遠多於之前,勢力更加雄厚,他二人即便心有不服也無力相抗。
頓時,帳外士氣大落,帳內二人苦惱。
高迎祥和張獻忠不知道,眼前的困境都是王嘉胤座下大將王自用設計造成的。
一得到兩營人馬不但不來相救還想趁機摘果子,王嘉胤心中便憤恨難平,恰好被前來議事的王自用知曉。
王嘉胤雖然沒有謀略,但王自用可是個狠人。
略略思考便設下計策。
放任平陽賊眾順利出澤,回師平陽,如此一來便可令高、張二人的算盤落空。
在陝西反軍眼中,外敵比不上內憂,攻外必先安內。
只要能將各營人馬擰成一股繩,這天下遲早是他們的。
而眼下,各營人馬已匯聚陽城,遲者生變,正是各個擊破,一一收服之時,王嘉胤也沒有時間在與唐溪東糾纏。
雖然唐溪東殺了他近萬人馬,但對方也算是為他帶來了更多的戰力。
於是王嘉胤采用了王自用的計策,一般收攏各營,一邊許下重金,招撫人馬。
除此之外,王自用還有一記毒招。
那便是快馬加鞭送給高、張二人一張請帖。
一來二人畢竟是陝西陣營,通風報信令兩股勢力能保存人馬最好,畢竟只要眼前的陽城事成,二人遲早是要歸附的,二來就是為了向二人示威,逼迫二人不得不早日前來歸附。
闖王大營,高迎祥沉默許久之後,看向身邊的八大王張獻忠:“八大王,以為該如何行事?”
張獻忠沉默不言,還在苦苦思索。
良久,眼中露出一絲狠色,開口說道:“平陽如今打不得,澤州也不能回,回去就是人家口中的肥肉,想吃就是一口吞下去。”
闖王聞言看向張獻忠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不如,我們棄了澤州的地盤,此地剛好接近沁州,率軍北上,打下沁州,自己也拉起人馬,佔幾個城池,休養生息,
等待來日兵強馬壯,再南下澤州或者攻打平陽。” 闖王聞言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打下了一塊地盤,如今要拱手送人,心裡是萬分不願。
但他也知道,依靠眼前的實力,確實打不下平陽,回去澤州也是送給王嘉胤做嫁衣。
無奈隻好點頭同意。
話說的漂亮,但二人知道沁州想打下一樣艱難,來日兵強馬壯不過是一句空話。
但至少在此刻,前路後路皆艱難的時候,此策便是最佳選擇。
心中再不舍得,再無奈,事到如今,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步,便是撤兵,而且是盡快撤兵,萬一被唐溪東帶兵前來,到時候怕是就不好跑了。
於是就在士氣低落之時,闖王一聲令下,拔營撤兵。
這一下倒是正好應了早已心生退意部眾之心。
於是就在李上全沉默等待著闖軍再次進攻的時候,闖王和八大王開始帶著大軍悄無聲息的撤離了火山口外的澇水岸邊。
炎熱的上午過去,對面依舊安靜無聲,李上全開始坐不住,派手下斥候悄悄前往闖軍大營探查。
等待不久,兩名斥候就不做掩飾的快速跑回工事。
“將軍,闖軍不見了。”
李上全一聽就皺起眉頭,再次追問,確定闖軍不見。
李上全原地渡步,忽然臉上一驚,身上嚇出一身冷汗。
難道是對方找到小路,繞道前往平陽偷襲?
心中這個念頭冒出,李上全越想越肯定。
這下可不好了, 萬一真讓對方繞過去殺向平陽城,那可是大禍啊!
李上全立刻下令整隊收拾,全隊急行回平陽。
同時令手下騎兵前往平陽,飛馬報信,做好準備。
整個隊伍,馬不停蹄,一個個心裡著急向著平陽城奔行。
平陽可是他們的家啊!
還是富裕安寧的家!
若是讓反軍攻破,那麽結果無人敢想。
日夜奔趕,李上全此刻也顧不上大家的體力,顧不上手下的隊員一夜未睡。
半夜,踏上官道的李上全距離平陽城還有五十裡。
黑燈瞎火中,前面忽然傳來奔馬聲。
而後一騎直奔隊伍而來。
騎士下馬喘息回報:“將軍,唐先生已率領平陽一團趕回平陽,先生傳令,將軍不必焦急,平陽安然無恙!”
李上全聞言,臉上的焦慮瞬間一空,不知為何,眼角的眼淚止不住的留下。
緩慢的點點頭,而後一頭扎下了馬。
身後隊員頓時驚呼。
日夜不停,連奔百多裡,這些隊員,人人勞累。
此刻一聽消息,頓時疲倦上身,靠著官道邊密林的樹上,一個個陷入和睡夢。
第二日,中午。烈日炙烤,精神依舊疲倦的李上全終於趕回了平陽城。
看著碩大的平陽城,每個人心中都變得安定和滿足。
城門口,烈日下,唐溪東親自站在那裡等待著李上全的到來。
在他的身後是聚集著人潮人海的平陽城門。
這些人在等待著守護這座城池的英雄歸來。